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傷口 “怎麽這麽擔心我啊？”……
周五晚上,是廣播站的第一次麵試。
雲霓在食堂吃完晚飯，趁著距離麵試還有一個小時，先去操場散散步消消食。
天色落幕,暗藍色的天邊墜起一輪彎月,校園裏路燈亮起，廣播站裏播放著歌曲,靜謐而悠然。
操場的學生並不多，三三兩兩結伴著，與徐徐微風同行。
雲霓走完幾圈，瞧著時間差不多了,要走時就看到隔壁露天籃球場看台上坐著許多人，熱鬧非常。
許多女生結伴奔往籃球場，從雲霓旁邊經過，她聽到她們議論的聲音：
“我聽說他們今晚有打球賽呢,我們趕緊過去搶位置！”
“啊啊啊好激動,好久都沒看到他們打比賽了……”
雲霓心中更加疑惑，這是什麽比賽,好像特別精彩的樣子。
隻是她也沒時間探究，往麵試的綜合樓趕去。
五分鍾後,她到了麵試的教室門口，門口站著許多學生，比她想象中還要多。
這競爭有點大……
雲霓不認識一人,便獨自走到樓梯間,準備著麵試。
半晌，樓下走上來兩個女生：
“子珍，你緊不緊張啊，我好緊張。”
“這T梔子整理W有什麽好緊張的,有挑戰難度嗎……”
雲霓聞聲抬頭，看到一個女生，編著個很漂亮端莊的發型，畫了個淡妝，一副小公主範。
雲霓認了出來，這是隔壁班的印子珍，她旁邊也是隔壁班的同學。
雲霓多看了她們一眼，這邊，印子珍走上最後一節台階，轉眸瞥到了倚在牆邊的雲霓，眼底微微劃過一絲訝異。
走遠後，朋友小聲問印子珍：“剛才那個是隔壁班的雲霓吧？”
“好像是。”
朋友輕嘖一聲，語氣微妙：“她看過去挺文靜內斂的，不像是喜歡廣播站的。”
印子珍笑笑，“怎麽，你很了解她？”
“她多出名啊，她和畢瑤那件事我們班幾乎都知道了，不就是和幾個高三的年級大佬玩得特別好嗎？”
印子珍笑而不語，“行了，麵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過了會兒，七點到了，站長通知所有麵試同學進入教室。
教室很大，裏頭擺了十來張圓桌，每張桌子由十把椅子圍成一圈，桌子中間還有三把椅子。
學生按照所念的麵試號數依次坐下，雲霓坐下後，發現印子珍恰巧和她同一桌，坐在她斜對麵。
所有人入座後，學長學姐坐在中間，所有麵試同學拿起麵前的紙張，準備兩分鍾，而後每人依次朗讀紙上的文稿，最後由坐在中間的學長學姐評分。
兩分鍾後，第一輪麵試正式開始。
學長隨便點了個人，由他順時針往下，雲霓是倒數，她聽到前麵的學生都念得一般，或是卡殼或者是發音不標準。
輪到印子珍，她一開口，同桌所有人的目光就被她吸引——
她的聲音是濃重的播音腔，普通話標準，念得抑揚頓挫，聽上去就非常專業。
她念完後，就看到學長學姐露出滿意的神情。
最後輪到雲霓時，她拿起紙張，念著上麵的一段美文：“人生，就是一件事接一件事，馬不停蹄地交替著。如太陽東升西落那般平常，人生中的不如意也是十有八九……”
雲霓是這桌唯二讓大家感到驚豔的。
她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將播音腔和自己溫柔如水的音色完美結合，語音不失標準的同時，給人一種如同在耳邊輕聲細語的感覺，讓人覺得格外很有親切感。
對麵的印子珍微怔地看著雲霓。
沒想到她有點功夫？
學姐聽完雲霓念的，打趣：“這聲音讓我忍不住想繼續往下聽了。”
雲霓靦腆莞爾，偷偷舒了一口氣。
……
第一輪麵試結束後，站長通知大家可以離開了，麵試結果會以短信通知。
雲霓往樓下走去，打開手機，看到江玥發來的信息：【麵試如何呀？結束了嗎？】
她回複說還不錯，而後江玥問她要不要來操場看籃球賽。
【看籃球賽？】
雲霓想起了剛剛來時看到的那個籃球場。
