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救世的意義
意識墮入虛無。
這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男人不知道怎麽去訴說，或者應該說他訴說的想法也是虛無。
這裏一切皆“無”。
他這個來自“有”之境界的存在，在這裏不斷的墜落。
永無止境的墜落之中，他的本質、記憶、精神……一切的一切都在化作碎屑不斷剝離。
兩次獻祭自身拯救世界的記憶，都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模糊。
實體、情感乃至靈性，一切都在這個無之地帶被同化、消磨、剝離，時間在這裏沒有了意義。
他的身邊，是深淵入口的力量，也同樣在往虛無中墜落。
對此，他欣慰的笑了笑。能夠成功拉著這一部分深淵力量再次陪他墮入虛無，想想還真是有趣。
恍惚之間。
他在抬頭時看到了一隻手。
用“看”來形容，是因為他以為正在不斷剝離著存在的自己還有著視覺，實際上他已經沒有了視覺。
他不是看，是冥冥之中還未完全墜入虛無的直覺在描摹著一幅畫麵。
那是一隻細嫩的手，看著並不粗糙或是飽經風霜，不過卻給人一種異常強大的堅定感。
這隻手，追在下落往無盡虛無之地的他身後。
周圍是用黑暗來形容都有些淺顯的無盡虛無，但是這隻手沒有被周圍的“無”消磨掉哪怕一絲一毫。
它四周閃爍著熠熠輝光，緊緊的跟隨在他身後沒有動搖。
直至下一刻。
這隻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一股強烈的失重感充斥著全身上下，雖說他現在應該已經沒有身體了，但是作為一團不斷被磨損的靈性，他依舊感受到了這種感覺。
在失重感之後，便是有一種被人猛的提起來的感覺。
男人說不出這是什麽感覺，隻知道此刻的自己正在已一個極快的速度“上升”，不斷遠離著這個無之地帶。
本該與那團深淵力量一起永無止境的墜落消磨下去的男人，此刻被這隻手拽著“上升”了起來。
就像是極速奔馳時被勁風撲麵的感覺一般，男人此刻也在恍惚之間有了這樣的感覺。
不過他知道這不是勁風。
這是周圍本該墮入虛無的自己的一部分：肉身、靈力、記憶、功績……
一切的一切本該徹底歸為無，沒有辦法再恢複。
但是在男人被這隻手拽著的同時，這個時間沒有意義的地方發生著時光倒流一般的壯景。
屬於男人的一部分，不斷的撲麵的融入歸來。
這一切宛若勁風，“拍打”的男人愈發清醒起來。
他的意誌不斷完整、清醒。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以後，仿佛是下一瞬，又仿佛是幾百年後。
一種被“有”充斥的感覺縈繞在身周。
空氣、水分、靈力、物質……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麽的豐滿與充實。
周邊不再是“無”之地帶，而是豐富且精彩的物質宇宙。
男人深吸一口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鬆，劫後餘生的感覺充斥在心頭。
他抬頭望向身旁。
隻見自己正被一個清秀的男人拎著，整個人處於一幅懸空的狀態，周邊則是廣袤的無垠泰山。
男人明白，他正是被這個男人伸手從無之地帶拽了回來。
這樣的能力，聞所未聞。
哪怕是曾經的尊上也……等等！
尊上？！
男人猛的反應過來些什麽。
“訣別之時可還沒有到。”
“請原諒我以四代領袖的身份，拉你回來繼續為了人類而奉獻。”
陳生看著懵逼的男人，掌心浮現出一團純粹而偉岸的靈性力量，彰顯並證明著自己的身份。
“領袖？”
男人臉上的表情帶著詢問。
“是的，現在都叫領袖了。”
