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沈堂難寐夜中盜糧
不過，就在沈堂剛剛踏出殿門之時，那王文卿卻是緩緩說道：“沈堂，你且記住一句話：生如螻蟻，當有鴻鵠之誌；命如紙薄，卻有不屈之心；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另外，你性情雖善，卻少幾分果決。需知自古慈不掌兵、義不行商、情不立事、懶不治學！隻要本心無愧，又何必在乎他人述說？”
沈堂呆了半晌，隨後方才行李而去。
而就在沈堂離去後，卻見那王文卿盤坐蒲團之上，含笑望著沈堂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語說道：“紫薇暗淡，卻有貪狼降世，此乃古今未有之異象！隻是這貪狼想要位居紫薇之側，卻仍需坎坷前行。如今變數已生，天佑華夏，天佑大宋……”……
有了道觀的數千石糧米，沈堂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不過，堯掌櫃處得來的消息，卻是讓沈堂對城中糧鋪更為憤恨。
一清早，堯掌櫃便是前去采買糧米。數個糧鋪合起來，也隻不過是采買到一千石糧米，可銀錢，卻足足花了四千有餘。也就是說，如今糧價已經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四兩一石。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堯掌櫃剛剛離去，陸風便是走上前來，苦笑著說道：“沈兄弟，如今方才半日，新到的災民便是已經過萬。還有萬餘，夜幕之前也會到來。”
沈堂點點頭，“按照之前的方法，將這些災民分開，並盡可能與之前的災民打亂。挑選一些身骨結實的，供我們驅使勞作，派更多的人前去采伐木料，盡快搭設更多茅屋。”
災民的情況每一天都發生著巨大的變化！
第三日夜，災民的數量達到了六萬有餘，而到了第四日夜的時候，這個數量直接達到了十萬！
十萬災民數量何等恐怖？哪怕是整個山陰縣城內也隻有十餘萬百姓而已。災民數量暴增，帶來的便是糧米急劇消耗。在第三日夜，沈堂手中總計有各種糧米七千石左右。可是，第四日一天，便消耗了兩千餘。若是如此下去，沒有外援的情況下，最多也隻能再堅持兩日。一方麵，沈堂吩咐堯掌櫃，不惜一切代價，從城中糧商購糧。而另一方麵，沈堂隻能無奈的狠心將災民的供給繼續削減。
不僅是災民，即便是沈堂等人自己的口糧也被極大削減。之前，煩勞的辛苦之下，沈堂命眾人一日三食。而現在，不僅削減到了一日兩食，而這兩食也是稀多幹少。雖然他們的吃食，要比災民的豐盛、充沛許多。可每日間，最繁忙勞累的也是一眾衙役、小廝等人。
夜依舊沉沉！
沈堂倚在一片幹草之上，卻是無心睡眠！
在他的不遠處，便是十萬災民百姓，而他手中的糧米，卻是隻剩下不足兩千之數。而這，還是兩三日再度削減了災民的食用。可即便是如此，現在也隻堅持到七日，若是明日再無任何糧米到來，那麽，到了後日，眼前的這十萬人便是再無任何糧米度日。那時候將會如何？沈堂不知道，甚至不敢去想……
“誰！”
“你們幹什麽？”
“混蛋！”
就在沈堂憂心忡忡的時候，陡然間，一片嘈雜的聲音從外傳了過來。
沈堂神色一變，因為，他聽得出，這是程玉虎的聲音。而程玉虎等十餘漢子，正是看守糧米等物。
刷，沈堂極速踏出營帳，朝著後方存放糧米處疾步而去。頃刻後，一片明晃晃的火把，便是出現在沈堂的視線中，兩波人群正站在糧堆之側對峙著。
其中一方，是以程玉虎、陸風為首，還有逐漸趕來的其他衙役、小廝。而另一方，竟是數量足有數百的災民。
一隻火把之下，程玉虎按著一名衣衫襤褸的災民，而這災民的手中，赫然拽著小半袋糧食。
“什麽事！”沈堂麵沉入水。
“沈大哥，這潑皮想要偷糧，卻是被玉虎哥抓住……”一個與沈明年齡相若，身形卻是瘦弱的小子，帶著幾分憤恨對沈堂說道。而這人，沈堂也並不陌生，乃是隨著程玉虎而來的，名為滕武。
“玉虎兄，先將他放開！”沈堂沉聲說道。
程玉虎冷笑著，鬆開了那名災民，而後站到沈堂身側。那災民竟是也不在意，吐了口帶著血跡的口水，便是拎著那半袋米朝著一眾對峙的災民而去。
“站住！”
隨著沈堂的冷喝之聲，那人站住腳，轉身看向沈堂。
“為何偷糧！”
“為何？”麵對沈堂的喝問，那人竟是冷笑，“肚子空了，這裏有糧米，為何不讓我們吃飽？這幾日，三番五次削減食用，你可知道我們所用粥水幾可照人？而你們呢？每日竟然能吃的上稠粥、米粉！這是何等不公？若無糧也就罷了。可是，這裏糧米如山，你如此對待我們於心何安？”
“若這樣下去，那我們便要被餓死！你既沽名釣譽想要讓我們稱呼你一聲聖人，那為何不給我們足夠的糧米吃食？否則的話，你便是殺了那些餓死同鄉的劊子手！”
這人的質問讓沈堂震驚、悲哀而又難以回神！他不曾想要聖人之名，甚至不曾想要一聲感謝。但是，他何曾想到過，自己竟是成了所謂的‘劊子手’？
而更可悲的是，當沈堂看向那人身後的一眾災民，他們的眼中，赫然露出讚同之色。
好半晌，沈堂的心中卻是一歎，民好愚，他又能如何？即便是嚴懲了這偷糧之人，又能改變什麽？
“將糧放下，散了吧！”此刻的沈堂，隻感到滿身的無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莫過如此！
可是，那人聞言，卻是冷冷一笑，“索性不過是個死鬼，若非餓死，便是被你們處死而已還能如何？你們終日錦衣玉食，卻是不讓我們飽食，你們便是這天下最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想要靠一碗粥水，便讓我們感恩，做夢去吧！”
見到這漢子提著糧米，再度走向人群。沈堂咬牙喝到：“玉虎，奪下糧米！”
程玉虎冷笑，躍步上前，一腳將那漢子踢翻，隨手便是將那半袋糧食奪了過來。
那人冷冷的注視著沈堂等人，仿若仇敵！而後，他轉向身後一眾災民，大聲叫到：“這些人不讓我們飽食，那我們終究不過是餓死，既然如此，那這糧米不要也罷！讓這些人陪著我們上路，也值得了！”
說著，他搶過一隻火把狠狠拋出，火把照亮暗夜，搖曳飛向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