江玥道：【是曼蔓說有帥哥，我倆就翹了跆拳道的課來的，我跟你說高二高三的學長們真的好帥啊！而且跆拳道社的那個陸學長，你還記得嗎，他也在！】
陸驍塵？
他也在？！
難怪今晚她看籃球場那麽熱鬧，許多女生奔赴而去，不出意外是因為陸驍塵的緣故了。
江玥說時間還早，明天又不用上課，等會兒她們看完籃球賽可以一起去坐公交回家。
雲霓想了想，便答應了。
閑來無事放放鬆也挺好，而且老實說，她還挺想看看陸驍塵打籃球是什麽樣子的呢。
她走到籃球場外圍時，就瞧著裏頭聚集了許多人。
江玥收到信息出來接她，兩人走進去，雲霓就看到點著白熾燈的籃球場內，幾個身型頎長的男生肆意地跑動著，運球搶球，充滿了青春朝氣。
卞曼蔓這個帥哥偵探雷達來得賊早，占了個前排的位置，前麵一排就是場上隊員放衣服和水的地方。
雲霓剛在卞曼蔓旁邊坐下，就聽到身後看台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和掌聲。
她疑惑抬頭，就看到陸驍塵剛好將球扣進籃中。
他單手抓著籃筐，身子懸空晃了幾秒後，輕鬆落地。
男生穿著無袖球衣，手臂肌肉線條緊繃有力，汗珠從他鋒利的下顎線滾落到了起伏的胸膛，眉眼微垂，薄薄的內雙冷淡無波，卻給對手極重的壓迫感。
“陸驍塵！陸驍塵！”
雲霓身後的女生們激動地喊著，聲音大到誇張。
陸驍塵被聒噪到了，蹙眉側眸，掠過她們的視線卻在落在前排明眸皓齒的小姑娘身上時，忽而一停。
雲霓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此刻一雙剪水杏眸同樣望著他。
五官俏麗，格外清純。
陸驍塵愣了下，卻很快收回目光，繼續投入比賽中。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雲霓明顯屬於第二種。
她很快被現場激烈的氛圍感染，全神貫注地看著場上的比賽，她不懂得具體規則，隻看著陸驍塵控著球，一步步繞過許多人的攔阻，投籃進筐，動作敏捷而帥氣，讓人心生崇拜。
她感覺他好厲害呀，怎麽什麽都會……
就連卞曼蔓和江玥都嘖嘖稱奇：“為什麽有人跆拳道打那麽好，籃球也打那麽好，還是個帥逼，這也太完美了。”
“籃球賽好看是好看，就是費耳朵，好家夥我感覺身後那群女生要叫破嗓子了。”
“這恐怕就是帥哥的魅力……”
下半場臨近結束最後十分鍾，賽況愈加激烈。
誰也沒想到，突**況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陸驍塵和對手同時跳起來去搶一個籃板時，對方的手肘一拐，不小心撞到他的右眼眉骨上。
手肘骨頭堅硬，加上力道很大，陸驍塵眉骨處的皮當即裂開一道傷口，血直接流了下來。
“我靠塵哥對不起，你沒事吧！”
比賽突然叫停。
看台上許多人紛紛站了起來，響起一片嘩然。
雲霓眼底一震，心頭瞬間提起。
他受傷了……
球場中央，許多隊員和對手圍到陸驍塵身邊，擔憂地詢問情況，男生掌心用力按著眉骨處的傷口，血卻不斷從指縫中流出。
對手愧疚地道著歉，陸驍塵神色淡淡，說沒什麽大事，“有沒有創可貼？”
周飛馳皺眉：“我看你這傷口挺嚴重的，創可貼不頂用，你趕緊去醫務室。”
旁人附和：“對啊，去醫務室吧！”
“我送塵哥去醫務室吧……”
陸驍塵接過別人遞來的紙巾，捂在出血的傷口處，耷拉著眼皮，語調是一貫的漫不經心：“你們繼續，我自己去醫務室。”
他徑直走下場，場下兩個陸驍塵的同學非要陪著他，最後三個男生率先離開了球場。
許多女生擔心壞了，都離場跟了上去。
雲霓看著烏壓壓離去的一群人，心頭惴惴不安，滿了擔憂。
比賽暫停兩分鍾，周飛馳走去看台喝點水，雲霓看著他走到她這邊，開口叫他。
