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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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則靈有些恍惚,T恤貼著她的肩頭,還帶著盛業琛的體溫,她騰出一隻手拿了過來,整個人都有些顫抖。她抬頭看了一眼盛業琛的背影,光裸而堅實的背脊,逆著光,有一道淺淺的輪廓,仿佛真是電影裏救公主於水火的騎士,那樣溫暖動人,懾她心魂,那一刻,她的心髒仿佛都灼燒了起來,先前的失落一瞬間便一掃而空。她感動得不能自已,吸了吸鼻子,趕緊把T恤穿在身上,隻是那T恤浸了水,變透了不說,還貼著身,原本陸則靈身材就生得很是凹凸有致,這一弄雖然遮了一些,但禁欲感更強了,陸則靈還是必須用手緊緊地捂著。盛業琛回過頭見她那樣,臉色一紅,低聲說:“你跟在我後麵,我送你上去,趕緊去換衣服。”

陸則靈怯怯地點了點頭,羞赧不已,雙頰緋紅。

他們這邊一動靜,馬上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尤其是男生,看著陸則靈這模樣,立刻有人吹起了口哨,調侃起了陸則靈的好身材,陸則靈不好意思地垂著頭,跟著盛業琛一步一步往岸上走去,一下都不敢抬頭。大約是大家的口哨吹得太厲害了,盛業琛突然停了下來,緊跟著他的陸則靈一下撞到了他的後背,他趕緊地抓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下意識地抬手給她揉了揉撞到的額頭。兩人肌膚相熨,陸則靈心跳如雷,渾身顫抖得厲害。隻聽頭頂盛業琛的聲音有如鼓點,他笑罵那些人:“你們這些小兔崽子,眼睛往哪放呢!我告訴你們啊,打主意的鳥人閃遠點啊!陸則靈可是我妹!”

盛業琛話音沒落,就有個男生接話道:“會長!認哥認妹,關係不對啊!”

盛業琛和陸則靈已經快上岸,他抓了一把沙扔了過去,“兔崽子。”惹來眾人一通大笑,而陸則靈也趁著大家高興忘形衝上了岸。

那夜陸則靈怎麽都睡不著,盛業琛從天而降的身影一次一次地出現她的腦海裏,占滿了她的每一寸思緒,內心那一份竊喜縱是再華美的文字也形容不出,她在**翻來覆去,一絲絲的甜蜜感暗湧。

她自然是不知道,首先發現她狼狽的人並不是盛業琛,而是心細如塵的葉清,是葉清讓盛業琛去幫助陸則靈,而一無所知的陸則靈,卻將葉清的一片好心染成了粉色綺麗的少女之夢。

自從盛業琛說了那句視陸則靈為妹妹的話後,陸則靈和他的關係也變得更加親厚,陸則靈時常能和盛業琛及葉清一起吃吃飯,仿佛真的如他們的妹妹。陸則靈並不貪心,隻要能距離盛業琛近一些,對她來說,什麽名義又有什麽重要?進期末周之前,學生會內部的幹部競選在小會議室進行了,陸則靈以一番精彩的演講競選成功,成為後勤部長,她競選成功以後,葉清親自送上了一束鮮花。陸則靈抱著鮮花,盛業琛摟著葉清,大大咧咧地說:“我一早就說吧,這位置肯定是她的,叫你提前買好花就是對的。她啊,現在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沒了她我等於砍了我的手啊!”

陸則靈聽他這麽說,心裏極其滿足,她微笑著看著他,眼神虔誠,仿佛他真是什麽神聖的神祗。盛業琛不知道,方才她演講時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他什麽也不必說,隻是坐在那裏,隻是偶爾地微笑,就已經是她一腔孤勇的全部力量,是她持續向前的全部動力。

對陸則靈來說,盛業琛就像天上的太陽,而她就是最最普通也最最癡心的向日葵。她這輩子別無他想了,隻要像現在這樣,離他近一些,便也滿足了。

期末結束後,寒假如期而至,放假在家見不到盛業琛,陸則靈一直有些蔫蔫的,她有盛業琛的電話,卻不敢打過去,她不知道能和他說什麽,更怕他發現了她的心思而疏遠她。他對葉清的癡心,她離得越近,看得越清。

每次想他,她總是從網上找來各種祝福關切的群發短信,一個一個地編寫出來,然後發給他,怕被人發現,她總是全部群發一遍,裝作那關心不是特殊的,隻是她順手轉發的。

接到盛業琛的電話,完全是陸則靈意料之外的,電話接通的那一刻,陸則靈激動得幾乎話都不會說了。她後來怎麽都想不起盛業琛到底說了些什麽,隻知道自己一直傻傻地說:“好,好,好。”

這座城市已經進入三九寒天,近日天氣預報又說將要有雪,所以外頭特別冷,地上有樹上落下的殘葉,踩上去便嘎吱嘎吱地響,街上行人不多,有也是行色匆匆的。天氣太冷了,哈一口氣都好像要結冰一樣,陸則靈穿了厚厚的棉衣戴了圍巾手套還是覺得冷,她跺著腳,搓著手,站在凜冽的冷風中等著盛業琛。

