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張:高考(四)
陳美花從頭到尾都是迷迷糊糊的,她手腕很痛,卻忍著沒哭,因為方駱瑤說隻要她不哭,等下就有糖葫蘆吃。
林暮抓著對方的胳膊逼著人鬆了手,陳美花委委屈屈地憋著嘴,眼裏蓄滿了淚。
對麵男人還在不停地嚷嚷:“你錢也拿了,工作也找到了,諒解書總該出了吧?誣陷一個老人,你臉都不要了!”
方駱瑤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怕的,整個人都在發抖,她咬牙道:“我沒有誣陷,你爸爸做了什麽事兒你們全家都清楚,警察也立案了,你們當我兒子麵說的什麽混賬話以為我不知道?我要是這麽隨便算了,才是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方諾!”
“放屁!我爸爸能做什麽?!”男人尤不罷休,咄咄逼人道,“一個半癱瘓的人,不是躺**就是坐輪椅,怎麽占你便宜了?還猥褻你兒子,你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方駱瑤原本麵皮就長得白淨,此刻蒼白的臉色急速漲紅,她狼狽地看了林暮和陳美花一眼,絕望地閉上眼睛不再辯駁,男人見她這樣,像占了上風似的洋洋得意,還想再張口羞辱幾句時,突然眼前一黑,林暮的拳頭已經揮了上來。
林朝什麽也聽不見,壓根不知道幾個人在吵什麽,但看林暮的表情也能意識到不是什麽好話,她抱著陳美花冷靜地拖出戰圈,方駱瑤驚慌失措還想著拉架,也被林朝勸阻了。
林暮揍完那一下,甩了甩手,男人後頭還跟著個女人,看樣子像是姐弟,尖叫聲響徹雲霄,林朝幸好聽不見,方駱瑤捂著陳美花的耳朵,三個人離得遠遠的,一副作壁上觀的乖巧模樣。
“你、你怎麽能打人你!”女的指著林暮鼻尖罵起來,“我們叫警察了!你給我等著!”
林暮壓根不怕她,淡淡道:“既然諒解書還沒出,案子就沒結吧,沒結你們還敢來騷擾被害人?到底誰該叫警察?”
躺在地上的男人僵著臉,他被打的不輕,眼睛底下明顯烏青了一塊,他們剛開始其實隻為了來要一張方駱瑤親趣÷閣寫的諒解書,隻要有這東西,案子就有周旋的餘地,賠點錢就能了事,結果堵了這麽多回,好不容易堵到方駱瑤和那個癡呆老太太,人居然還不肯寫,一副公事公辦,沒得通融的態度。
以前方駱瑤和方諾孤兒寡母,總是要弱勢些,犯事的老頭子沒少占便宜,方駱瑤起初是忍了下來,結果老頭子蹬鼻子上臉,欺負到了方諾的頭上,方駱瑤護子心切,才把那些個齷齪事情一下子捅破了天。
開始這家人總覺得一個沒權沒勢的保姆很好拿捏,方諾就是方駱瑤的七寸,捏死了總翻不出浪來,結果沒想到母子連心,方諾年紀雖小,卻壓根不受人蠱惑,自始至終都堅定地站在自己母親這邊。
事情鬧大後,為了不影響兒子,方駱瑤找了新工作後也沒把兒子帶在身邊,方諾從放暑假,就一直住在同學那裏,這兩人堵了半天,最後隻能找機會和方駱瑤硬碰硬了。
“她就是汙蔑,想訛錢!”男的還在嘴硬,“怎麽?你是她新主顧?你可得當心她手腳不幹淨,你奶奶是個傻子吧,她要虐待老人,我看你怎麽辦!”
林暮真真是被氣笑了:“你說誰是傻子?”
男人看他表情,動了動嘴,沒再敢說第二遍,身後女的扶起他想走,又被林暮叫住。
“你們別再來了。”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沒什麽表情道,“你們要敢再來,我們就報警,說你們人身威脅,反正案子還沒結束,諒解書也不會有的,咱們試著耗耗看,你家七老八十癱瘓的那位在裏麵,說不定哪天人沒了,你們還得操心後事呢。”
陸戎知道外麵鬧起來的時候,還是街坊鄰居來敲門把他喊了出去,這動靜太大,桃花塢這邊鄰裏挨得又近,一家看熱鬧,家家戶戶都跟著看,心急的喊了好幾聲“小陸啊!”
鬧事的人走得急,鄰居們又熱心,人牆似的圍著陳美花一幫人,嘰嘰喳喳又是關心又是問事情,林朝一臉茫然,因為聽不見也說不了話,下意識比劃起了手語,旁邊一老太太看她那模樣更激動了,義憤填膺道:“什麽玩意兒那兩個混蛋!居然欺負這麽漂亮的小姑娘!”
林朝:“?”
她被老太太摸著腦袋,對方一臉心疼,嘴巴開開合合,恨不得把人摟懷裏去。
方駱瑤“艱難”地主持大局,一麵要護著陳美花不被擠到,一麵又得控製下街坊鄰居們泛濫的同情心。
“我們沒事……”方駱瑤擋在陳美花和林朝前麵,“那兩人被林同學打跑了,不會再來了。”
人牆不肯散去,還在那兒七嘴八舌,有問方駱瑤什麽事兒的,也有關心陳美花和林朝的,方駱瑤最後快應付不過來了,陸戎才終於撥開了人群,走了進來。
林暮正蹲著看陳美花的手腕,那裏紅了一圈,奶奶看著很嬌,嘴一直扁著,但還好沒哭,就不停抽鼻子。
“痛不痛?”林暮問。
陳美花搖頭又點頭,最後才小聲道:“美美要堅強。”
林暮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美美現在不用堅強,痛的話就說。”
陳美花沒說痛,低頭自己給自己輕輕吹了吹。
方璐瑤不怎麽敢跟陸戎說話,她總覺得自己闖了禍,在這邊的飯碗可能要保不住,臉上滿是掩蓋不了的糾結表情,陸戎先看了陳美花的傷,又去確認林暮的手。
“我沒事兒。”林暮把拳頭舉起來給他看,“我這經驗豐富,打個廢物而已,傷不了。”
陸戎歎了口氣:“那也不能這麽衝動,他這次沒找你茬,下次就不一定了。”
林暮冷哼道:“還敢有下次?他們那半身不遂的老畜生還在局子裏呢,要再這麽鬧,等著收屍吧。”
這人嘴狠起來還真是什麽都能說得跟真的一樣。
真就甜能甜心窩子裏去,毒也能毒的人頭皮發麻。
陸戎扶著林暮起來,他轉頭問方駱瑤:“阿姨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兒。”方駱瑤勉強笑了笑,她輕聲說,“就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陸戎看著她,安靜了一會兒,慢慢道:“我剛接到了方諾的電話,他說等下要過來。”
方駱瑤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莫名:“他不在同學家住了嗎?”
陸戎隻說:“大概是不放心你。”
方駱瑤半張著嘴,驀地,眼眶就紅了。
陸戎等她平複完情緒,才溫和道:“今晚大家聊一聊,有些事,總得說清楚,有些坎兒,也總得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