“誒，雲霓你在這啊？”周飛馳驚訝。
“驍塵哥哥他還好吧？傷口很嚴重嗎？”
“沒事，打籃球偶爾都會磕磕碰碰的，就是皮外傷。”
他低頭看向看台，“誒，陸驍塵的手機和東西都沒拿走啊。”
“雲霓你有沒有空，要不然幫我個忙，把陸驍塵的東西送去醫務室給他？我現在還得打完比賽，怕他等會兒要用到手機。”
“沒問題。”雲霓連忙答應。
她拿過東西，卞曼蔓和江玥跟著她一起離開，“雲霓，你和陸學長……”
“你們倆認識啊？！”
雲霓羞赧，本來她覺得沒有說的必要，她解釋：“我哥是陸驍塵的同桌，所以我認識他。”
“天哪，霓霓你還有哥哥呀？他剛才在裏麵打籃球嗎？”
“沒有，我哥高三，他是體育特長生，最近在外地集訓呢。”
“原來如此……”卞曼蔓笑，“難怪你之前為陸驍塵說話呢，原來你倆私底下還有這層關係。”
而後卞曼蔓和江玥就說和陸驍塵不熟，就不陪雲霓一起過去了，雲霓便和她們道別，自己趕過去。
雖然是晚自習時間，但醫務室全天都會有人值班，就是以防學生會有緊急情況發生。
陸驍塵一行人到了醫務室後，正在整理檔案的校醫看到陸驍塵，皺眉：“我這好不容易才休息呢……”
校醫起身上前察看他的傷口，最後讓陸驍塵先去休息室坐著，他去準備處理傷口的工具。
陸驍塵走到休息室坐下，靠著椅背，長腿微敞，疼痛感愈重，他闔上眼眸，一副困倦的模樣。
忽而間，校醫室外傳來喧喧嚷嚷的聲音。
陸驍塵睜開眼，就看到好多女生走進校醫室，探究好奇地朝休息室看來。
就跟觀猴似的。
身旁的男生震驚笑了：“塵哥，她們好像特別擔心你的傷啊……”
陸驍塵被煩到了，臉色當即沉下，幾個男生看到他極度不悅的神色，立刻會意地出去把那群女生請出去：“別看了別看了，回去繼續看球賽去……”
倆男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群女生趕走，而後回道陸驍塵身邊，感慨：“塵哥，太羨慕你有這麽多女生圍繞了，實在有魅力。”
“要不你也受個傷？”
“哈哈哈哈算了算了……”
幾人正說著話時，一個女生小跑進了校醫室。
她目光轉了一圈，就看到休息室裏坐著的陸驍塵。
剛走到休息室門口，陸驍塵旁邊的兩個男生以為又是圍觀的小迷妹，當即皺起眉頭：
“我靠，怎麽又來了啊！”
雲霓被凶得嚇呆在門口。
“我……”
陸驍塵煩躁抬眼，誰知看到是雲霓，怔了一下。
女孩抱著他的書包和校服外套，因為一路跑來，臉頰發紅，氣息起伏，黑色長發貼在白皙的脖頸，看著他的水眸溫軟。
一個男生指著她斥道：“有完沒完，趕緊出……”
話音未落，陸驍塵直接朝他踹了一腳。
“閉嘴。”
男生：？？？
雲霓對上陸驍塵的目光，猶豫了下走進去，到他麵前。
男生抬眸看向她，開口，語氣中的暴戾淡了幾分：“你怎麽來了？”
“飛馳哥讓我把你的手機送來，”雲霓嗓音細軟，看著他流至下顎的好幾道血痕，讓人觸目驚心，“驍塵哥哥你這傷口沒事吧……”
剛才手肘要是再往下撞一點，就要碰到眼睛了。
他看著小姑娘滿了擔憂的神色，提起唇角：“小傷而已，不會死人的。”
……這人怎麽還有心情開玩笑呢！
陸驍塵見她越擰越緊的細眉，心尖泛起漣漪，嗓音低啞幾分，有點像在哄她：
“真的沒事，你看我不是挺好的麽？”
旁邊的兩個男生看著他們倆似乎很熟的樣子，一頭霧水，忍不住插話：“塵哥，這個女生是……”
“雲楓的妹妹。”
兩人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
難怪陸驍塵沒趕走她！敢情是認識的。
“不好意思，我們剛才還以為是不認識的女生非要跑來看塵哥呢……”
雲霓莞爾，表示自己也沒放在心上。
幾人說著話，校醫拿著處理傷口的東西走了進來。
走到陸驍塵麵前，幾人紛紛讓開位置。
