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破城
“禮部左侍郎洪承疇。”
“翰林院侍讀學士孫之獬。”
被攙扶著坐到椅子上的黃台吉,看著眼前兩個麵帶倨傲之色的明國文官“明皇何意?”
他可不相信李雲澤會放過大好的機會,派人過來是勸降的。
相貌堂堂的洪承疇先行開口“吾皇萬歲憐憫城中百姓,命吾來勸降諸位。”
這話一出,王公貝勒們神色各異,不過卻是有不少人悄然鬆了口氣。
都是戰場上打了老仗的,並非所有人都像多爾袞哥倆那樣看不清楚形式。
能投降被招安,也是好事。
黃台吉明顯有些愣神,從李雲澤的一係列動作來看,不像是如此沒有遠見之人。
真要是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修養個幾年說不得就能恢複過來。
“萬歲有何條件?”黃台吉的稱呼立馬就變了,隻要條件合適,讓他稱臣完全沒有問題。
有些局促的洪承疇,目光示意身邊的孫之獬。
早就等的不耐煩的侍讀學士,當即上前一步“萬歲說了,廢偽號,交出軍資土地。族中人等,全部流放濟州島牧馬。”
廢除大汗的稱號沒問題,隨時都能重新舉起來。
交出軍資土地也不是不行,可不能全都交出去,必須要留一塊地來回血。
可流放濟州島養馬……
“濟州島是何處?”
“朝鮮的一處海島,上麵有當年蒙古人開始的養馬場。”意氣風發的孫之獬跟著說“還有一條,老奴直係子嗣,皆斬!”
大殿之中,頓時一片嘩然。
性子急躁的多鐸,更是幹脆拔出刀,直接架在了孫之獬的脖子上。
他們也想和談,可前提是能保命。
可現在命都不給他們留下,那還談個屁呀。
之前還意氣風發的孫之獬,腿肚子都在顫抖“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一旁的洪承疇當即嗬斥“孫學士,慎言!”
大明可從未承認過韃虜,何來兩國之說。
那邊黃台吉倒是有些釋然了,果然不是真心想要勸降,可為什麽要來上這麽一出?
洪承疇這裏向著黃台吉拱手“吾皇還有要求。”
“說。”
“吾皇命你率老奴諸子於城門外自盡謝罪,交出哲哲,布木布泰為婢……”
本就已經滿腔怒火的多爾袞,聽到李雲澤居然打布木布泰的主意,一張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曆史上他能為這個女人放棄皇位,現在隻會更加迷戀。
‘嗆啷’
暴怒的多爾袞拔出刀,快步上前,直接給洪承疇來了個透心涼。
滿心不敢置信的洪承疇,癱倒在地“……蠻夷無禮……”
兩國交戰斬殺使者,毫無疑問的蠻夷。
那邊多鐸見狀,也是舉起了刀準備劈了孫之獬。
此時的孫之獬,已經被直接嚇尿了。癱軟跪在地上連連叩首求饒。
“等下。”
到了此時,黃台吉終於是明白了李雲澤想要做什麽。
這是想要借自己的手,來除掉這兩個使者啊。
看了眼已經沒了進氣的洪承疇,黃台吉暗道可惜。
李雲澤想要做的事,他就得反著來,可惜了洪承疇。
“孫學士無需慌張。”眼神之中閃過一抹輕視,不過黃台吉的話語卻是極為溫和“以後為我大金效力,本汗自不會虧待於你。現在,與本汗說說明軍的情況。”
被嚇傻了的孫之獬,為了求活,倒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講了出來。
“送孫學士去休息。”黃台吉看了眼躺在血泊之中的洪承疇“取下他的首級,仍到城外。”
“韃虜殘暴,朕必將為洪愛卿報仇雪恨。”
神容堅毅的李雲澤,用力揮舞拳頭“厚葬洪愛卿,傳旨禮部追諡。”
“萬歲。”溫體仁上前行禮“未曾見孫學士出城。”
“等破城之後就知道了。”李雲澤擺擺手,對此毫不在意。
以孫之獬的人品,大概率是洪承疇死後被嚇到投降。
這樣也好,破城之後會死的更慘。與其多活這兩天,還不如跟著洪承疇一起上路。
安排好了這些事情,李雲澤平靜的下達命令“明天攻城。”
寒風呼嘯,冬日裏的沈陽城下,已然是飄起了鵝毛大雪。
一夜之間,天地之間銀裝素裹,入目所見全是一片白色。
城內的韃虜們,臉色比外麵的雪地還要慘白。
明軍並沒有像是之前說的那樣,天降大雪之後就退兵離開,反倒是積極地做著攻城準備。
百餘門火炮在城南一字排開,轟隆隆的炸雷聲響撼動四野。
灼熱的炮彈不斷撞擊高大堅固的城牆,將外城包著的城磚撞的四分五裂。
城磚被砸碎之後,露出了內裏的青條石,轟碎這些青條石就麻煩的多。
猛烈的炮擊持續了大半天,一直到天色暗淡才宣告結束。
