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未來(一)
陳美花沒能馬上哭出聲,但因為陸戎的嗬斥,坐在旁邊的一群人還是看了過來。
林暮沒管臉上被抹的奶油,他像抱小孩兒一樣把陳美花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奶奶的背:“不哭哦……美美要把蛋糕吃幹淨,要不然蛋糕會傷心的。”
陳美花抽噎了幾下,點了點頭:“美美知道了。”
一旁的人見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也就繼續回頭說說笑笑,不再關注他們這邊。
陸戎鬆了口氣,他看著林暮,低聲說:“不好意思。”
林暮笑了起來:“他們知道美美的病。”
陸戎似乎有些驚訝。
“沒什麽好瞞的呀。”林暮嘟囔著,他擦幹淨了臉上的奶油,坦率道,“我說過要幫你照顧美美的。”
因為上補習課的關係,林暮這陣子很少再去陸戎家裏,陳美花經常會因為這種事發莫名其妙的脾氣,搞得陸戎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來哄她。
傍晚的時候祖孫倆在院子裏洗頭,陳美花現在不怎麽怕水了,但弄濕頭發的時候仍舊有些抗拒。
“暮暮為什麽不來?”奶奶問。
陸戎倒了洗發水在手裏,抹在陳美花的發根上,再揉開,泡沫便漸漸豐盈了起來:“他要上課。”頓了頓,陸戎繼續道,“下來很久他都會很忙,我們不能去打擾他。”
陳美花:“他可以住到我們家來。”
陸戎似有些無奈:“他自己也有家,不能隻照顧你。”
陳美花不太高興,她側過頭,方便陸戎接了水輕輕衝洗自己頭頂的泡沫,低聲道:“暮暮會不會不要我們?”
陸戎衝水的動作頓了頓,他垂下眼,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輕輕道:“不會的。”
高三剛開學沒幾天,接二連三的摸底考卷子就像雪片似的砸了過來,林暮並不怕考試,隻是覺得浪費時間,講卷子要拖堂,陸戎和陳美花都要跟著一塊兒等他。
新的高一生已經開始軍訓了,林暮抱著卷子經過走廊時能看到操場上排著的方陣隊伍,孫海在一旁唏噓道:“青春啊。”
林暮看了一會兒,突然道:“陸戎那時候還被偷拍了照片。”
孫海點頭:“然後第二天他就是論壇第一帥了。”
林暮笑起來,他湊著欄杆往下望,高二有班級正準備上體育課,莫曉曉先發現的他,喊了一聲“林暮學長”,一群人都抬頭看他。
陸戎也在裏麵,他拉著陳美花的手,微微揚起腦袋。
林暮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美美。”林暮突然喊了一聲,“想不想我?”
周圍人都知道林暮很照顧陸戎的奶奶,他會這麽問也不奇怪。
陸戎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想。”
林暮笑著咧開了嘴,他說:“我也想你。”
第三次摸底考的分數需要進全市統考排名,林暮所在的重點班壓力可想而知,就連林暮自己,這幾天也因為刷題睡眠不足,眼底兩個黑眼圈非常醒目。
林朝來班上見過弟弟幾次。
“早知道我也去下圍棋了。”
作為職業棋手,林朝並不準備參加高考,她上半年要打國際賽了,是年齡最小的女子圍棋手。
【我要和崔精對弈了。】林朝比劃著手語,又強調了一遍,【崔精!】
韓國現階段最強的職業女子圍棋手,崔精九段,除了在穹窿山賽上輸給過中國的餘六段外,幾乎外戰無敗績。
林朝在他班級門口探頭探腦的。
林暮隻好問:【幹嘛?】
林朝:【安錦城呢?】
林暮用很八卦的眼神看了自己姐姐一會兒,回頭喊道:“安少爺,出來下。”
安錦城從習題冊裏抬起頭,看到門口的林朝時愣了愣。
林暮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說:“我姐找你。”
林朝對於單獨約安錦城出來這件事並不覺得有半分尷尬,高三的午休時間縮短了一大半,一個要回去做題,一個下午有棋局,兩人都浪費不了太多時間。
【你什麽時候出國?】林朝開門見山地問。
安錦城的手語似乎比之前更加熟練了些:【快的話,寒假就出去了。】
林朝並不意外:【哦。】
安錦城猶豫了一會兒,突然說了句題外話:【我走後,我父親對坤乾的讚助也不會斷的。】
林朝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有什麽關係,她眨了眨眼。
安錦城快速劃動著手指:【你問我未來想成為怎樣的人,雖然可能沒什麽出息,但我應該會繼承家業。】
林朝回憶了一番安錦城家的產業,她有些沉默,心想這就是有錢人所說的沒出息麽……
安錦城繼續道:【我想為你……你們,多做點事。】他“說”完,又覺得對林朝可能不夠尊重,畢竟對方努力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像“普通人”一樣,而不隻是簡單的被當做一個需要同情的“殘廢”。
幸好林朝並不介意。
她笑了起來,手指翩躚:【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看起來非常高興,握著拳頭,大拇指豎起,輕輕扣了兩下。
【謝謝你。】她“說”。
除了林朝,曹湛現在下午也不上文化課了,他的目標是工藝美院,藝考中基礎的繪畫、素描都得花更多時間來練習,紀清文為他特地請了專門的老師來輔導。
“我要做雕刻。”他決定“秀”一下他新學會的詞,“蘇、蘇工!”
蔣天河嘖了一聲:“玉雕你還得會看石頭,進貨怎麽辦?你去新疆和田別被人賣了。”
曹湛大概是沒想到這茬,絞盡腦汁了半天,木愣愣地問:“你陪我去唄?”
蔣天河匪夷所思:“為什麽我要陪你去?”
曹湛非常天真:“因為蔣天河你是大好人啊。”
蔣天河:“……”
對麵的林暮和孫海笑得差點沒厥過去,畢竟剛開始拿著“不良少年”劇本的蔣天河,一路從“無能狂怒”飆到了“大好人”,其中精彩大概連自己想演都演不出來。
許一鷺不出意外全家準備一起出國,他父母都是高端技術工程師,X為在北美的公司特意下了聘書來三請四邀的人才。
更重要的還是為了治療他的眼睛。
“其實治愈率並不高。”許一鷺對自己看不看得見的心態向來放得很好,“但有機會總要試試的。”
他今天沒戴特殊眼鏡,因為皮膚白的原因,連帶著眼珠子的顏色都很淺。
許一鷺的視線摸索著“望”過周圍所有人的臉,他笑著說:“我真的很想有一天,能夠好好的看看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