他就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拿著手機不停地有說有笑,隨便一打就是快一個小時。而陸則靈,也傻傻地等了快一個小時,並且完全沒有打斷他的意思。

葉清去了老家的姥姥家裏,姥姥封建,大學畢業前不讓她談戀愛,為了逼她學大家閨秀修養身性,沒收了她的手機,盛業琛為了能和葉清說說話,每次都要拜托陸則靈,電話接通後由陸則靈請求姥姥轉接,再輪到他去和葉清說話。這份心意,不知道遠在老家的葉清有沒有感受到,反正她陸則靈是感受得很透徹了。

盛業琛的聲音不大,但時不時發自內心的笑聲還是傳進了陸則靈的耳朵,她心裏難受極了,卻什麽都不敢說,也不敢拒絕他的請求,還表現得很樂意幫忙的樣子,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時不時的見到他,才能和他說說話,哪怕她知道,他見她的目的隻是為了給葉清打電話,她也不舍得放過,暗戀一個人是卑微的,不是暗戀過的人,又怎麽能懂?

一個多小時後,盛業琛終於結束了電話,臉上帶著笑意,整個人看上去神清氣爽,他走近了,發現陸則靈臉上凍得通紅,一時歉疚不已:“哎,我真是打電話就忘了神,應該像上次一樣找個咖啡廳的,凍壞了吧!”說著,他解下了自己的圍巾,三兩下給陸則靈圍上了。

陸則靈的手緊緊地抓著還帶著盛業琛體溫的圍巾,死死地逼著眼淚,逼著鼻腔裏不住的酸澀,心裏暗暗地想,比起她的心,這天氣又算得什麽冷?

一無所知的盛業琛還顧自沉浸在歡喜中,看了看時間說:“時間還早,要不我請你看電影吧,你今天陪我等了這麽久。”

陸則靈點了點頭,跟著他一起往不遠的電影城去了。電影院裏多是來約會的情侶,一雙一對,來來往往,買票的時候,售票員以為他們也是情侶,給他們推薦情侶套餐,陸則靈嚇了一跳,趕緊否認:“不是不是,我們不是情侶。”

不想站在後麵的盛業琛走上前來,敲了敲陸則靈的肩膀,指著目錄上的情侶套餐說:“這個裏麵什麽都有不用單買什麽了,就這個了,是不是情侶有什麽打緊的!”

選電影的時候,盛業琛很認真地看著一部部的簡介,掃到這個說,“這個葉清沒看過”,看到那個又說:“葉清肯定會喜歡”,他幾乎口口不離葉清,在陸則靈麵前,毫不掩飾自己對葉清的想念和寵愛。與他的坦**相比,陸則靈覺得自己是天下最陰暗最謊話連篇的大騙子。她總是言不由衷地祝福著盛業琛,忍著如刀割的心痛調侃他們,做到這個份上,她已經盡了全力了。

他毫不設防的樣子讓陸則靈心酸,最後,她選了一部孩子們才看的動畫片,努力裝作大方的樣子說:“就看這個吧,別的你就可以和學姐看了。”

盛業琛取了爆米花和水,笑眯眯地對陸則靈說:“這妹妹真懂事,親的都沒你好了。”

陸則靈扯著嘴角笑了笑,半晌,她吸了一口氣說:“會長,以後你和學姐結婚的時候,我給學姐當伴娘吧。”

盛業琛不知道她怎麽突然說到這個,片刻後咧著嘴笑了笑,大方地回答:“好啊!”

隻是提到葉清而已,盛業琛的笑臉已經溫柔如水,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感情,哪還有她陸則靈什麽事呢?陸則靈想,這輩子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盛業琛的愛人了,做伴娘也好,至少是除了新娘以外,她能做的,離他最近的人了。

這樣就夠了。

這樣就夠嗎?

盛業琛真心把陸則靈當妹妹,有什麽好事總愛叫上陸則靈,也曾不止一次暗暗地安排飯局給她介紹男朋友,都被她四兩撥千斤,滴水不漏地拒絕了,每次失敗,盛業琛都會拍拍胸脯豪爽地對陸則靈說:“這次不行下次再來,哥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風光大嫁。”

換來葉清鄙夷瞅他一眼,“會不會說成語啊?什麽風光大嫁,跟風光大葬似的。”

話說完,三人就會一起笑起來。隻是不同的是,兩個笑容是甜的,剩的一個,是苦的。

陸則靈就這樣以妹妹的身份待在盛業琛身邊,是他們二人的小尾巴。葉清很好很好,和盛業琛也很般配,一切就這樣吧,如果一切真的可以就這樣的話。

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節,其實隻是個沒什麽正式傳統的節日,到底自哪由來也沒什麽人有空去研究,隻是情人之間的節日本來就少,多一個便是一個。時值周末,盛業琛和葉清理所當然地要去約會,陸則靈寢室所有的姑娘都戀愛了,都要出去,盛業琛知道後把她也一起帶了出來。也沒流行多久的節日,卻能讓商場餐廳甚至街道兩旁都張燈結彩,路上接踵而至的是一對對柔情蜜意的情侶,盛業琛牽著葉清,陸則靈跟著葉清。三人行,怎麽看怎麽奇怪。

