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很、很臭的吧
兩個人一起拔了拔墓邊的雜草，再攏攏墓堆。
臨別前，餘漁深深的回望了一眼墓碑，嘴裏小聲咕噥。
“爸爸、媽媽，這、這個人叫徐橙，他們一家都是天大的好人……你們在天上記得保佑他們啊……”
回去的路上，餘漁的表情不再有來時那麽惆悵。
徐橙好奇的問道，“餘漁，你媽媽愛吃辣辣的東西麽？”
她輕輕點頭，“愛、愛吃的……”
“媽媽、媽媽她喜歡自己做辣椒，家裏麵弄得都是辣椒味……嗆鼻子……身上都是那個味道……”
“那肯定不好聞。”
餘漁點點頭“嗯”了一聲，但是眼睛裏卻黯然幾分。
現在她身上可沒有那麽刺激的味道了。
徐橙也沒說話，抬頭望向明媚的半空。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
“我、我還因為這件事情責怪她了……”
餘漁眼神落寞的說道。
“你還會責怪人？”，徐橙驚訝的瞥她一眼，摩挲著下巴重新上下打量起她來。
“還推她了，她肯定很傷心……”
“不是吧，都沒見過你發火的樣子。”
餘漁的低下頭去，“我是個壞小孩，我都沒有給她道歉……”
“不是吧……剛才怎麽不說？”，徐橙轉過身去，揪揪餘漁的衣袖，“那我們回去吧，你道了歉我們再走。”
餘漁被他拉著踉蹌了幾步，眼眶紅紅的，黑色的長發都拍打在徐橙後背上。
“沒、沒用的了……這件事、她不會原諒我的……”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我都沒好好和她說話……不會原諒我的……”
看著她執拗的態度，還有落寞的神色，徐橙忽然意識到，似乎這還是小女孩心裏一個沒有打開的心結。
和媽媽見得最後一麵，卻是在吵架……
確實會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吧。
回到那間小院，剛才兩人小小的不愉快已經被掀篇。
餘漁主動開口道，“徐橙，我、我給你摘杏子吧……我會爬樹……”
“啊？”
似乎是很想證明一下自己的本事，餘漁在裙邊挽起一個角，係成一個利落的蝴蝶結。
細嫩的小腿貼在樹邊，小腳一瞪，胳膊抱著樹幹，騰騰騰幾下就躥到了樹上。
徐橙不好意思的低著腦袋，這傻丫頭真不怕走光啊是。
“餘漁，你下來啊！”
“嗯？”
“你這樣搞得我在下麵，特別被動！你下來吧，我去上麵弄就可以了。”
“噢。”
餘漁答應一聲，本來應該是穩穩當當的落地，卻因為今天多了裙子的束縛，動作變得不大自然。
落地的瞬間，腳踝也被扭到一下，痛苦的蹲在地上捂著扭到的地方。
徐橙趕緊走過去，“怎麽那麽不小心！我一下沒反應過來你就上樹，平時文文靜靜的，這個時候這麽淘氣！”
徐橙就像是個大家長一樣衝著餘漁發火，餘漁做錯事情一樣低頭聽著。
他蹲下身，看了一眼扭傷的地方。
繡著灰藍色花朵的紗襪上，原本秀氣可愛的腳踝，現在變得粉粉的，略微紅腫。
徐橙又問了一下餘漁情況，大概是活動隻是輕微受限的程度。
“還好，隻是輕微傷，不用去醫院。”
他的經驗差不多能當半個醫生，畢竟籃球、足球玩多了，手腕、腳踝、手指時常會出現這樣的小傷。
“我扶你先去屋裏坐下，要先冷敷一下腳踝。”
他示意餘漁把手臂搭他肩膀上，餘漁紅著臉擺擺手，“不、不用，我能走……”
瘸瘸拐拐的，哪裏是能走的樣子。
徐橙凶巴巴的開口，“別勉強自己了，我媽可是讓我照顧好你，現在你腳都扭了，再嚴重一點，回去我都要挨罵了。”
“扶不扶？不扶我可要抱你了。”
凶巴巴的樣子，餘漁根本不敢反抗，聽到要抱自己，光滑瑩潤的鵝蛋臉頓時羞紅瑩潤起來。
怎麽可以抱！
漫畫裏那些抱人的場景都是情侶做的……
隻好低著頭將手臂抬起，輕輕扶在徐橙結實的肩上，也不敢扶的太踏實。
扶她在屋裏的椅子上坐下，徐橙取了條比較幹淨的毛巾，在清湛的水缸裏舀出一瓢水，浸的冰冰涼涼。
他重新蹲在餘漁麵前，“我先把你鞋子脫掉了。”
看似詢問，實際上和通知差不多了，手已經扶在鞋子上麵。
這樣的熱天，脫掉鞋子明明應該覺得不再悶熱，但餘漁反而覺得腳尖更熱更燙，並且這股熱流從腳尖沿著腳心、腳跟、腳踝……傳到臉上。
小手忍不住的抬起，把整張臉全都捂住。
還好，濕毛巾浸透在腳踝上的絲絲清涼，抑製住了這種怪異的感覺。
“很、很臭的吧……”
餘漁試探性的問了身前男生一聲。
“沒事……”
她鬆了一口氣。
“我捏著鼻子呢。”
那口氣又猛的提起，兩隻小手緊緊攥著袖口，小臉變得更紅。
踢你了……
以後再也不爬樹了！
丟臉死了……
出了這樣的事，再加上徐橙不想再暈車，他給老爹撥了個電話過去，想麻煩他司機抽空過來接一下自己和餘漁。
為了防止司機找不著地方，他們去到村口等著。
在家裏麵冷敷了一陣子，餘漁已經緩解了很多，就是偶爾朝著某個角度擰動的時候，踝上會傳來絲絲痛感。
不過站立和走路是沒什麽問題了。
村口地勢開闊，有一片大大的平地，好幾個小孩子也不嫌熱，開開心心的在這裏放風箏。
明媚的陽光，清澈的天空，各色的雲彩……還有高高飄**的風箏，像是一條條遊**在空中的魚兒。
光是仰頭看著，心情都會覺得很好。
“餘漁，你有帶紙和筆嗎？”
“嗯？”
餘漁小手伸向萬能的小布包裏麵，摸出一個薄薄的小本子和碳素筆。
喜歡上畫漫畫之後，她就愛隨身攜帶這些東西了，沒人的時候會記錄下一閃而過的靈感。
徐橙花了十幾塊錢，從一個小孩子手裏買來了一隻風箏。
燕子形狀的，黑白交織。
他拿著大大的風箏回到餘漁身邊，“如果把信紙綁在風箏上，放在空中，就可以給天堂的親人看到了。”
“給你媽媽寫一封道歉信吧，她看到的話，一定會原諒你的。”
餘漁瞳孔一顫，有些慌亂。
“寫、寫什麽啊……”
徐橙從她手中取過筆，掀開筆帽遞給她，“寫你的，心裏話，想對媽媽說的那些話。”
餘漁深吸幾口氣，覺得徐橙好傻，這樣的話也信……
但是她又害怕被徐橙凶，隻好乖乖的動筆寫字。
從被強迫著寫，寫到自己眼眶紅紅。
這封給媽媽的道歉信，被徐橙串在風箏上，放的好高好高，仿佛要消失在天際似的。
說不定，天堂的人真能看到呢。
回靜海的路上，餘漁坐在車後座上睡著了，眼角流下一滴晶瑩的淚珠。
做了好美一個的夢。
夢裏到了媽媽……
她說。
小魚，媽媽很愛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