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門扉

鳳北到底學了貓叫沒,鄭修合情合理地覺得沒有。

張了張嘴就假裝自己喵喵喵?

我鄭老爺是那麽好忽悠的嗎。

在【驛站鳳北】裏,途中鄭修掛了一下機。

異人鳳北周圍常駐鬼蜮,在驛站中停駐掛機,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想要搖醒鄭修的是疤老六,鄭修隨便找了一個理由讓疤老六別來叨擾,他安心坐牢。

鄭修喝了杯茶, 壓壓驚。

他唏噓感慨這天說變就變,一夜間冬寒料峭。

可惜【牢不可破】讓鄭修的耐寒力高得可怕,衣衫單薄也隻覺涼爽宜人。

連喝三杯解渴,鄭修再次出遊,意識回到【惡童】身上。

馬車的晃動讓鄭修明白自己仍在途中。

抬頭一看,鳳北正坐車廂邊緣,後腦勺朝著自己,看起來不是挺高興。

誰惹她了?

肯定是鬥獬。

沒大沒小的。

鄭修挖挖耳朵, 耳聾的他如今耳根清淨,懶得多問。

紙上交流太辛苦了。

一路無言,鄭修耳聾,他們想問什麽也問不出。

日落黃昏。

馬車晃晃悠悠,回到皇城前。

漫天渡鴉盤旋,堪稱皇城的獨特景致。

鄭修剛想提腿就跑,鳳北卻攔在自己麵前,平靜豎起一張紙,紙上寫著字。

顯然她早有準備。

一旁鬥獬看著被暴力撕走了幾頁的大寶貝, 欲哭無淚。

紙上寫著:我帶你去治耳朵。

鄭修指著耳朵, 大聲嚷:“找誰治?”

鳳北默默翻到下一頁——她顯然料到了鄭修會這麽問。

鄭修用力搖頭:“他連鄭二娘都治不好, 屬實庸醫, 不治也罷!”

鳳北似乎連鄭修這句話也料到了,默默翻到

鄭修愕然, 瞪著眼指著鳳北手中那遝紙,也不廢話了, 直接問:“讓我看看你下一頁寫什麽。”

鳳北嘴角微微翹起, 沿途被鄭修憋了一路, 如今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鳳北翻到最後一頁。

上麵寫著:你若不去,我便在鄭家守著,日日夜夜地守。

“……”

月燕指了指自己與鬥獬:“上弦叁大人,那我們?”

鳳北目光不離鄭修,仿佛怕鄭修原地消失了般,扯了扯黑絲手套,禮貌回道:“勞煩你們寫此事的案宗,不過,莫要將我出手寫入案內,多謝。”

月燕知道鳳北說的是在鬼蜮最後,鳳北以一人之力,轟平一座山那事。

事實上,若不是親眼所見,月燕都不敢信,鳳北一旦全力出手,竟能到這種地步。

這般破壞力,絕對達到了傳說中的“宗師”評級。

可為什麽不能寫呢?

月燕心中好奇。

雖然鳳北言語中沒半分威脅之意。

但動作很明顯了。

月燕與鬥獬連聲保證,絕不提起。

鳳北宛若受氣的小奶娘, 一路跟著鄭修來到鄭家門前,默然不語。

天空中的渡鴉群受到鳳北的氣息擾動, 分出一道,城內屋頂上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夜衛們紛紛驚動,看是誰驚動了渡鴉。

“咻咻咻咻——”

來到鄭家門前,鄭修鼓氣吹了一段長長的口哨。

“你吹什麽?”剛說出這句話時鳳北便知道這話白說了,少年聾了聽不見,偏偏她又沒料到這茬,說了個寂寞。

不料少年主動解釋:“鳳北姐姐莫要誤會,我聽慶十三叔叔說,夜未央與鄭家關係一向不好,我怕你嚇著了他們,便提前告知。”

果然過了一會慶十三來開門,麵色古怪:“呃……少爺你回來了?”

“夜未央,上弦叁,鳳北,打擾了。”

鳳北朝慶十三作揖。

這突如其來的禮貌讓慶十三有幾分受寵若驚,萬萬沒想到上弦叁是這種人。

“二娘!二娘!”

少年直衝東廂,無人阻攔。

鳳北一聽鄭修那驚慌失措的口吻,啞然失笑。她同時也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

自從鬼蜮中,鄭修亮出那般姿態後,鳳北不由生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鄭善,便是鄭惡,他們是同一個人。

若放在正常的世界,這念頭無疑是天方夜譚,荒謬至極。但世間奇術萬千,萬一真有能讓人返老還童的奇術呢?

