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過河!過河!
黃台吉帶著親衛出營的時候,河岸那邊已然是傳來了密集的火銃聲響。
他心頭大急,趕忙奔赴附近的小高地。
四周親衛們手中打著火把,很快就將本就不大的高地在夜幕之中映亮。
黃台吉策馬上前,緊張的查看著河岸邊的戰況。那是渡河的明軍與韃虜哨騎在激烈廝殺。
“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建好了橋……”
大為震驚的黃台吉,意外的見到河對岸的岸邊,突然亮起了一連串的火光。
恐怖的‘嗚咽’聲響傳來,黃台吉都沒反應過來,就被身邊的鼇拜直接撲下了馬。
“大汗當心!”
‘噗噗噗~~~’至少二十餘枚實心彈落在了這處高地上。
有的高了,直接飛走。
有的低了,直接撞進了泥土之中,泥石飛濺。
還有的角度不錯,砸在地上彈起來,直接撞入人馬之中。
更有幾枚精準的,直接穿透黃台吉的親衛隊伍。
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這處高地就是人仰馬翻。
被高速飛馳的炮彈蹭到胳膊腿的,那是直接撞斷。
被轟中身軀的,那就更不用多說,直接撞碎。
一輪炮擊下來,黃台吉的親衛頓時損失慘重。
戰陣經驗豐富的鼇拜等人,急忙將被摔的鼻子流血的黃台吉抬下了高地。
果然,沒多大會的功夫,又是一輪炮擊落向了這邊。
一頭之前已經被炮彈削去了腦殼的死馬,身軀再度被炮彈命中。高速飛行的熾熱炮彈,直接轟出了漫天紛飛的血雨碎塊,紛紛揚揚的灑落眾人滿身都是。
黃台吉天天帶著人馬在這處高地上探查對岸,李雲澤的無人機每次都能拍到。
那個時候他就想著要搞這幫家夥。
白天推火炮到河岸會被察覺,現在趁著夜色渡河正是好時機。
兩輪炮擊下來,收獲還算是不錯。
一路匆匆回到中軍大營的黃台吉,麵沉如水“都有誰死了?”
“索托他們死了十一個。”鼇拜頓了頓“蘇克薩哈的腿被撞沒了,恐怕撐不到天亮。”
跟在黃台吉身邊的,全都是他身邊的親衛心腹,每一個都是重點培養,是未來協助他統治大金的核心層。
可就這麽短短的一會兒功夫,居然被幹掉了十多個。
黃台吉此時心頭的陰鬱,可想而知。
“早知道紅衣大炮厲害,沒想到居然恐怖如斯。”憤怒之後,黃台吉的第一反應就是‘好東西,我想要。’
不過第二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讓明軍過來。”
“鼇拜,你親自帶三百巴牙喇衝浮橋,現在就去。”黃台吉咬牙切齒的囑咐“一定要燒掉!”
“父汗。”鼇拜領命出去之後,豪格不解的上前詢問“為什麽要用兩黃旗的巴牙喇上?”
眼前這種局麵,浮橋那邊必然是雙方拚死爭奪的焦點所在。
巴牙喇的戰鬥力自然不必多說,這就是韃虜這邊的家丁。可想要衝過去燒毀浮橋,必然也是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因為第一批過河的明軍,肯定是敢戰精銳。
此時黃台吉真正能夠掌握的,也就是兩黃旗而已,用自己的精銳去打這種注定損失慘烈的仗,自視為繼承人的豪格舍不得。
“糊塗。”
忙著著甲的黃台吉耐著性子解釋“對岸的浮橋正對著中軍大營搭建,我們這邊距離最近。你出去看看天色,這天黑之下調動其餘各旗兵馬,哪裏來得及。等他們衝過去,明軍那邊怕不是已經過來幾千上萬人馬。”
“欲做大事,不可計小利。”抬手按在豪格的肩膀上,黃台吉語重心長的教育“這次若是敗了,連大金都沒了。這種時候顧慮小利,那是取死之道。”
大淩河南岸。
策馬立於岸邊的李雲澤,看著眼前背著板凳扛著箱子的火銃兵浩浩****的踏上浮橋,看著眾多火炮不斷的向著對岸轟擊,情緒明顯有些亢奮“皇明興廢,在此一戰!”
穿越崇禎朝有三件必做的事情。
打文官,掃關寧,滅韃虜!
