第一百五十九章 各方反應
“混賬!”
昭陽宮中,響起了憤怒的咆哮。
對出身富貴,自幼嬌生慣養的淑妃而言,很多事她都可以無所謂,隻要德妃沒得好處。
但這一次,德妃不僅得了好處,還是踩著她們家的腦袋上得的,這怎能不氣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靠在榻上,喘著粗氣,胸脯劇烈地起伏著,撐得衣襟上繡著的祥雲都像是要爆了。
“娘娘!”
一個侍女走進來,“明日去長樂宮請安的衣服已經選好了,您可需過目?”
請安?
淑妃猛地反應過來,是啊,那賤人執掌鳳印,本宮還要去給她請安!
欺人太甚啊!
“把她給我拖下去,掌嘴二十!”
淑妃憤怒地發泄著自己的怒氣,宮女惶恐地哭喊求饒,昭陽宮中亂成一片。
……
“虎口拔牙,後生可畏啊!”
丞相府,一處水榭之中,一個身形修長精瘦的男人捋著胡須,悠悠感慨。
他約莫六十左右的年紀,但在權力的滋養下,卻絲毫不見老態,尤其是一雙眸子,如一汪幽潭,平靜地麵對著春夏秋冬,風霜雨雪的變幻,仿佛能映照出他對麵的萬種人心。
這位男人,便是大夏朝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秦惟中。
接替蘇老相公,穩坐相位數年之久,以百官之首的身份,成功凝聚起朝堂之中,太子、淑妃、德妃三派之外的另一派,丞相派。
一旁的幕僚笑著附和道:“無怪乎這夏景昀當時敢拒絕公子的調停呢。”
提到自己的兒子,秦相臉上也露出了幾分自豪的笑容,世人皆言他是奸相,但他的兒子卻是譽滿天下,人人稱道,有子如此,秦家自當又是一個百年世家。
不過眼下之朝局,可不是個好情況啊!
他望著天色,輕歎道:“英雄輩出,豪傑並起,這天下,也不知道還能安穩多久。”
幕僚麵色微變,旋即陪笑,“明君在上,又有相爺宰輔,公子才華蓋世,您父子相繼,自當能鎮壓當世一切敵,那夏景昀不過是偶露崢嶸,就如長河之中朵朵浪花,比起公子而言,還是差之遠矣。這天下,亂不起來的。”
秦相沉默片刻,顯然對這番話頗為認同。
偶然的感歎之後,他也立刻收起了那點閑心,語氣也重新變得平淡,“去安排人上個折子,舉薦虎賁中郎將和兵部侍郎的人選。”
幕僚先點頭應下,旋即疑惑道:“中護軍不用嗎?”
秦相扭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幕僚連忙神色微變,躬身退下。
……
鳴玉樓,頂樓。
一個侍女快步走上來,站在一片帷幕之前,恭敬道:“小姐。”
帷幕輕如蟬翼,如夢似幻,映照出一個女子隱約婀娜的剪影。
“何事?”
“那位夏公子昨夜平安出獄了,而且外麵傳言說英國公吃了大虧,被陛下叫進宮去,損失了好多重要的職位。”
帷幕在微風中輕輕晃動,過了一陣,帷幕後才傳來一聲言語。
“去江安侯府,給夏公子送上一塊白玉牌。”
侍女聞言一怔,鳴玉樓的白玉牌可不是一般的東西,憑借這個牌子,能在鳴玉樓任意吃喝都不花一文錢,而且不論樓層,不論時限。
鳴玉樓三樓一個雅間一頓飯,少說上百兩銀子,多則上千兩銀子,再加上鳴玉樓素為達官顯貴迎來送往之場所,這張白玉牌的價值不下三五萬兩。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還不是錢能夠買下來的,你說別人請客還得掏銀子,你請客拿牌子一亮直接免單,這檔次,這逼格,能是一回事嗎?
朝中多少中樞重臣都沒這待遇。
“小姐,是不是太過了些?”
