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說給月色聽
木門忽的被一把推開，冷風吹的房間裏二人同時一顫。
胖胖的小白靈巧的越過門檻，豬突至徐橙身旁，後爪撐地，前爪趴在徐橙膝蓋上，黑峻峻的小眼睛仔細打量著屋裏的二人。
“喵～”
它抓抓徐橙的褲腿。
“別扒拉了小白！”
“又沒搶你魚吃……幹嘛這麽生氣……”
“喵～”
餘漁走去把門關上，在小板凳上坐下，小白肥肥的小屁股聳動，費力一躍躍至她的懷裏，長長的小尾巴得意的在餘漁胸前揮舞。
“你們家燈光也太昏暗了……等下要不要一起去我家寫作業，別壞了眼睛？”
“不、不去了吧……太晚了……”
“不去嗎？你家裏都沒有洗澡的地方，去我家還能順便洗個熱水澡暖暖身子。”
“喵？”
小白毛都炸了起來，可惡的人類，想對我的貓奴做什麽奇怪的事情！
餘漁蜷蜷身子，趕緊搖搖頭，“不、不去……”
一開始是叫去寫作業，現在又叫人家去她家裏洗澡，那下一步，豈不是還要拉著自己在他家裏睡覺？
想想都好可怕！
徐橙這時候才注意到，餘漁衣服還沒來得及換，T恤領口的位置都是濕的。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低下頭去，不動聲色的把外套攏攏。
小丫頭……
平平無奇有什麽好羞的，至少也得輕鬆把握了才初步具備攻擊力。
“快點換件衣服吧，濕衣服穿了很容易感冒的。”
餘漁鼓鼓嘴，怎麽感覺在他眼裏自己沒用的就像是個拖油瓶一樣。
其實她早就想換了，濕漉漉的小背心緊緊貼在身上，感覺不太友善的線頭像是針一樣紮著胸口，又刺又癢。
但這裏就是她的臥室，這個男生不出去她怎麽換嘛……
總不能很霸氣的說一句：就決定是你了小白！
然後揮舞著小白把他攆出去。
徐橙也馬上反應過來，站起身來，“你換吧，我先出去了。”
房門被合上，餘漁放下小白，窸窸窣窣把外套褪下，小手剛觸碰到T恤，又聽到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
她趕忙把手捂在胸前，蹲在地上，楚楚可憐的看著徐橙，就像是受了欺負的小娘子。
結果看到徐橙木木的背著身子進來，兩隻手在背後四處摸索，樣子實在是有點好笑。
“放心吧，我沒看你。”
他解釋一句，然後一把抓住地上的癡貓。
“喵？”
“女孩子換衣服，男孩子不能看你不知道嗎？你個沒有貓德的流氓貓！”
拎著小白的後頸皮，徐橙快速從房間裏退了出去，餘漁忍不住的嘴角微微勾起，仔細摸摸的話，臉還微微發燙。
腦袋懵懵的脫掉濕濕的T恤，小背心，褲子……關鍵衣物脫到一半，才發覺自己好傻……
這裏又沒有濕。
換下濕衣服，身上頓時幹爽了好多，想到徐橙還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衣物，她在自己的小木櫃子裏，從本就不多的衣物之中選出一件看起來最大的外套。
徐橙蹲在屋簷底下玩弄小白。
“你還年輕，要做一隻有理想，有抱負的貓，不能每天躺平混吃等死。”
“來，後空翻！”
小白耷拉著眼皮子把頭扭向一邊。
這個人類……食不食油餅？
房門被推開，餘漁捧著一件有點寬大的黑色外套，遞到徐橙麵前。
“幹嘛？”
徐橙看了一眼，餘漁沒回答，隻是不好意思的把頭低下去。
徐橙愣了愣。
“是給我換的？”
餘漁用力點點頭。
徐橙舉起來在自己身前比劃一下，“這能穿得上嘛……算了吧，我等下就走了。”
餘漁用力揪揪他的衣角。
“試試……”
徐橙遲疑幾秒，“那……好吧……”
去屋子裏試了一下，雖然有點緊，但是勉強還算合身。
“這版型也太大了……我感覺哪怕你成年了都穿不上……”
餘漁身上的衣服總是要比她現在的身材寬大許多，這就讓平日裏這個少女看起來總是非常的臃腫。
窮人家的孩子就是這樣，不能按著現在的身材去買合身的，不然一兩年就穿不了了，要買很大很大，一穿就能穿五六年。
“其實你也賺了不少錢了，像個普通女孩子一樣，給自己買點好看的衣服穿嘛，以後多要點彩禮就是了。”
要知道未來十幾年，唯一能和房價飛漲速度拚一把的就是彩禮了。
彩禮？
餘漁聽得懵懵懂懂。
好像聽婆婆說過，那得是嫁人之後對方會給的錢，不過像她這樣的怪小孩，肯定沒人願意娶她的。
什麽彩禮，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滴水忽然滴落在徐橙脖頸，他摸了摸，再抬頭朝上看去，發現屋頂濕漉漉的一大片，皺巴巴的牆皮往下滴落水珠。
餘漁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股窘迫不安的心情油然而生。
太丟臉了……
徐橙站起身來，皺了皺眉。
“你家屋頂漏水啊。”
餘漁點點頭，手捏著衣角，表情局促不安，匆匆忙忙的跑去廚房，熟稔的取出盆盆罐罐。
小腳踩在地上，帶起水花，水珠滴落在屋簷下的雜草上，綠油油的小草被壓得彎下腰去。
餘漁低著頭沒有說話，忙忙碌碌的穿行在屋裏，在那些老地方把盆盆罐罐依次放好，還好發現的及時，床單沒有被打濕，不然晚上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了。
徐橙在旁邊開口道，“漏水是挺麻煩的，我們家以前也漏水。”
餘漁懷疑的看向他。
他們家住的是單元樓……又不是最頂層……
“真的漏水，單元樓住起來煩死了，不知道什麽原因，一下雨就變成水簾洞。”
其實不是他們家，是他以前工作時租過的房子。
也不知道什麽原因漏水，房東就是不管，那時候窮酸的他隻能自己擼著袖子上陣，然後祈求少下些雨。
水滴落在盆盆罐罐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像不像是交響樂團？”
“我們一定要好好學習，努力賺錢，以後給自己買不漏水的房子住！”
餘漁心裏某處柔軟都被觸動，當你窘迫的時候，忽然有人說他理解你。
他身上都會發光！
雨勢終於變小，婆婆趁著夜色歸來，餘漁固執的把徐橙送到巷子口。
告別之際，忽然蹲下來幫徐橙挽起褲腿。
“這、這樣就濕不了了。”
徐橙笑笑，然後衝她擺擺手。
少女佇立在原地，看著少年走出去很遠，才小聲的說了句晚安。
不知道說給人，還是說給月色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