“為人儀則，為他人作表率。像是衣領和衣袖一樣走在眾人前麵。”
陳生說著，對著男人捋了捋自己的衣領和衣袖。
接著，兩人便都陷入了寧靜。
男人在感慨於自己似乎這次不會再墮入難以言明的虛無之中，也在感慨於如今領袖的無邊偉力。
第四代的組織，發展的更加強大了。
同時，他也在整理著自己的狀態，感受著精神、記憶、肉體之中是否在從無之地帶回歸的過程之中，產生了一定程度的缺失與不完整。
至於陳生，則是放目遠眺。
他此刻拎著男人就待在泰山範圍之內沒有走遠，隻不過籠罩著特殊術法的兩人不會被發現。
看著四處調查並收拾殘局的尋晝局成員，陳生陷入了沉思。
陳生之前升級到靈力5級，得到了不少好東西作為獎勵。
其中的深淵裂縫穩定器製作圖紙，讓他決定把多的那一個秘境·遺跡直接在泰山使用。
然後，他選擇了《無悔的選擇·訣別之時已至》作為遺跡的背景故事。
而這一次，顯然並不一樣。
與《那就成為星火·我們向死而生》中單純用壁畫講述的背景故事不一樣。
這一次，一個曾經為組織犧牲的人出現了。
曾經以“無”之力量訣別世界，解決了深淵入口的男人，在秘境遺跡放置之後再次出現。
這一次，是情景重現。
這個遺跡沒有固定的場景，隻是讓設定裏在當初墮入虛無的人回來了。
被男人帶著一起墮入虛無的深淵入口再次歸來，男人也莫名的隨之一起回到了現實之中。
這一次，男人依舊做了無悔的選擇。
哪怕他好不容易回到了“有”的世界，脫離了那個比地獄還要地獄的“無”之地帶，但是他也依舊毫不猶豫的選擇帶著深淵入口一起回去。
雖說事實上這個男人是虛構的，他的經曆也是係統根據陳生編造的背景故事設定出來的。
但是看著全過程的陳生，卻是怎麽也不願認為這個男人是虛假的。
如果這個兩次訣別世界的人都是虛假的，那麽其他的一切東西也就沒有必要是真的了。
他與二郎一樣，都是永晝的英靈，是永晝成員的一份子。
沉默著，聯想到自己曾經跨越過時間線的陳生，隱隱有了一個愈發大膽起來的想法……
或許，組織曾經的所謂曆史，也可以是真的！
自己想讓組織練假成真的理由無疑又多了一個。
不隻是想在注定到來的深淵麵前自保，也不隻是想試著去拯救世界。
現在的他，還想讓跟在自己身邊的這些人，真正擁有存在的意義！
……
就這樣，各有心事的兩人沉默許久。
直到男人突然開口，陳生才猛的回過神來。
“領袖，可以放我下來了麽？”
男人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腦袋。
此刻的他，還被陳生拎在手裏，看起來有些窘迫。
“還記得你叫什麽名字麽？”
陳生聞言把男人放下，一邊負手注視著遠處正在接受身體檢查的張守全局長，一邊對身旁的男人問道。
“這次有領袖強大的力量及時出手，我和墮入虛無之前的狀態差不了多少。”
“不過我回到這個現實時的殘魂，本來就是被虛無消磨了無數年，隻剩下些許的本質與記憶。”
“縱使全部恢複了，其實也並沒有多少了。”
男人無奈地笑了笑。
他話語之中的意思很簡單，他已經忘卻了自己的名字。
早在曾經第一次訣別世界的時候，他的存在就已經被消磨了太多太多。
這次歸來能還有餘力帶著深淵入口一起走，還得歸功於這個深淵入口和他一樣也被消磨了太多太多。
“辛苦了。”
陳生聞言，認真地對著麵前的男人點了點頭。
他看了看係統麵板裏對於這次秘境·遺跡中的男人人設的記錄與編撰。
正打算把男人的原名告訴他。
不過卻被男人突然的開口打斷。
“既然已經重生，也不必留戀許久之前的過往。”
“這次遇到一個心中滿是守護萬家燈火的男人，所以……”
“從今天起，我索性就叫守民吧。”
男人微微一笑，隨意給自己取了這麽一個名字。
聞言，陳生愣了愣。
隨即，他對著守民露出了一抹笑容。
守民好啊。
不隻是寓意好。
更好的，是那種冥冥之中的注定。
陳生可以確定守民確實遺忘了自己的大部分過去，並不記得名字了。
但是看著係統麵板上巧合般一致的名字，冥冥之中注定的感覺湧上心頭。
