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小姐在等你
她說得很用力，打破了夜的寧靜。
卻沒等來周津安的回應。
他的睡眠向來很淺，秒睡不存在。
但此刻，他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夢境，隻有均勻的呼吸，攜著氣流，在喬恩的頭頂來回拂動。
一夜無眠。
清早醒來時，周津安已經離開。
床頭櫃上留有便條，是他的字，遒勁有力。
“休半天，多睡會。”
他說話做事，向來簡潔明了，能不費口舌的，絕不多說半個字。
喬恩身心俱疲，確實需要好好休息。
昨晚那次，她全程主導，累得骨頭縫都要崩裂了。
後來，見她快要癱軟，周津安才饒了她。
再後來，她說了那話，一直等周津安回答。
他應不應，其實不重要。
她要走，他留不住。
隻是，在一起三年，他雖沒說過愛，但她心裏多少還是有所期待。
就這樣，她熬到天亮才睡著。
此刻，困倦襲來，排山倒海。
喬恩扯過被子蒙住頭，想要再睡一覺。
可剛睡著，電話又響了。
“恩姐，周總正在開會，突然要臣基那份合同，我記得之前是你負責歸檔的，可我在檔案櫃裏找了個遍，怎麽都沒找到。你記得放在哪裏嗎？”
小許在電話那頭焦灼不安。
她是秘書處的實習生，平日裏跟著喬恩做事。今天喬恩沒去公司，她第一次獨當一麵。周津安為人嚴明，做事嚴謹。小許對他的行事作風不夠了解，一旦撞在他槍口上出錯，隻怕要卷鋪蓋走人。
喬恩的瞌睡還沒散，頭疼得厲害。
南展集團有規定，簽訂的合同，當日內必須歸檔。
臣基那份合同，是一個月前簽訂的，喬恩記得，她一早就歸檔放置檔案櫃了。
“你去我辦公室找找。”
她揉了揉額頭，掀開被子下了床。
小許噠噠噠一路小跑著，去了喬恩的辦公室，迅速翻找了一遍。
“恩姐，那份合同也不在你這裏。怎麽辦啊？周總正等著要呢。”
小許聲音裏已經有了哭腔。
“你別急，如果周總問，你就說那份合同在我這裏，我現在就去公司。”
“謝謝你，恩姐。”
小許千恩萬謝掛了電話。
喬恩換了身衣服，簡單地化了個淡妝就出了門。
她的住處離南展集團近，打車不過十來分鍾。
等她到時，會議還在繼續。
小許如履薄冰地站在會議室門外，見喬恩出現，趕緊迎了過來。
“恩姐。”
“周總怎麽說？”
喬恩一邊問，一邊快步朝辦公室走去。
她的辦公室與周津安的辦公室隻有一牆之隔。
“周總沒說什麽，不過我覺得他好像有點不高興。恩姐，你說我是不是要提前結束實習走人了？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我好想留下來啊。”
小許說著，眼淚已經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喬恩沒心情安慰她。
“你會留下來的。”
“真的嗎？”小許眨巴著滿是霧氣的眼。
喬恩點了點頭，伸手從包裏掏出未封口的信封。
那是一封辭職信，她在路上臨時寫的。
周夫人發了話，她非走不可。
喬恩將信封遞給小許，“合同的事我來解決，你幫我把這個交給人事部章總。”
“好，我現在就去。”
小許一走，喬恩開始賣力尋找那份合同。
檔案櫃裏又尋了一遍，確實並無蹤影。
她的辦公室，角角落落都找了，還是不見。
找到山窮水盡時，喬恩突然想起來。一周前，南展集團跟臣基的合作項目鬧了點小插曲，當時周津安要走了那份合同。
所以，那份合同現在可能還在周津安那裏。
她沒多想，轉身，徑直去了他的辦公室。
空調開著，溫度極低。
冷氣迎麵撲來，喬恩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黑白色調的裝飾風格，簡約、明潔，與周津安的脾性相符。
喬恩快步走向周津安的辦公桌。
今天早上她沒來，他的辦公桌無人整理，顯得有些淩亂。
她在一堆雜亂的文件裏，尋到了那份合同。
喬恩抓著那份合同，拉開房門就要給周津安送去。
卻不想，與一個穿著小香風套裙的年輕女子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
