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古秀的供詞

廖春花就住在孝市,離省城並不遠,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

兩個小時之後,廖春花被錢勇帶到許大山的病房。

古秀一見廖春花,就不停地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和公安說實話。

自從接到陸啟賢讓她配合公安機關調查的電話,廖春花就已經嚇傻了。

這年頭,誰不怕公檢法!

廖春花忐忑不安,自顧不暇,哪還會留意古秀的暗示?

陸啟賢一見廖春花,就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後直截了當地問:“你有沒有借古秀同誌五千塊錢?”

“這筆錢很可能關係到一件刑事案件,你一定要實話實說,不然有可能擔負刑事責任。”

廖春花一個普通的辦公室小幹事,錢勇開著警車去接她配合公安辦案,在家屬區裏已經引起軒然大波。

街坊們對她指指點點,都說她肯定有牢獄之災,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嚇破了膽。

現在聽了陸啟賢的話,廖春花更是心驚肉跳。

她心裏後悔死了,為什麽要答應古秀,幫她騙家人和公公婆婆,她借了她五千塊錢。

現在好了,卷入刑事案件了。

廖春花迫不及待地表態:“我絕對實話實說。”

然後交代了她沒有借哪怕一分錢給古秀,是古秀讓她這麽說的。

陸啟賢一邊做著筆錄,一邊問:“古秀為什麽讓你說這個謊。”

廖春花道:“是古秀哭哭啼啼跟我說,她男人出了車禍,要做開顱手術,但是還差五千塊錢。”

“為了籌集手術費,古秀就想把她大女兒嫁給一個有錢的老男人,換取五千塊錢的彩禮,給她男人湊手術費。”

“可是又怕公公婆婆和大女兒不同意,就想謊稱這筆彩禮是跟我借的,先瞞過公公婆婆和大女兒再說。”

“我看她哭得可憐,就……答應她了……”

許大山對著古秀怒目而視:“我沒警告過你,不許把慧慧許嫁人嗎!你怎麽還敢!”

許大山大病初愈,就發了個脾氣,腦袋就疼得不得了,他默默地忍著。

古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大山,你當時一直昏迷不醒,生命垂危,我想盡了辦法,也隻能籌到一萬五,還差五千。”

“為了救你,我隻好拿慧慧換彩禮給你做手術。”

“我知道日後你知道了真相,肯定會恨我。”

“可我能咋辦?為了救你,哪怕你們所有人都恨我,我也要這麽做!”

她這一番大義凜然的話,叫人對她無從發火。

許大山看著妻子消瘦不少的臉龐,重重地歎了口氣,無奈地接受了現實。

許慧冷哼:“媽說想盡了辦法,這辦法可都想到了我一個人的頭上。”

“又是叫我交出所有的錢,又是賣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又是把我換彩禮!”

“爸是我一個人的,你們誰都不用出把力嗎?”

許若塵鎖眉道:“雖然委屈了你,可媽也說了,那是沒辦法的事,我不也把我所有的存款拿出來了嗎!”

“沒辦法的事?你們可以找人借錢呀,你們怎麽不借?因為你們怕背債!”

“媽拿我換彩禮,把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賣了多好。”

“既毀了我的前途和人生,還能在爸爸和爺爺奶奶麵前邀功,說她甘願做惡人,全都是為了救爸爸。”

“做出犧牲的是我,得到讚譽的卻是媽!”

許若塵十分不滿:“慧慧,你能別自己心理陰暗,就把媽和我們想得那麽壞!”

“你們本來就心壞,不是我把你們想得心壞!”

“媽為什麽非要拿我換彩禮呢?你去做人家的上門女婿,也能換一筆彩禮。”

在當地做上門女婿,給的彩禮是很高的,一般一千塊錢起步。

不過結婚之後,就不能跟原生家庭來往了,生下的孩子也得跟女方姓。

當地的男青年哪怕打光棍,都不願當上門女婿,丟不起那個人。

許慧上下打量著許若塵:“你長得相貌堂堂,還有工作,當人家的上門女婿怎麽也能換來兩千塊錢的彩禮。”

許若塵氣得臉紅脖子粗,卻不好反駁。

許老漢抽了兩口煙,開口道:“你哥是你家唯一的男丁,咋能做人家的上門女婿?”

陸啟賢嚴肅道:“那法律規定,不得買賣或者包辦婚姻,你們還敢把許慧同誌換彩禮!”

許老太垮著臉嘟囔道:“這不是人命關天,要救大山,沒辦法嗎?”

