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來者不善

夏景昀腳步不停,對身後的呼喊置若罔聞。

蘇元尚等人自然唯他馬首是瞻,也全當沒有聽見。

身後之人急了,全力衝到夏景昀身前,攔著去路,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夏公子,請留步。”

夏景昀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男人,相貌中正,蓄著短髭,一身錦袍,氣度儒雅,看起來就是很吸引異性的那一款。

他沒有開口,而是定定地看著對方。

男人喘勻了氣,恭敬行禮,“江安侯府管事,公孫敬,字肅之,見過夏公子!方才多有失禮,請夏公子及諸位海涵。”

夏景昀依舊平靜地看著他,不說話,不動作。

沉默往往最殺人。

公孫敬神色稍有幾分難看,再度拱手,“早先娘娘返京,曾對公子多有誇讚之語,馮主事也極力推崇公子之才。先前在下的確存了幾分私心,想稍作試探,看一看公子的氣度,此刻想來,卻是私心作祟,險些誤了大事,壞了娘娘與公子之間情分。還望公子千萬勿怪!”

夏景昀忽地展顏一笑,“公孫先生這是說的哪裏話,些許小事,我又怎會放在心上。”

說著便親切地伸手將公孫敬扶起,一臉親近和善的笑容。

公孫敬扯了扯嘴角,“公子雅量高致,實在是令在下歎為觀止。”

“過譽了過譽了。”夏景昀笑著把著他的手,“那公孫先生,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公孫敬連忙道:“夏公子言重了,您是娘娘義弟,便是此間半個主人,您請,諸位請!”

眾人進了這座寬大豪奢的府邸,這一次,公孫敬還真沒作妖,盡職盡責地為眾人安排好了住處。

並且一點沒有委屈眾人的意思,夏景昀直接住進了主人的院子,白雲邊也在貴客的住處住下。

環境清雅,陳設貴氣,而且還分派了足量的仆役,幫著眾人安頓。

同時,在得知了白雲邊身份之後,更是以江安侯府和夏景昀的名義,各自備上了一份禮物,呈給夏景昀,以他的名義贈送給白雲邊。

等到了中午,他接著又張羅起了盛大的酒宴,隆重歡迎夏景昀和白雲邊的到來。

蘇元尚並未表露身份,隻以夏景昀的幕僚身份與人見禮,公孫敬也沒認出來。

一頓酒宴,賓主盡歡。

院子中,陳富貴和呂一在外麵警戒,夏景昀和蘇元尚坐在房中,小聲說著話。

先前在府門前,遭受刻意冷對都還神色平靜的夏景昀,此刻坐在舒適的房間中,以半個主人的身份坐在這兒,卻是眉頭緊鎖,眉宇間鎖著憂愁。

“阿姊手底下問題很大啊!”

蘇元尚點了點頭,“最關鍵的是,德妃娘娘派係眼下所有的東西,都係於娘娘的恩寵之上。在朝堂和市井之間的勢力都還遠遠不夠,無法為其提供助力。”

夏景昀的腦海中閃過無數本不入流的網文,回想著裏麵的橋段,緩緩道:“按理說,像這等參與最終爭奪的朝堂大勢力,情報和能量都需要很強大才行。在玉虎公子這等人物忽然離京時,就應該有所警覺,然後紅楓穀的情況就應該出現在當家主事之人的案頭。”

“再差點,我們昨日出現在春風驛時,阿姊這邊就應該知道我們的行蹤消息。”

“至不濟,昨夜我們與堂堂禮部尚書的公子鬧了一場,這等事情總該傳到他們耳朵裏。”

“但是今天呢,我們都走到府門之前了,還是沒人知曉。”

夏景昀憂色盡顯,對自己這頭的實力很是擔憂。

蘇元尚開口道:“也有可能是公孫敬暗中隱瞞了消息,才導致了這個局麵。”

“那就更有問題了啊!”

夏景昀當即道:“一個人有了私心,胡作非為,就能將整個派係的眼睛蒙上,這個結構關係合理嗎?”

蘇元尚輕聲道:“看來公孫敬那一番說辭和道歉,並沒有說服你?”

“當然。”夏景昀看著蘇元尚,“難不成蘇先生會信了他的鬼話?”

說完他忍不住冷笑一聲,“你說要是我今日真的直接走了,去蘇家安排的宅子,或者幹脆找個客棧住下會怎麽樣?”

蘇元尚淡淡道:“那就是把問題擺在明麵上了,公孫敬當然討不到好果子吃,你也會很難受。不僅德妃娘娘被逼得必須二選一,我們的對手也會看到問題。”

他看著夏景昀,神色認真,“如果在這時候,公孫敬被別人收買了,那這損失可就大了。”

夏景昀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點頭,“蘇先生放心,我有分寸的。”

他笑了笑,看著窗外,“現在就看這位替阿姊執掌外界好幾年的管家,要出什麽招了。”

……

另一邊,前院的一處房間中,公孫敬也正跟幾個心腹手下坐在一起。

他端著茶盞,無意識地刮著浮沫,眯著眼,神色不豫。

一個手下開口勸說,“老大,咱也讓他在門口晾了那麽久,算是給了個下馬威了,不必生氣了。”

公孫敬冷冷道:“我真沒想到,他竟然來這麽一出釜底抽薪,搞得我不得不出去追他。看來這位夏公子的確不是什麽庸人。”

他歎了口氣,“來者不善啊!”

另一個手下小心道:“老大,你才是來者。”

公孫敬一愣,“是啊,我才是來者。但我明明先來這麽久,鞍前馬後,怎麽就成了來者了呢!”

眾人無言,人家是娘娘義弟啊,姐弟關係自然是比主仆關係要親近不知道多少啊!

一個手下小聲道:“老大,要不我們……”

他以手為刀,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還沒比完就被公孫敬一茶盞砸在腦門上。

茶盞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響,接著響起公孫敬厲聲的嗬斥。

“你他娘的放的什麽屁!”

“老子對娘娘忠心不二!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在其餘眾人的勸說下,他才收斂脾氣,放緩語氣,“我跟夏公子爭,是因為我丟不下這個位置。我承認,這裏麵有我貪心,戀棧權位的因素,憑什麽我為娘娘殫精竭慮這麽多年,他一來我就要拱手將一切讓給他,對吧?”

“但同時,我也發自心底地覺得,我會比他這個毛頭小子做得好!娘娘久居深宮,外麵沒一個得力之人為其統攬諸事,如何能行?又如何去競爭大位!”

“他若是好好科舉,好好做官,我自會盡全力支持於他,一應要求盡力滿足,但他若要跟我爭,我怎能甘心就此拱手相讓!”

一個手下輕聲道:“但是,夏公子畢竟是娘娘義弟,娘娘肯定更願意將這個位置交給他來。”

公孫敬冷哼一聲,“義弟是尊貴不假,誰都阻攔不住,但誰說義弟就一定要掌管這些事情?娘娘會這般決定,那就讓娘娘認識到,他沒那個能力挑起這個擔子不就行了?”

……

傍晚,夏景昀正待用晚飯,就瞧見公孫敬匆匆走來,神色凝重。

“公子,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