校醫戴上醫用手套，先給陸驍塵傷口進行清理消毒，嘴裏忍不住教育：“你們平時打球的時候能不能小心點？這磕磕碰碰的多可怕啊，你們這幫高三男生這三年來醫務室幾次了……”
之前他們也因為運動受傷來過醫務室，就連校醫都對這幫人有了印象。
陸驍塵斂睫一笑，“這不是想多見見您麽？”
“得了，我可不想見到你們。”校醫清理完傷口，道：“你眉毛這邊要縫針了啊，不縫不行，去校外醫院肯定也是這麽處理。”
“嗯。”
在一旁聽著這話的雲霓，心頭揪起，不禁問：“那會打麻藥嗎？”
校醫轉頭看了眼她，笑著看向陸驍塵：“瞧這有人比你還緊張啊。那怎麽樣，你要不要敷麻藥？”
陸驍塵眼底暈開極淺的笑意，末了開口：“不用，直接縫吧。”
倒不是逞能，而是他不想那麽麻煩，而且現在已經很疼了，再疼也疼不到哪裏去了。
雲霓聞言，怔得啊了聲，校醫笑：“放心吧，男孩子哪有這麽嬌氣，忍幾下痛就過去了。你看很多籃球比賽上球員受傷，隊醫都是直接上來縫針的。”
校醫準備著縫針工具，陸驍塵轉眸看著女孩緊擰的細眉，開口叫她：“去幫我去食堂買瓶水？”
雲霓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的男生踴躍攬活：“塵哥，我去幫你買！”
男生拔腿趕去了食堂。
陸驍塵：“……”
他見此，讓另外一個男生先走，不用在這陪著了，對方見他態度堅決，隻好離開了。
最後陸驍塵看向好像罰站在他旁邊的小姑娘，淡聲命令道：“去外麵坐著。”
“啊？為什麽……”
他沉默兩秒，胡謅：“你這在會影響醫生處理傷口。”
校醫笑著拆台：“誰說的，完全不會。”
“……”
陸驍塵的臉色再一次黑了。
雲霓代入是自己受傷，如果有個人陪在旁邊會好受一些，便坐在他旁邊，堅持要留下來陪他。
陸驍塵無奈。
隻感覺傷口再疼，都不及看到小姑娘擔憂而來得讓人難受。
校醫故意對陸驍塵道：“我跟你說，這個不打麻藥可疼了，針啊直接紮過皮膚，你想想這感覺啊，而且你這個至少要縫五針，哎呦那疼的哦……”
雲霓在旁邊聽著，小臉皺巴起來，代入感很強，感覺她自己眉毛都開始痛了。
下一刻，她腦袋被輕輕揉了下，陸驍塵低笑了聲：
“醫生，您別嚇她了成麽？”
他沒怎麽樣，倒是她被嚇壞了。
校醫看著小姑娘緊張的模樣，傻乎乎得可愛，直笑：“行了行了不說了，再說下去要心疼死了是吧。”
雲霓對著陸驍塵直直看向她的黑眸，聽到這微妙的話，莫名臉色攀上點熱度。
開始縫針後，膽子向來小的雲霓看到針就這樣紮過陸驍塵的眉毛，手心攥緊，緊張得偏開目光，可是想想自己又是要留在這裏陪他的，想看又不敢看下去。
陸驍塵忍著疼，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最後拿出手機解鎖後遞給她，語氣如常：“去打個電話給周飛馳，讓他們不用過來醫務室找我了，嗯？”
“好……”
雲霓接過手機，隻好先給周飛馳打電話，誰知那頭說已經在路上了，非要過來看看。
打完電話沒多久，醫生也縫好了，最後他給傷口貼上紗布，讓陸驍塵七天後過來拆線。
醫生離開休息室，走去外頭給他拿換的藥，讓雲霓跟過來拿。
過了會兒雲霓回來，坐到陸驍塵旁邊，把藥拿給他看：“醫生說你這傷口七天之內絕對不能碰水，兩天後拆開紗布先換一次藥……”
女孩溫柔細軟的聲音從貝齒中滑出，亂軟糯糯的，陸驍塵目光落在她白若凝脂的麵容，心間莫名被一點點填滿。
末了，他應了聲：“嗯，知道了。”
雲霓抬眼看他的傷口，細眉擰起，輕喃：“你為什麽不打麻藥呀，不打麻藥很疼的……”
她說著，忽而間皺著的眉被男生溫熱幹燥的指腹輕輕撫過。
“沒事了。”
他側身看著她，唇角勾起，嗓音低沉溫柔，“怎麽這麽擔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