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星夜救人!

鳴玉樓前,穿著錦袍,神色富態的掌櫃恭敬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或者也不能叫男人。

“靳公公,夏公子不在此間。”

小黃門皺著眉頭,細聲道:“咱家剛從江安侯府過來,府上人說夏公子就在此飲宴,怎會不在!誤了陛下大事,你需擔待不起!”

掌櫃的連忙解釋道:“好叫公公知曉,方才英國公家的公子和夏公子起了衝突,英國公家的公子指使京兆府都尉,將夏公子抓進牢裏去了。”

掌櫃的看似中立的言語,其中也暗藏著一點傾向。

沒辦法,誰讓人家夏公子留了一首好詩呢!

小黃門麵色一變,嘿了一聲,“好膽!”

說完轉身上馬,朝著京兆府行去。

……

京兆府,京兆尹韓學明正準備睡下。

以他的身份,隻要想,他可以有無窮無盡的酒局夜夜笙歌。

但他還有更高的官場追求,所以,他選擇了加班。

希望能早日擺脫這個看似風光,實則處處受氣,如履薄冰的京兆尹之位,向上一步,成為真正的中樞重臣。

“明府!出事了!”

心腹幕僚將他從臥房中叫起,一開口,就讓韓學明的瞌睡去了一大半。

“何事?”

“英國公家三公子將德妃娘娘義弟打了,還讓周振威將其抓進了咱們的大牢!”

“德妃娘娘義弟?”

“大人可還記得德妃娘娘泗水州省親之事?呂家二公子,時任泗水州長史的呂豐源被小軍神當街誅殺,而後被逐出族譜。想來呂三公子正是因為此事發難。”

韓學明想起了那些傳聞,德妃娘娘是在泗水州認了一個義弟,好像還在叛亂中有著不小的功勞。

他皺著眉頭,心裏不禁有些煩悶,這就是京兆尹的憋屈,遇到的事情大多都是盤根錯節,各自身後都站著他惹不起的勢力,稍有不慎,自己就是憑遭無妄之災的下場。

不過好在這麽些年,他也有了些經驗,“你速去查看,有無緝拿文書,隻要沒有緝拿文書,你就當沒來找過我,我對此事不知情。如果有,立刻放人。”

幕僚笑著道:“那肯定是沒有的,周振威是走英國公的門路上來的,忙不迭去為主子辦事,自然來不及找我走文書手續。”

“那就行了。德妃娘娘如果要插手,今夜自會有說法,我們安心等著便是。”

“大人英明!”

幕僚退了下去,韓學明這才感覺外麵著實有些冷,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又鑽進了屋子。

還沒等他在被窩裏重新捂暖,幕僚的呼喚又在門口傳來。

“又有何事?”

韓學明頗為不耐煩地開門走出。

幕僚這一次比先前更慌,“宮裏來人了!”

韓學明幾乎是以一種常人難以達到的速度,出現在了府中正堂。

瞧見果然是陛下身邊人,連忙恭敬都:“下官有失遠迎,請公公見諒!”

靳忠皮笑肉不笑,聲音都帶著幾分外麵冬夜的冷意,“韓大人,咱家是來找人的。陛下有召,宣夏公子入宮覲見!但是你們京兆府卻將人給押進了大牢,你讓咱家如何向陛下交代?”

韓學明聽了前半句就像是腦袋挨了一悶棍,差點沒站穩。

而在聽完了靳公公的話之後,他稍稍恢複了鎮定,立刻裝作驚訝地扭頭看著幕僚,沉聲道:“竟有此事?是何緣故!速速將緝拿文書取來!”

幕僚跟著他唱了這麽多年雙簧,豈能不懂,也當即拱手道:“明府,公公,在下可以確定,我們並沒有緝拿夏公子的文書!”

“豈有此理!”不等小黃門開口,韓學明就一拍椅子站起,“這個周振威,仗著自己背後有大人物撐腰,就胡作非為!沒有緝拿文書就敢擅自拿人!他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京兆尹了!”

說完他朝著靳忠拱手道:“公公請放心,我這就去將夏公子請出來!”

小黃門站起身來,“咱家與你同去!”

……

木頭架子一橫一豎,擺出十字的造型。

周都尉指了指十字架,吩咐道:“將他綁上!”