帷幕後麵傳出輕柔的嗓音,“若隻是一首鳴玉樓贈王郎中,興許還有待商榷,但既知他是夏景昀,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論是那首詠秋,還是那首清平調,隻要寫出一首類似的詩,我鳴玉樓便絕對不虧。更遑論,還有那首水調歌頭,和那篇嶽陽樓記。”
“當日我鳴玉樓未插手,雖然他並未遭受到什麽傷害,但終究算是我們做得不好,權當賠罪吧。”
“放心去吧,一定要確保他接了,他能接,是我們鳴玉樓占了便宜,而不是他占了便宜。”
侍女對自家小姐的商業眼光從來不會懷疑,聞言立刻應下,“是。”
……
就在外界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夏景昀摸著微微鼓起的肚子,走出了宮城。
進宮一趟,收獲良多。
有些東西,不實地去看看,自己建立不了準確的認知。
如今切身體會了,心裏的感覺自然就不一樣了。
此刻被阿姊的笑容和禦膳房的美食撫慰,他心神漸漸安寧下來,忍不住想著,陛下心智這般厲害,權術玩弄得這般爐火純青,要是能用在國家大事上多好啊!
卻隻是醉心享樂,結果惹來天下處處都是爛攤子。
偏偏又因為他那帝心如淵的心性,也少有人敢把那些真相擺在他麵前,結果就是他自己一個人陶醉在盛世美夢之中,也不知道該可悲他,還是該可悲整個天下。
不過經此一事,他對這位陛下的脾氣算是摸了個大概,今後再有什麽事,布局就要穩當得多了。
馬車緩緩駛回江安侯府,隨著下人的通傳,蘇元尚、公孫敬等人都立刻來到了正廳之中。
“公子,如何了?”
公孫敬按捺不住好奇,直接開口問道。
夏景昀悠閑地喝了口茶,感覺還是在自己的地盤輕鬆愜意,“還能如何?自然是一切順暢,不然我也回不來啊!”
他笑著調侃,一旁的公孫敬神色一喜,“這麽說,京兆府都尉也已經定下來了?”
蘇元尚麵無表情,夏景昀笑了笑,“公孫先生覺得我有那個膽量或者資格,能跟陛下把這種事情拿到桌麵上來談嗎?”
公孫敬訕訕一笑,遲疑道:“那這事?”
夏景昀將杯中茶一飲而盡,站起身來,“等著吧,一日之內沒消息,我去找韓府尹。”
這隻是他的揣測,但畢竟崇寧帝都那麽試探他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念頭擺出來,甚至都沒有交給阿姊去迂回勸說,隻能等著這位權術手段一流的陛下,自己賞賜下來。
公孫敬皺著眉頭,將信將疑,看著走出正廳的夏景昀,“公子,你上哪兒去?”
“公孫先生,勞煩您備個馬車,稍後我出去一趟。”
走出了府中正廳,夏景昀直接來到了白雲邊的院子。
院子裏,他看著那個柔弱得跟個姑娘一樣的書童,好奇道:“你家公子呢?”
書童指了指裏屋,夏景昀推門走進,隻見白雲邊頭發高高豎起,被一根從房梁上垂下來的繩子綁住,正捧著一本書,看得連連點頭。
夏景昀忍不住偷笑,走過去,提了提白雲邊腦袋上的繩子。
“啊!”
白雲邊頭皮一疼,連忙睜開眼睛,坐直身子,看著手裏的書,然後才發現站在他身旁的夏景昀。
“你幹什麽!”
“你幹什麽?”夏景昀無語道:“之前天天跟你的侍女在那兒私相授受,精益求精的,這會兒來我這兒就開始玩頭懸梁了是吧?”
白雲邊臉一紅,看著夏景昀,正色道:“不要覺得你現在有些許成就,就了不起了,未來的我,一定遠勝於你!本公子一生從不弱於人!”
夏景昀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我要出去找人說事,你要不要一起去見識見識?”
“不去!本公子出身官宦之家,等閑之人豈能入眼……”
“對方是當朝戶部尚書。”
“高陽兄,等我!哎喲!”
白雲邊一個情急,忘了解開頭發,被扯了個趔趄。
折騰了好一陣,才重新梳洗幹淨,和夏景昀一起走出了江安侯府,登上了馬車。
陳富貴跟白雲邊的護衛自然打馬跟在身後。
車夫是侯府的車夫,中京城的路子自然熟得很,一路穩健地驅著車子,來到了戶部衙門所在的金利巷。
然後越過了一大幫排著隊的車子,直接停在了戶部衙門的正門外。
“幹什麽的!沒看見正排著隊嗎!懂不懂規矩!”
夏景昀正要下車,門口的護衛就舉著長矛上前,開口斥責!
夏景昀扭頭看了一眼馬車上還算顯眼的江安侯府的標記,麵色悄然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