有的人，注定是要守護民眾的。
有的人，也注定是要成為救主的。
……
無奈的聳了聳肩，張守全從臨時醫療所中走出。
雖然自己一直強調沒有事，身上根本沒有受什麽傷。
但是他還是免不了經受一係列各種各樣的檢查，其包含了可能的方方麵麵，耗費了他超過三個小時的時間。
現在終於檢查完畢之後，他就地坐在醫療所門口，看起了下屬給他發來的一係列報告。
首先是關於民眾撤離問題，已經悄無聲息的把暗地裏的先期準備工作悄悄撤走，一切都恢複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至於泰山地界之中，原先那覆蓋了一大片區域的黑色裂縫地帶，如今已經恢複了正常。
經過專家團隊的初步檢測，這裏與泰山整體的地質土壤環境一模一樣，就好像這裏新生的花草樹木都是泰山土生土長的一樣。
尤其是那棵曾經隻剩下一半的樹，如今那茂盛完整的模樣，更是完全看不出它曾經的樣子。
但是親眼見證一切的官方顯然不會這麽認為，他們到處做著采樣收集，準備送回實驗室做更深層次的分析。
張守全之前在沒有變化時，在那棵特殊的樹上取的樣本，更是被專家團隊們趨之若鶩的搶走分配。
至於關於中心的那個來自永晝的神秘男人，張守全已經把他知道的信息都匯報記錄了起來。
尋晝局第一次知道了，永晝大概是在與什麽東西進行著對抗。隻不過光是知道深淵這個名字，倒也不夠詳細。
尋晝局也第一次知道了，暗中隱藏在人類曆史背後守護人類的永晝，也許已經存在了幾千年。
這些信息都來自那個男人。
因為神秘男人守民墜入虛無，張守全本應該忘記這一切，不應該還記得那個來自永晝的神秘男人。
但是張守全此刻依稀對於方才的一切有一些印象。
他腦海裏飛速流逝的關於某個人的記憶。不知為何，在此刻定格住了它流逝的趨勢。
雖說大部分的細節已經遺忘。
但是他明白，這裏的一切和那個神秘的男人脫不開關係。
本來疑似世界末日的情況，轉瞬間因為那個男人而逆轉。
這一切，都讓人對永晝的力量感到了震撼。
同時，也再一次實錘驗證了永晝的真實存在，這個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古老超凡神秘組織，如今似乎仍然在穩定的運行之中。
在各大國官方不知情的情況下，活躍在人類曆史的背後。
沉吟良久，張守全看著遍地處理後續事宜的軍方人員與尋晝局人員，忍不住陷入深深的思考。
接下來，這裏的情況基本是瞞不住其他的各個大國了。
在這之後，尋晝局倒是不擔心會被降低職權之類的了，被再一次驗證真實存在的永晝，讓尋晝局的地位與資源也自然跟著水漲船高。
隻不過，尋晝局要再次前所未有的忙碌起來了。
應付各大國的流程需要走一遍，聯動各個部門對於泰山地帶的封鎖，也要立馬開始執行。
尋找永晝不是尋晝局唯一的目的，他們還要負責在超凡事件可能引起的影響之中，維持一切的穩定。
“永晝……”
緩緩站起身，張守全看向遠處連綿的泰山低聲呢喃著。
他有預感。
從今以後，或許因為所謂的深淵，永晝將會越來越活躍。
甚至有一天徹底展現在世人麵前。
到時候，整個世界的所有人又該以什麽身份在永晝麵前自處呢？
越是沉思，他的心中就有越來越多的各種想法。
他心中的想法不再是單純的弄清楚永晝的一切。
而是漸漸忍不住思考起來：若是真有深淵這樣的大敵時，他們整個人類又該如何應對呢？
張守全覺得在麵對滅世危機的情況下，現代的人類也許需要聯合起來。
而到時候，最適合統領這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組織，毫無疑問將是那在未來可能徹底名揚天下的永晝。
雖然這樣的未來還很遙遠，還遠遠談不上各國之間的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