可眼下少年無意中展露出的少年心性,讓鳳北再一次懷疑了自己的直覺。

興許是自己看錯了呢?

“二娘!二娘!二娘!”

少年急匆匆跑過長廊,來到東廂,推開門。

二娘正在吱吱的攙扶下,起身喝粥,看見闖入的少年,粥水從口角淌下,傻眼了。

“啊少爺你……”

吱吱看見少爺闖入,正想說什麽,鄭修卻徑直朝吱吱問:“快看看二娘頭發後麵的瘤子!”

吱吱一聽,心中了然,連忙查看。

“沒了!少爺!那瘤子沒了!”

吱吱驚喜道。

吱吱那歡天喜地的呼喚聲引來了其他人,死氣沉沉的鄭家頓時熱鬧起來。

有人敲鑼有人打鼓。

隱藏在各處的兄弟會成員紛紛吹著口哨,傳遞著天大的好消息。

“等等,”震驚的鄭二娘終於回過神來,她顫著手指指著那與鄭老爺兒時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瞪大眼睛宛如見了鬼般:“你是……”

重病剛愈的鄭二娘猶如做了一場噩夢,剛剛醒來,她覺得自己如獲新生。

但鄭修的突然出現讓二娘覺得自己還沒醒。

“呃,鳳北姐姐。”鄭修回頭:“我與我堂姐姐,有幾句悄悄話想說。”

吱吱聞言皺眉:“堂姐姐?”

二娘愕然:“堂姐姐?”

鳳北猶豫片刻,看著屋內三人,點點頭,退出房外,關上房門。

數息後,屋內傳來女眷們的嬌呼聲。

鳳北剛想找個能監視這屋子的頂上站著,一聽屋內傳出動靜,巴掌一拍,門扉化作灰灰,灰飛煙滅。

可那屋內,哪裏還有少年身影?

“他呢!”

鳳北咬牙問。

吱吱與二娘臉上寫滿“懵逼”二字,眼看兩扇價格不菲的趟門化作灰灰,茫然指著同一側。

她們所指處,窗戶咿呀晃動,少年早已不見蹤影。

鳳北握緊了拳頭。

……

噗通!

化身借著屋內二人的視角盲點消失。

取消【神遊】瞬間,鄭修意識落入水中,四周漆黑,深邃無邊。

下沉、下沉、下沉。

【仙姑廟】鬼蜮仿佛至此才算是結束與通關,鄭修一直下沉,當腳踩在實地上時,鄭修張口吐出了一個泡泡。

他知道自己再次抵達了門徑。

如今對奇術修行有所了解的鄭修,結合自己的經驗,大約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

他是天生的【囚者】異人。

“坐牢”既是限製也是規矩,闖**鬼蜮則是晉升門徑的過程。

化身是施展奇術的“媒介”。

但同時隻要他身在“牢”中,他本身也能作為施術的媒介。

這似乎與月燕告知的理論知識呼應上了。

但其中,又有些與月燕的說法對不上的地方。

鄭修不以為意,月燕說法隻是其一,異人與普通人不能一概而論。

瞧那鳳北,揮手平山,哪處像普普通通的奇術師了?

一邊想著,於漆黑的門徑中,四周的黑暗扭曲蠕動,如夢似幻,如海似霧。

鄭修自動向前行走,彎曲的道路在鄭修身後延伸、消失。

他一直覺得,並不是他走在門徑上,而是門徑在推著他走。

不知過了多久。

在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道漆黑的門。

門上寫著“甲子·八”。

鄭修知道來一趟不容易,用力推開。

在推門的過程中,鄭修感覺到一陣奇怪的阻力。

推開

所幸阻力並未維持太久,鄭修與門扉僵持數秒,門扉鬆動,他走過門扉,踏入了新的道路上。

【你進一步深入門徑。】

【你於門徑中更進一步。】

【你推開“甲子·八”門扉。】

上一次推開

一顆血紅色的骰子從深處飛出,仔細一看,這分明就是他那顆熟悉的骰子。

與往常不同的是,這顆骰子分明有拳頭大小。

鄭修跳起來,抓住血紅色的骰子。

骰子有二十麵,奇怪的是隻有其中一麵有字,其餘十九麵空空如也。

唯一有字的一麵寫著“壹”。

凝眸細看,“壹”的深處有把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雙鏈刀。

這赫然便是他在仙姑廟中完成的“形態壹”,【煉獄】。

啊這?

在仙姑廟鬼蜮最後,他無意中創造出的【形態壹】,竟是

怎就提前預支了呢?

眼前晃動,鄭修心神一**,再回神時,已坐在心牢中,那張熟悉的白骨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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