夏景昀沒有掙紮,任由這些兵丁將自己兩手扯開,綁在木架上。

感覺著手上的繩索越來越緊,一種無力掙紮,任人宰割的惶恐和虛弱在心頭升起。

聞著空氣中的血腥氣息和酸腐味道,看著坐在他對麵神色陰冷的英國公三公子,目光再不由自主地掃過諸多他甚至都未曾見過的刑具,上麵殘留的暗紅和烏黑,都是那些殘忍血腥的凝聚。

夏景昀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後悔的情緒。

還是有些莽撞了啊!

他曾經和蘇元尚細細推演過朝局,基本上確定,陛下是要想辦法扶持德妃起來的,倒不是真的就要把那個位置傳給德妃的皇子,而是想讓德妃能夠真正跟淑妃打打擂台,平衡一下朝堂勢力。

甚至在兩人的想法中,德妃什麽時候跟淑妃能力實力相當了,崇寧帝就會什麽時候對太子動手。

但入京之後,見到了公孫敬,他明白了問題出在什麽地方。

這種事情皇帝又不可能硬塞人給德妃,隻能你自己搭好梯子鋪好路,皇帝順勢而為。

所以在今天被呂豐澤撞上之後,他在瞬間就想到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那就是直接把事情鬧大,既造聲勢,引人歸附,又主動給陛下遞一把刀子,讓他拿著去割呂家的肉。

於是,才有了那在眾人眼中看似癲狂、不知天高地厚的舉動和句句誅心的言辭。

算算時間,公孫敬趕去宮城,怎麽也該通知到了啊,怎麽阿姊還沒派人來?

莫非陛下還在猶豫,不願意動手?不可能啊!哪個皇帝能容忍手底下有這樣牛逼的勳貴。

阿姊怎麽也不會坐視自己不管的……吧?

“夏景昀,你放心,我不會殺你。”

看著被綁在木架上的對手,呂豐澤笑著起身,“我知道,你在等你那位阿姊來救你。她也確實能救你,陛下再怎麽,也不會讓你死在這裏麵的。”

“我大概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可以陪你好好玩。”

他站起身來,走到那一排刑具之前,先伸手拿起了一根皮鞭,“這個不行,抽在身上就痛那麽一下,看著還血淋淋的,以為有多重的傷,不劃算。”

接著他又拿起一個烙鐵,“這個可以,燙一下,能讓你記一輩子。”

說著,他直接拿起,扔到了炭火盆中。

夏景昀喉頭滾動,抿著嘴,臉上血色盡消。

他本質上,依舊隻是一個擁有著更多知識的普通人,麵對這些設計出來就是挑戰人性的刑具,自然也會覺得恐懼。

“怕了?”

呂豐源如同戲弄耗子的貓,得意地看著夏景昀蒼白的臉,“你方才不是說,要看看這中京城是誰的中京城嗎?現在知道了?”

他臉上笑容未消,猛地抓起刑具架子上的一個鐵刷,朝著夏景昀的胸口刷去!

這一刷若是落到實處,數十道鮮血淋漓的肉就會被生生刮下來,疼上數月難以愈合!

夏景昀死死咬著牙,看著那刷子越來越近!

砰!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威嚴的聲音大喊道:“住手!”

呂豐澤扭頭一看,竟一咬牙,就當沒聽見一般!

“周振威,陛下有詔,不想死就把他攔下!”

陛下?!

周都尉嚇得肝膽俱喪,連忙一躍而起,將呂三公子撲倒在地。

那鐵刷就離著夏景昀不過半尺落下。

砸在地上,哐當作響。

呼……

總算是來了。

下次再也不要玩這麽險了。

夏景昀身子一垮,如釋重負,後背被冷汗濕透。

小黃門連忙上前,仔細瞧了一眼,看見夏景昀身上沒有傷痕之後,也長長鬆了口氣。

連忙尖聲道:“都死了嗎?還不趕緊給夏公子解開!”

一旁的兵丁連忙上前,將夏景昀從木樁上解了下來。

小黃門笑著道:“夏公子,您是讓我好找啊,陛下有詔,宣你入宮覲見,咱們這就請吧?”

呂豐澤一聽便知道事不可為,隻好含恨站在一旁,目光仿佛要將人吃下。

在眾人的目光中,夏景昀卻出乎意料地直接坐在地上,疲憊而虛弱地笑著道:“辛苦公公了。不過這位周大人說我有罪,而且將我押進了牢中,這問題沒有查明白之前,我怎麽能出去呢?這豈不是視朝廷律法如無物?戴罪之身又怎麽能出現在宮中清淨之地呢!想來便是陛下也可以體諒我的。”

咚!

一聽這話,周都尉竟是直接嚇暈了過去,直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