大明滅亡的根源,就是這三件事。
前邊兩件事情,李雲澤感覺已經小火煮米粥,火候差不多了。
現在就差最後一件,消滅韃虜強盜集團。
之所以選擇夜晚強渡,之所以把地點選擇韃虜的中軍大營對麵,目的就是為了拖住韃虜,不給他們跑路的機會。
李雲澤很清楚,一旦此戰大勝,今後韃虜幾乎不可能再有重新聚集起如此規模重兵決戰的可能。
一定要抓住韃虜主力,不給他們逃跑的機會,黃台吉的中軍就是最好的機會。
“滿卿。”收回思緒的李雲澤砸吧嘴“你們那邊也準備出發。”
“臣遵旨。”
滿桂應聲,帶著親兵調轉馬頭飛奔向五軍營營地。
他要帶著五軍營還有關寧軍的騎兵,繞路渡河去堵韃虜的退路。
這邊滿桂剛走沒多大會的功夫,對岸橋頭那邊就傳來了激烈的廝殺聲響。
眾多舉著火把的韃虜甲士,怒吼著策馬直衝橋頭。
“萬歲。”曹變蛟下意識的想要勸說李雲澤遠離岸邊。
不過此時李雲澤卻是幹脆下馬,接過王承恩遞過來的馬紮,就這麽坐在岸邊觀戰。
“爾等自去指揮作戰,朕這裏無需多慮。”
幾百米開外的鼇拜,正在經曆著他人生之中最慘烈的一戰。
三百巴牙喇精銳,往日裏足以衝破數千明軍所組成的軍陣。
可是今天,對麵的明軍卻是格外的精銳。
沒有夜盲症的巴牙喇們發動衝鋒的時候,那些隻穿著皮甲的火銃兵,居然沒人逃跑,也沒人提前開槍。
明軍的這種表現,讓年輕的鼇拜心中發寒。
他想起了長輩們曾經說過的故事,渾河岸邊的那支浙兵。
鼇拜沒有畏懼,反倒是愈發興奮。
當年浙兵都被他們殺光了,這次肯定也是一樣!而這份諾大的功勞,就要落在他鼇拜的身上。
隨著巴牙喇們的快速靠近,密集的火銃聲終於響了起來。
明軍火銃不但射程加強了,威力也是大為增加。
哪怕是披著三層甲的巴牙喇,也是瞬間就倒下了一層。
這個時候沒什麽好多說的,鼇拜嗷嗷叫著,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揮舞馬刀拍著坐騎的後臀,厲聲尖叫“衝過去!”
一輪接一輪的爆炒豆般的火銃聲響起,三百精銳巴牙喇,衝到明軍重甲兵方陣麵前的時候,隻剩下了百餘騎。
與印象之中的不一樣,韃虜重甲兵其實主要作戰方式並非騎馬衝陣,而是衝過來之後下馬作戰,依靠重甲利斧以點破麵的擊破軍陣。
這次鼇拜沒時間,直接帶著剩下的人策馬撞入明軍甲士陣列之中。
之前在這邊岸上錨定立樁穩住浮橋的時間耗費過久,此刻真正過來的明軍數量並不多。
甲士也僅僅是列出了幾排而已。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之後,鼇拜衝破陣列策馬跳上浮橋的時候,身邊隻剩下了二十餘騎。
將馬背上的油罐仍在浮橋上砸碎,隨手將火把扔上去。
剛剛喘了口氣的鼇拜,猛然間愣住了。
透過熊熊火光,他看到了腳下的橋麵,居然是鐵做的!
“這是……鐵橋?!這不可能!”
鼇拜還在發呆的時候,兩側的火銃兵已經將槍口指向了他們。
一連串的密集聲響過後,鼇拜那強壯的身軀晃了晃,帶著疑惑與不甘,重重的摔落掉進了河水之中。
扛著沙袋的明軍快速上前,將沙袋裏的泥土倒在火焰上,很快就撲滅了火焰。
更多的明軍,則是潮水一般的通過浮橋湧上了岸邊。
時間緩緩流逝,遠處天邊終於是浮起了一抹魚肚白。
天亮了。
天光放亮,早已經準備好的韃虜兵馬,潮水一般從各處營地洶湧而出,直奔浮橋而去。
此時過河的明軍已有上萬之眾。
神樞營的重甲兵在前,列出厚實的陣列。
神機營的火銃兵在後,密集的槍聲不斷輸出。
而在大淩河南岸,數以百計的火炮,幾乎被推到了河水之中,不斷轟鳴向著對岸提供遠程支援。
各營的韃虜兵馬都在往浮橋這邊衝,可因為缺乏組織度反倒是有些混亂。
零星的衝擊無法撼動明軍軍陣,而大規模的衝擊卻是幾乎沒有。
韃虜各旗的旗主都是打了老仗的人精,一看明軍的那耀眼的甲士陣列,就知道強衝必然傷亡慘重,實在是不舍得將手中的兵馬如此輕率的拋灑。
一直等到黃台吉親臨,韃虜這邊才算是真正的開始發力。
黃台吉首先找上的是草原各部落的台吉貴人,寒暄說笑,擁抱行禮。
憑借著個人魅力與威懾力,成功說服了草原各部落打頭陣。
上萬草原騎兵簇擁在一起,呐喊著衝向了明軍。
萬馬奔騰,氣勢驚人。
麵對別的明軍的時候,甚至有可能僅僅是依靠這份氣勢,就能嚇的明軍潰逃。
可今天對麵的明軍,卻是紋絲不動。
蒙古人也不傻,他們拍馬過來卻隻是拋射箭雨,壓根沒有直接趨馬衝入如林的長槍陣中。
在鐵鍋都能成為傳家寶的草原上,弓箭大都是狼牙做箭頭,而且騎馬用的軟弓威力不足,哪怕箭雨看起來很有氣勢,可落入全身都是鐵甲的甲士陣列之中,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明軍火銃兵的反擊,每一輪都能削掉一層。
後麵的黃台吉麵沉如水,眼看著越來越多的明軍從對岸湧過來,他當即看向了莽古爾泰。
“五哥,你帶正藍旗衝進去!”
莽古爾泰與黃台吉對視,片刻之後一言不發策馬而出。
這個要緊關頭要出死力的覺悟還是有的。
正藍旗數千兵馬上前,驅趕著草原騎兵撞入明軍軍陣之中,戰況瞬間激烈起來。
韃虜的戰鬥力遠超部落騎兵,他們的加入明顯讓明軍這裏有些動搖。
就在此時,後方的明軍卻是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
黃台吉舉起千裏鏡遠眺,赫然看到那麵龍紋大纛已然上了浮橋。
萬千明軍齊聲高呼。
“過河!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