陸啟賢厲聲嗬斥道:“沒辦法就可以違法?”

“照你這邏輯,那些吃不飽飯的人都能跑去你家白吃了!因為他們也是沒辦法!”

許老太啞口無言。

許慧故意問古秀:“你拿我跟誰換彩禮了?”

古秀緊閉著嘴,一個字也不肯說。

要是報出胡德利的名字,她狼子之心不是暴露無遺,許大山還不得撕了她!

陸啟賢道:”不肯說是吧,那就去公安局慢慢說。”

古秀有過關看守所的體驗,雖然時間不長,卻已經留下了很重的陰影。

一聽去公安局慢慢說,她就嚇得麵目全非,大喊大叫起來:“我說,我全都說,千萬別把我抓到公安局~”

她扭捏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道:“我……跟胡德利換了五千塊的彩禮~”

在場眾人,除了許老漢老兩口,其他人都對胡德利或多或少有所了解,知道他是個有點小錢的變態老鰥夫。

許慧嫁給她,哪還有活路!

許大山一聽古秀拿許慧跟胡德利換彩禮,勃然大怒。

抓起床頭櫃的一個茶杯就向古秀扔了過去:“你咋這麽狠心,咋拿慧慧跟姓胡的換彩禮?你不知道姓胡的是個啥東西嗎!”

“你是不想要慧慧活嗎!世上哪有你這麽毒的親媽!”

古秀本能地躲開那個茶杯,茶杯砸中了身後許若塵,疼得他呲牙咧嘴。

古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道:“大山,我也是被逼無奈,隻有胡德利給的彩禮最高~”

“如果我生命垂危,你為了救我,你也一定會這麽做的。”

許大山一字一頓道:“不!我會去賣腎賣血,也不會賣女兒!”

古秀的臉變得慘白。

她最大的底氣,就是堅信,不論她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許大山都會原諒她。

可許大山說出口的話,分明是不想原諒她。

陸啟賢對古秀道:“你涉嫌買賣高考錄取通知書,以及買賣婚姻,跟我去公安局接受深入調查。”

古秀立刻軟成一灘爛泥。

錢勇給她戴上手銬,冷冷地問:“是自己走,還是我們拖著走?”

古秀這才拖著沉重的腳步,跟著陸啟賢兩個公安一起走了。

到了公安局,往審訊室一坐,古秀就亂了方寸。

再加上陸啟賢一番攻心戰,她就什麽都招了,唯一沒招的,就是她算計許慧的每一步,全都是許玥指使的。

當陸啟賢和錢勇來到許大山的病房通知案情進展,告訴眾人,古秀不僅收了胡德利五千塊錢的彩禮,還借了一萬塊時,眾人驚愕。

雖然這些情況許慧早就知道,可她也裝出難以置信的樣子,不解地問:“古秀她為什麽要向胡德利借一萬塊錢,她還得起嗎?”

許大山見大女兒不再喊古秀媽了,而是直呼其名,聽著別扭。

他很想指責許慧,可是想到古秀對她的所做所為,還是選擇了閉嘴。

陸啟賢心疼地看著她:“你媽交代,說借一萬塊錢,是為了給你妹攢錢做手術,人家也根本沒打算還這筆錢。”

許慧喃喃道:“古秀對許玥可真好。”

她故作困惑道:“古秀不打算還錢,胡德利能善罷甘休嗎?”

陸啟賢道:“那時你都嫁進了胡家,胡德利就算不肯善罷甘休,他又能把古秀怎樣?胡德利也隻能拿你出氣了。”

“你現在明白古秀向胡德利借一萬塊錢的用意了吧。”

錢勇在一旁補充道:“就連你媽故意把五千塊錢的彩禮說成是她向別人借的,也是沒安好心。”

“等你爸病情穩定了,這筆錢就由你和你爸你哥還,最後落入了她的口袋,也是用來給你妹當手術費的。”

許慧扭頭去看許若塵,眼裏全是嘲諷:“你還覺得古秀拿我換彩禮是迫不得已嗎?”