平日裏倒是沒什麽感覺,隻是今天陸則靈一直覺得很尷尬,自己未免也電燈泡的太明顯了,她一直不怎麽說話,盡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怕擾了他們二人。

吃過飯,三人在路上隨便逛著,廣場上人很多,中心噴泉四周的台階上坐滿了人,大家都短暫地歇息,觀賞著這霓虹燈裝點下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情侶們有的在拍照,有的擁抱在一起低聲說著話,不管是怎樣的情形,隻是裝點著這柔和的夜色。

有賣花的小女孩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一見著情侶就過去抱著男孩子的腿,這日子特別,幾乎每個男孩都會掏錢買下這“昂貴”的玫瑰花,送給身旁的女友。陸則靈見時間晚了,快要到回學校的時間了,便尋了上廁所的借口和他們分開了,約定了地方集合。

陸則靈一個人在商店裏轉悠著,其實她也沒有什麽要買的,隻是想著拖延時間,給他們一點空間,好歹也是個情人節,總得讓他們獨處一下。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陸則靈才回到約定集合的地方,她抄了一條近路,從寫字樓的廊下穿過,還沒轉彎,就聽到轉角另一邊葉清和盛業琛低聲說話的聲音。

隻聽葉清抱怨道:“你覺不覺得我們最近都沒有二人空間了?你好像好久都沒有和我親近了,你是不是對我感情淡了,故意帶著則靈的?”

盛業琛聽她這麽說,笑了起來:“怎麽,咱們淡定的葉清也會抱怨?”

“討厭!”

“欲求不滿啊?”盛業琛調笑:“原來是抱怨我好久沒親近你了?”

葉清惱羞成怒,大聲喊道:“盛業……”

最後一個字消失了,消失在了盛業琛的嘴裏。陸則靈悄悄往前走了一步,就著廊下微弱的光,她看清了不遠處兩個人的身影。盛業琛旁若無人地親吻著葉清,那樣難分難解。陸則靈仿佛心碎成一片一片,她本以為這麽久她已經接受了這一切,她也以為自己的心髒已經練得無堅不摧。原來不是,她還是在乎的,而且在乎得很。

她的手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這一刻,隻有手上更痛,才能分離一些心上的痛。

很愛很愛一個人,才會愛得沒有自尊,愛得亂了陣腳,愛得狼狽不堪。

陸則靈再也看不下去,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往車流擁擠的馬路跑,隨手招了出租車便鑽了上去。出租車裏沒有燈,暗暗的,隻有時不時一晃而過的路燈光點忽閃忽閃地滑過她的臉龐,她的眼睛明明看著車窗外一直後退的風景,眼前卻隻有盛業琛擁吻著葉清的樣子。

她陸則靈到底算什麽?徹頭徹尾一個多餘的人,她怎麽能這麽沒臉沒皮?人家讓她跟著是客氣,她怎麽就當了真?她逐漸適應了車內的黑暗,可眼前仍是持續的一片水汽,仿佛失了焦的照片,一切都變成了斑斕的光點。她一直哭,哭得竭力仍是停不下來,竟是那樣的委屈。

那一刻,她是那樣的想媽媽,如果媽媽還活著,至少這一刻可以抱抱她的,這一刻她隻想有個人抱抱她,僅此而已。

她一個人回了寢室,原本以為寢室沒有人,卻不想約會的幾個都回來了。給她開門的是寢室的大姐,原本臉上掛滿了笑容,一見陸則靈哭成那樣,立刻噤了聲,大家也默契地不再說話。夏鳶敬在洗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聲地說:“陸則靈你這個沒良心的貨,我們幾個怕你一個人孤單,全都回來了!結果你居然給我回最晚!”

說著,一邊擦著臉,一邊走了過來,嘴裏還在喋喋不休,直到她走近了才戛然而止。

她揮了揮毛巾,對寢室其他的姐妹說:“大家睡覺吧,這燈開著眼疼。”

大姐沉默地關了燈,大家都默契地上了床,誰也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

陸則靈在黑暗中洗漱,最後一個上床,她剛躺下,就聽到夏鳶敬狀似無意地說:“那什麽勞什子人,其實真的不咋地。”

陸則靈知道夏鳶敬在說什麽,也知道這就是她的安慰方式,身體感覺慢慢有些回暖,那些化不開的委屈也舒展了些。她側躺著,對著牆壁,手握著拳壓著心髒,仿佛在保證一般,她對自己說:陸則靈,最後一次,這一定是最後一次為他哭了。

她唯一一次的任性引起了盛業琛的注意,第二天她一下樓就看到了盛業琛,站在樓下的樹下,身影綽綽,來來往往的姑娘都會忍不住看他一眼。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麵上也顯著疲色,和陸則靈倒是不相上下。

陸則靈晚上哭了很久,整個臉都有點腫,盛業琛一見她這樣眉頭便皺了起來:“你這是怎麽了?生病了?”

陸則靈搖了搖頭,爾後看著自己的腳尖:“昨天落枕,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