喬恩後退一步，趕緊道歉。
隔了一點距離，她這才看清對方。
那人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栗色長發微卷，在腦後隨意挽成一個馬尾，淑雅卻不失活潑。
身型上，她高出喬恩半個頭。
“不礙事。”
她淺淺一笑，有誌玲姐姐的嫵媚氣息。
“你是喬秘書吧？我常聽津安提及你，他說你很能幹，也很聰明。謝謝你這些年把他照顧得那麽好。”
安可欣伸出了一隻手，落落大方，一雙含笑的慧眼，卻暗藏著一些喬恩不寒而栗的東西。
“不用謝，這是我應盡的職責。”
喬恩亦是淺淺一笑，伸手，握住安可欣的手。
她的手很軟，很冰。
“我跟津安是青梅竹馬，先前我在國外，你可能沒有見過我。不過不礙事，我現在回來了，咱們以後可能要經常見麵了。喬秘書，津安很欣賞你，我也是，所以，我希望能跟喬秘書成為朋友。”
安可欣自報家門，還拋來了橄欖枝。
喬恩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自然明白安可欣的用意。
“安小姐，歡迎您回來。能夠為周總和安小姐服務，是我的榮幸。”
她把位置擺得很正。
褪去周津安秘書這層光環，她什麽都不是，而安可欣卻與她不一樣，她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安家大小姐。
她當然不會跟喬恩這樣不起眼的人做朋友，但喬恩離周津安近，她是女人，不試探，不放心。
好在喬恩有自知之明。
果然，安可欣很受用，笑得眉眼彎彎。
“喬秘書，你真的太好了。回頭我一定讓津安好好獎勵你，升職加薪你隨便挑，別客氣，我會幫著你。”
“那我先謝過安小姐了。”
喬恩言謝，笑靨如花。
女人之間的爭鬥，不需要唇槍舌戰，玩的都是字裏字外的揣測。
安可欣一出場，就給了喬恩一個下馬威。
擅長軟鞭子抽人，她不簡單。
喬恩揚了揚手裏的合同，“安小姐，周總正在開會，急著要這份合同，我先給他送過去。”
“你快去，不用管我。對了，你可千萬別告訴他我來了，不然，打擾了他工作，我怕他惱我。”
安可欣做出一副羞澀的模樣，暗示的意味表達得不著痕跡。
喬恩會意，卻不拆穿。
“安小姐是貴客，周總要是知道您來了，高興都來不及，肯定不會惱您的。”
“真的嗎？”安可欣誇張地問。
她扭著纖腰，走向周津安的辦公桌，直接在他老板椅的位置坐下，伸手撥弄著他案幾上巴西木剛冒出的嫩芽
那盆巴西木是喬恩送給周津安的。
養了快一年，才冒芽。
喬恩原本想提醒安可欣，周津安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但話到了嘴邊，卻止住了。
她沒回應安可欣，攥著那份文件退出了周津安的辦公室。
喬恩從側門進入會議室，周津安靠在椅背，神情專注地盯著電子屏，招商部正在匯報工作。
她彎腰，小心翼翼地將那份合同放置他身前的位置。
“不是讓你休半天嗎？”
喬恩正要退出，周津安幽冷的目光掃過喬恩蒼白的臉，用隻有她能聽見的低語問道。
“這份合同在我那兒，你不是著急要用嗎？”
她回答得嚴絲合縫，沒牽連小許。
“安小姐在等你。”
離開時，喬恩提醒了一句。
周津安沒反應。
但她前腳剛走，周津安的會議就結束了。
五分鍾後，喬恩桌上的電話響了。
“過來。”
他聲音硬冷，聽不出絲毫情緒。
作為秘書，服從他的命令，是她的職責。
喬恩沒多想，徑直走向周津安的辦公室。
室內，周津安被安可欣摁在老板椅上，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津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安可欣蹲在他身前，一手摁住他的大腿，另一手攥著濕紙巾，要替他擦拭西褲門襟。
“你起來，不用你幫忙。”
一個要拒絕，一個要堅持。
就在這時，喬恩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