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境

天太熱,不少人家就坐在自家屋簷下吃飯。

許玥的話,讓他們往許慧看了過來。

許慧不鹹不淡地譏諷道:“你聲音太小了,應該拿個大喇叭喊的,那樣全家屬區才聽得到嘛。”

許玥像誰欺負了她似的,紅了眼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心裏著急,聲音就大了些~”

許慧淺笑著道:“你哪次當著外人的麵揭我的短是故意的。

你這麽善良,怎麽可能有意當眾揭我的短,是不是?”

她這兩句譏諷,讓許玥無言以對。

古秀立刻從屋裏跳了出來:“你敢做,還怕你妹說呀。”

許慧淡淡道:“不怕,隨便說。”

許家有三個孩子,除了許慧許玥這對雙胞胎女兒,還有大兒子許若誠。

許若塵比兩個妹妹大五歲,今年二十三歲。

也曾考過兩次高考,卻連大專都沒考上,是外公把他弄到縣紡織廠當了一名業務員。

他一般住在單位的集體宿舍。

今天請假回來,是特意問兩個妹妹高考考得咋樣。

聽母親說,小妹今年百分之百考上大專,還有可能考上大學。

而大妹十有八九又要名落孫山,家裏讓她去參加招工考試,她卻不肯去,還想複讀。

許若塵就越發喜歡小妹,又乖巧,又聽話,學習還這麽棒,這樣的妹妹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也就越發厭惡大妹,一個作精,叫人頭疼。

聽到許慧的話,他快步走出了屋子,怒斥道:“你做錯了事,還陰陽怪氣地諷刺玥玥!”

許慧語氣十分平靜:“我可沒做啥錯事,我的誌願我是認真填的。”

“認真填的?老師電話都打到了家裏,說你居然報考了華中醫大。”

古秀嗬嗬冷笑:“你怕不知道天高地厚怎麽寫吧,你要考上華中醫大,我把腦袋砍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許父和稀泥道:“好了,都別吵了,一家人難得團圓,高高興興才對嘛。”

許若塵不甘道:“大妹瞎填誌願表,爸就不說她兩句?”

許父不太想為這事批評大女兒。

許慧又考不上任何學校,哪怕瞎填誌願表,對她的前途又沒啥影響。

可大兒子虎視眈眈盯著他,迫於無奈,許大山不鹹不淡地批評了許慧一通。

許玥心裏失望極了。

許慧一回來,她就挑起誌願表一事,就是想要許父罵許慧一頓。

許父卻未能如她的願,這讓許玥對他充滿了怨氣。

許慧看在眼裏,卻也知道這時候說多了,隻會讓許父也對她心冷,因此一聲不吭。

釣鱔魚要用蚯蚓做誘餌。

吃完飯,許慧拿起一個塑料袋和一把小鏟子出門抓蚯蚓。

古秀垮著臉叫住她:“你上午在外麵還沒浪夠?吃了飯又要出去浪?把碗筷給收拾了!”

許慧重生一世,又不是為了像前世那樣服侍他們的。

她衝著古秀一笑:“媽,我準備去抓蚯蚓,晚上好釣鱔魚,賣錢給妹妹治病呢。”

許慧隻是這麽說說罷了,肯定不會再像前世那麽傻,掙錢給許玥花,想也別想!

古秀一聽這話,臉上怒氣消了一半。

許慧不費什麽功夫,一下午就抓了不少蚯蚓回來。

當她提著裝滿蚯蚓的塑料袋往家走時,在拐角處,和一個腳步匆匆的矮個男人相撞了。

許慧被撞倒在地,那個男人雖沒摔倒,可頭上戴的大草帽掉在了地上。

盡管那個男人飛快地撿起帽子戴上,可許慧還是看見了他右側太陽穴有一塊暗紅色的血管瘤胎記。

血管瘤是由胚胎期間成血管細胞增生而形成的常見於皮膚和軟組織內的先天性良性腫瘤或血管畸形。

胎記常見,那麽大的血管瘤可不常有。

許慧下意識記在了心裏。

當她到家時,古秀已經下班回來了。

大哥許若塵買了不少蜂窩煤回來,正一個人汗流浹背地往屋簷下放。

古秀見了許慧就垮臉:“去,幫你哥搬煤去!”

正在飯桌前吃西瓜的許玥看見許父騎著自行車進了家屬區院門。

她飛快地擦了嘴巴,拿著一塊西瓜走到許慧身邊,甜甜道:“姐,熱壞了吧,快吃塊西瓜。”

前世許慧不懂,可這一世她什麽都明白。

許玥對她好,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她轉頭往後看了一眼,見許父騎著自行車回來了。

她接過西瓜,轉手就給了許若塵:“大哥,你吃,我來搬煤。”

許玥道:“我和姐姐一起搬煤。”

許若塵也沒推讓,洗了手,坐在飯桌前吃起了西瓜,還叫許玥一起吃,許玥不肯。

許父回來,看見兩個女兒在搬煤,兒子卻坐在飯桌前吃西瓜。

他臉色陰沉道:“若塵,你咋能讓兩個妹妹搬煤,你吃西瓜呢?”