許若塵羞愧地低下了腦袋。

陸啟賢還把古秀拿出兩百塊錢,收買許老太替她對付陸家一事也通報了。

許老太被許老漢大罵了一頓,說她一把年紀了,還這麽糊塗,區區兩百塊,就心甘情願給人當槍使。

陸啟賢和錢勇通報完了案情就走了。

他們還得把賣許慧大學錄取通知書一案,和拿許慧換彩禮一案的有關人等全都帶去公安局審訊,工作是很忙的。

這時已經下午兩點多了,早就過了午飯時間。

許慧出去買午飯。

十幾分鍾之後,許玥找個借口跟了出去。

雖然古秀沒有把許玥供出來,讓她逃過了一劫。

可公安已經懷疑許大山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謀殺。

那她就得趕緊去給朱其劍打電話通風報信,讓朱舔狗做好萬全的準備。

不然,她和朱其劍很可能全都有牢獄之災。

不過許玥知道,自己被卷進去的可能性比較小。

許大山的車禍案裏,她除了教古秀甩鍋給小賤人,就再沒留下任何把柄,公安怎麽給她定罪?根本就定不了罪!

她通知朱其劍做好萬全的準備,不過以防萬一罷了。

一出病房門,許玥就左顧右盼,看有沒有人監視她。

之前古秀出門給廖春花打電話,被小賤人隸個正著。

前車之鑒,許玥自然十萬分的謹慎。

沒有發現異常,許玥這才往樓梯口走去。

在路過護士辦公室時,許玥腳步頓了頓,看著辦公桌上那唯一一部電話發了幾秒鍾的呆,最終還是離開了。

雖然向護士借電話不用花錢,可護士辦公室總有護士進進出出,而且還不止一兩個,通常都會有四五個,不方便她打電話。

許玥出了醫院,找了一家公用電話亭,左右觀察了一番,確信周圍沒有可疑人員,她這才拿起電話準備撥號。

可是看見坐在電話亭裏吃著晚飯的老板,她又停止了動作。

她陪著笑對老板道:“大爺,我要打個重要電話,你能出去一會兒嗎?”

大爺翻了她一個白眼:“你讓我出去?我這亭子裏麵的東西丟了你負責?”

小小的公用電話亭,不僅為了方便路人打電話,還賣香煙和各種書刊報刊。

他要是離開,這女的偷香煙怎麽辦?

有的香煙賣的可不便宜,偷幾包走,他這一天都白幹了。

為了賺一兩毛錢的話費,讓自己損失慘重,這種傻事,公用電話亭的老板是不會做的。

許玥隻得再次向四周看了看,依舊沒有可疑之處。

她想了想,終於撥通了朱家村的電話。

隻要自己說的隱晦,就算電話享的老板聽去了又怎樣,他能知道自己說的啥?

十幾分鍾之後,許玥掛斷了電話,東張西望了一番,然後若無其事地離開。

殊不知,等她走遠之後,一個便衣公安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來到那家公用電話亭。

公用電話亭的老板以為那個便衣公安是來買東西的。

放下手裏的飯盒,熱情有加的問他想買什麽。

便衣公安出示了證件,問公用電話亭的老板:“剛才那個打電話的女孩都說了些什麽?”

這個年代的老百姓是非常配合公安的工作,公用電話亭老板忙把自己聽到的全都告訴了便衣公安。

“我聽到那個女孩要電話那頭的人幫她喊朱其劍。”

“沒過幾分鍾,她找的人就到了。”

“兩人聊的內容很奇怪,我不達聽得懂,不過聽到那個女孩提到過好幾次摩托車~”

電話亭老板說完,抱歉地看著便衣公安。

“您所說的,已經給了我們重大幫助。”

便衣公安跟電話亭老板說了謝謝,就離開了。

許玥打完電話,回到許大山的病房,許慧已經買了午飯回來。

不過隻買了兩碗肉絲麵,一碗自己吃,一碗許大山吃。

許玥見陳浩然進來查房,故意細聲細氣道:“姐,你不買我和哥的午飯沒關係,可是爺爺奶奶都那麽大年紀了,你怎麽能忍心他們挨餓?”

陳浩然一聽這話,對許慧的印象更差了。

許慧當即就懟了回去:“奶奶因為和你媽沆瀣一氣算計我,生怕公安找她的麻煩,已經和爺爺逃回鄉下了。”

許玥弱弱道:“姐,我媽也是你媽~”

“絕不是!哪有親媽會置自己的親生女兒於死地的?”

許慧巴拉巴拉,把古秀對她做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全都抖了個底翰天。

許玥這個狗東西,最喜歡在外人麵前抹黑她。

那她偏要澄清真相,讓狗東西丟臉。

陳浩然訝異地看了許慧一眼。

沒想到這個女孩這麽慘,之前是自己冤枉了她。

不過,她真的不是她媽媽的親生女兒嗎?

陳浩然心裏才升起個問號,就聽許大山嚴肅道:“慧慧,你媽雖然對你不好,可她確實是你的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