南邊城牆的青條石,也已經被轟碎了大半。
照這個速度來看,最多明天下午的時候,這邊的城牆就將徹底完蛋。
明軍吃過晚飯,紛紛回到各自厚實的帳篷裏休息,等待著明天到來的大戰。
而此時沈陽城的南城門卻是被悄然打開。
千餘精銳韃虜,策馬衝出城直撲明軍的炮兵陣地。
不幹掉這些火炮,明天就得破城。
抱著必死之心發起衝鋒的韃虜,在距離火炮陣地隻有百十步的地方,前排的騎兵突然齊刷刷的連人帶馬翻滾摔落。
韃虜能想到突襲炮兵陣地,明軍又怎麽可能想不到。
他們早已經在這裏挖掘了成千上萬的陷馬坑,衝的越快摔的越慘。
無數的火把被點亮,明軍火銃兵們紛紛現身,密集的射擊將偷襲的韃虜盡數消滅在了雪地之中。
不到一刻鍾的功夫,一切都結束了。
夜風裹著雪花,呼嘯吹過大地,安靜的夜晚之中隻剩下了韃虜傷兵們的哀嚎。
半個時辰之後,寒冷的天氣之下,傷兵們的哀嚎聲也逐漸停歇。
這種環境下受傷之後暴露在野外,基本上不可能撐過一個小時。
天亮之後,大雪終於停歇下來,天空放晴。
炮灰營的炮灰們,搓著手哆哆嗦嗦的上前將韃虜的屍骸清理掉,用過早飯的明軍則是繼續進行炮轟。
明軍兵力足夠,用不著圍三厥一,也不需要搞什麽計策,就是明擺著告訴韃虜,我就是從南邊打。
猛烈的炮擊一直持續到了中午時分,青條石被撞碎,留出內裏的坯土,再之後因為缺乏有效的支撐,長達數百米的整段城牆,在隆隆的炮聲之中徹底垮塌。
換做以往明軍的火炮,哪怕是幾千斤的大將軍炮,也扛不住這種程度的連續射擊。
唯有這種李雲澤從現代世界采購無縫鋼管製造的火炮,才能有這樣的持久力。
城牆被轟垮之後,城裏的韃虜沒有衝出來,明軍停止炮擊也沒有立刻進攻。
兩邊都知道,真正的死戰將會在午後爆發。
明軍開始吃午飯,就連往日裏隻能一天吃兩頓的死士營的炮灰們,也難得的獲得了加餐。
而且還不是以往的糙米飯,而是熱氣騰騰的大米飯與饅頭,甚至每個炮灰都分到了一盒魚肉罐頭。
他們的身份都是死囚罪囚,平日裏自然不會有什麽多好的待遇。
現在的話,等下要由他們打頭陣,算是豐盛的斷頭飯。
一座高達六米的觀戰台已經建好,吃過午飯的李雲澤帶著一眾文武上了觀戰台。
落座之前,他轉首囑咐曹變蛟“你也去吧,年輕人應該爭奪建功立業的機會。”
曹變蛟大喜過望,行禮之後急匆匆的下去。
在馬紮上坐下,端起案幾上的熱茶喝上一口。
“開始吧。”
數十位膀大腰圓的壯漢,揮舞手中的木槌開始敲擊大鼓。
沉悶的鼓聲在激勵明軍,也敲在了城內韃虜的心口,生生發疼。
最先上陣的是死士營的數千炮灰,他們穿著簡陋的皮甲,手持盾牌刀槍,一窩蜂的湧向垮塌的斜坡。
爬上碎石坡,最前邊的炮灰已經可以看到城內建築的屋頂。
炮灰們嘶吼著,拚命上前翻過垮塌城牆堆砌的碎石坡,想要斬獲一枚首級,洗刷自己的罪名離開死士營。
站在坡頂,入目所見的是鋪滿了的韃虜弓箭手,以及前排的旗丁。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飛過來,炮灰們成片的倒在碎石坡上。
少部分衝下去的,麵對成排的旗丁也宛如拍在海岸上的泡沫,轉眼就消逝。
慘烈的傷亡讓後麵的炮灰們迅速冷靜下來,他們之前大都是李雲澤在江南和京城清理的文官勳貴地主士紳什麽的,哪裏有什麽真正意義上的悍勇之氣。
不出意外的,後麵的炮灰們開始潰逃。
觀戰台上的李雲澤,放下手中的茶碗,不滿的哼了一聲。
一旁的溫體仁會意,當即向著下方的軍將示意。
兩隊騎兵分從左右出擊,追上那些潰散的炮灰,收割他們的性命。
正麵則是足有上萬之眾的神樞營甲士,他們排列成好幾層的鐵甲線,任何逃兵過來都是直接一刀了解。
來回跑的炮灰們,最終還是被逼上了碎石坡,壓在了韃虜的軍陣上。
想要贖罪活命,哪有那麽容易!
炮灰們的身後,是神樞營的甲士,他們身披全覆式重甲,無懼韃虜的弓箭,越過碎石坡直接撞上了韃虜軍陣。
刹那間刀光劍影,數不清的人倒在了地上。
觀戰台上的李雲澤,見到神樞營甲士湧入城中,後續支援的神機營火銃兵也已然跟上支援。
轉頭看向左側不遠處的軍陣,李雲澤示意“讓關寧軍的人也進去。”
此時關寧軍都司以上的軍將,大都已經被李雲澤給解決掉了。
剩下的以吳三桂父子為首,都被編入了軍陣之中。
李雲澤決定給他們一個機會,立下戰功就既往不咎,若是戰死城內那就是命。
關寧軍的軍陣也開進之後,李雲澤晃了晃脖子囑咐“告訴曹變蛟他們,朕晚上要在黃台吉的寢宮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