許慧開口道:“爸,別冤枉哥,他剛才一直在搬煤。

是許玥給我西瓜吃,我沒吃,給哥吃,他這才坐下吃的。”

她扭頭對許玥道:“以後別再在爸下班的點給東西我們吃了,太容易被爸誤會。”

許玥訕訕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又沒說你是有意的,隻是叫你以後注意。”

許慧語氣十分溫和,就算古秀想為許玥出頭都沒理由。

許若塵卻若有所思地看了小妹一眼。

吃了晚飯,許慧就出門去抓黃鱔。

許若塵雖然不喜歡大妹,但一個女孩子出門抓鱔魚,黑燈瞎火的,他還是擔心的。

大妹又不會遊泳,萬一掉水裏,沒人瞧見,是會出人命的。

他站起來對許慧道:“我陪你一起抓黃鱔。”

他話一出口,許玥就捂著胸口喊疼。

許慧淡淡道:“許玥大概心髒病犯了,哥留在家裏和爸媽一起照顧許玥吧。”

她掃了一眼許玥,她的臉色很是蒼白,許玥大概不知道,心髒病發的症狀該是臉紅吧。

也是,這種小手段,許玥用起來順手,一家人也不會真的深究。

隻要她喊不舒服,全家就亂成一團。

許若塵略一猶豫,許慧就走出了家門。

古秀焦急地問:“玥玥,藥在哪裏,媽給你去拿。”

許玥虛弱道:“很久都沒發病了,我這次回家沒有帶藥。”

古秀急得直跺腳,埋怨道:“你這孩子真是,有病就得隨身帶著藥。”

許父吩咐兒子:“你趕緊去鎮衛生所開一瓶速效救心丸回來。”

……

許慧走了沒多久,許玥就好轉了。

家裏沒有衛生間,她借口出去上公共廁所,溜出了家屬區。

一路小跑著到了一戶農家,把一個男生給叫了出來。

“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怎麽還跟我姐走得那麽近?”

男生明顯慌了:“玥玥你相信我,我那都是為了……”

“我不管,你去整她一下,我就相信你。”

……

不到一個小時,許慧就釣了五斤左右的黃鱔,再釣一個小時,差不多就能釣滿十斤鱔魚了。

許慧出門時,暮色四合,現在天已經黑透了,隻有一輪明月給人間一點光亮。

許慧正專注地釣著黃鱔,背後響起了細微的,沙沙沙的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近……

許慧低頭一看,一個黑影正緩緩地向她靠近,一看就不懷好意。

正常情況下,誰會走得那麽慢,腳步會那麽輕。

許慧繼續淡定地釣黃鱔,不動聲色地撿了一塊大石頭,握在手裏,兩眼緊盯著地上的黑影。

一步,兩步,地上的黑影離她隻有一步的距離。

就在黑影向她伸出罪惡之手,想要推她入水之際,許慧閃到一邊,躲過了。

偷襲她的那個人由於慣性,一頭往水塘衝去。

許慧眼疾手快,將手心裏的石頭狠狠砸在那個人的後腦勺。

“誒呦!”

一聲慘叫,黑影落水,拚命撲騰起來。

許慧冷眼看著黑影浮上來,明顯是會水的樣子,丟開磚頭拍了拍手。

剛剛的聲音倒是有些耳熟。

算了算釣的黃鱔夠多了,許慧提著桶回了家。

一家人都還沒睡,見許慧渾身濕透地回來,全都嚇了一大跳。

許大山驚問道:“你這是掉進了水裏?”

許慧點了點頭。

許大山埋怨道:“你咋不小心一點,幸虧沒出意外。”

“不是我不小心,是有人惡意把我推下水的。”

許玥嬌嬌弱弱地替許慧抱打不平:“推姐姐下水的人真壞,就算姐姐得罪過他,也不必痛下殺手。”

許慧清冷地看向她:“我可沒得罪任何人,誰會想害死我?”

再說我今天晚上去釣鱔魚,也就家裏人知道。

就算我有仇人,仇人也不可能知道,又怎麽會來害我?”

古秀把眼一瞪:“你這話啥意思,你被人推下水,還怪起家裏人?我們可都在家!”

許慧不齒一笑:“媽這就對號入座了?”

說罷,不再理會氣急敗壞的古秀,進了自己的房間,卻發現自己高中課本和筆記全都沒有了。

估計是古秀怕她還想複讀,先下手為強,把她的高中課本全給處理了。

她也不介意,洗了澡,上了床,很快就睡著了。

在睡夢裏,她又夢到前世被車撞死的那一幕。

一輛大卡車在路人的尖叫聲中,失控地向她衝了過來,把她撞飛。

她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身上似乎還殘留著被撞之後的疼痛,是那麽真實。

她車禍重生有三個多月了。

剛重生那會兒,隔三岔五地夢到前世車禍死掉的那一幕。

一直到前一個月,她再也沒有做這個夢了。

她被車撞得失血過多,躺在地上無力掙紮的時候,有三個人,就站在不遠處,對著她笑得陰森。

在夢裏,她看不清那三個人的長相,可莫名,就是有熟悉的感覺。

那三個人是誰?

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車禍現場?

許慧預感:

她的死,一定不是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