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地上鋪了一層似火的紅葉,踩在上麵軟踏踏,莊懷菁一句殿下小心還沒出口,他便突然伸手攬住她,側身躲過兩支利箭,莊懷菁一時不穩,身子跌在他懷裏。

地上直直插著兩支鋒利的箭,力勁極大,一支從莊懷菁後邊過來。她眼眸微微睜大,幾把利箭又再次從四處射過來,太子攬著她的細腰,迅速後退幾步。

上邊的侍衛發覺異常,大喊有刺客,拔刀下來。

太子抬頭看了一眼:“有埋伏。”

他話才說完,黑衣刺客手裏拿著銳利的劍,蒙住臉,從密林四處跳了出來,沉默無聲,攔殺侍衛,太子的暗衛從暗處出來攔截。

莊懷菁昨天因二皇子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他做什麽?他難道還想對太子下手?

這群刺客顯然是挑準了時機,見太子離了侍衛便立即下手。

太子帶的暗衛並不多,武功高強的黑衣刺客阻了支援的侍衛,隻有四個暗衛在他們身邊,援手根本過不來。

她心髒跳得快極了,又驚又怕,還是頭次遇到這種場景。

莊懷菁是矜貴的世家小姐,不需要學武藝,如果不是今日同太子來小湖山,他有自己的侍衛,不需要另帶,莊懷菁帶的侍衛也不會少。

太子摟住她的腰,根本沒辦法反擊,隻能一味後退,他奪過一個刺客手上的劍,刺穿他胸膛,將其狠狠踹出去。

莊懷菁隻看見地上多了一具屍體,胸前的血窟窿猙獰又可怖。

刺客人數太多,武功不凡,幾個暗衛隻能勉強護住太子和她,莊懷菁手在發抖,臉色蒼白一片。

太子似乎也察覺到了,劍上的血順著紋路慢慢滴在地上,同火紅的楓葉淪為一體,他低聲對她道:“抱緊孤。”

莊懷菁看見劍尖的血在往下落,她微顫的身子抱緊他的勁腰,把頭死死埋在他胸膛。太子身體微微一僵,他低頭看了眼她,摟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一個人的劍刺向他們,太子抬手抵住,又後退一步。

莊懷菁什麽也不敢看,濃重的血味在她鼻尖蔓延。暗衛砍下一個人的胳膊,轉頭道:“殿下順路往後走,那裏有我們的人。”

太子是果決之人,他沒在這兒多耽擱,扶著莊懷菁後退。那群刺客數量不見少,又有人立即要追了上來,根本攔不住。

莊懷菁雙腿沒有多大力氣,繞過一個山石拐角後便差點摔了一跤,太子單手扶住她的肩膀,問她有沒有受傷。

她臉色有些慘白,眼眶微紅,被嚇壞了,抱著太子不願鬆手。太子任由她的動作,莊懷菁聽見樹葉被踩踏的聲音,瞬時又摟緊了些,她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太子麵色突然一凜,徑直將劍往後一刺,一個穿黑衣的刺客倒了下來。又有一人隨行而上,太子將莊懷菁撲倒在地,又轉身踢那刺客的膝蓋,把劍狠狠扔了過去,徑中他胸膛。

“此地不宜久留,”太子說,“還能走嗎?”

莊懷菁身子微顫,他也沒等她回話,攙起她後繼續往前走。小湖山四處種滿楓樹,如果錯走了道,很容易迷路。

當他們發覺到不對勁時,為時未晚,四處種著一樣的樹,山路崎嶇,下有個斜坡,已經分不清方向。莊懷菁被顆隱藏在楓葉中的石頭絆了一跤,太子攙扶住她。

“孤從前沒來過這,不清楚這裏的路,”太子同她說,“你可記得?”

莊懷菁搖了搖頭,她手攥緊太子的袖口,已經緩過來了點。

太子看了眼她的手,隻說沒事。

莊懷菁見過杖責奴才,打得鮮血淋漓,但她從沒見過真刀實劍的刺殺。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今天沒有太陽,莊懷菁手心冒汗。

今天的事不像是二皇子做的,他不會騙人。

如果不是他,那背後的人又是誰。

莊懷菁問:“現在是不是要找回去的路?”

太子手上已經沒有劍,但鮮血依舊順著他修長的手指往下流,落在紅葉上,他淡然道:“孤不知道刺客何時會過來。”

太子性子著實是淡,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也不慌張。

“不如找找山洞,這裏山洞雖多,猛獸卻不多,”莊懷菁嘴唇微白,“去年陛下才讓清了一波,如果找個歇腳的地方,問題不大……”

她話還沒說完,太子便踉蹌一步,突然半跪在地上,手撐著地,額頭冒豆大的汗珠。他手上的血還在流,莊懷菁撩起他的袖子時,才發現他的小臂和背上被砍了一刀,現在正在往外冒血。

莊懷菁雖是頭次遇這種事,慌亂了些,但她說到底還是經曆過風雨的人,現在也不得不冷靜下來,太子的傷需要包紮,但她沒有藥,刺客或許還會再追上來。

“還是先找個歇腳的地方。”

“先走,”太子扶著旁邊的樹站起身來,用葉片覆上血跡,“死的那兩個沒太多時間處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

周邊的山石堆成塊,莊懷菁隻能上前扶著他,太子手臂搭在她手上,慢慢往前走。

他緊緊攥著莊懷菁的手腕,異常用力,手臂上青筋突起,但他臉上卻隻是蒼白了少許,清雋俊秀的臉看不出異常。

莊懷菁頓了頓,如果他沒有護著自己,或許也就不會受這傷。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太子低頭看她,應了一聲。

這裏的實在有些難走,莊懷菁不時往後麵看是否有人追上來,她用自己的手帕纏住太子的手,不讓血滴下來。

天氣開始轉涼,空氣中夾雜著水汽,快要下起雨,莊懷菁額上開始冒起了薄汗。

太子失蹤,皇帝定會派人前來尋找,她隻是想他的人什麽時候到,會不會和那些刺客摻和在一起。

太子的腳步忽然趔趄了一下,莊懷菁趕緊停下來撐住。他喘出來氣都是燙的,要是再怎麽走下來,那群刺客沒找到他們,反倒太子會先出事。

於情於理,莊懷菁都不能讓他出任何事,莊家搭在他身上,他對她也有救命之恩。

太子突然開口說:“前麵。”

前麵有個長滿枯萎的雜草小山洞,莊懷菁朝後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看著四周,謹慎扶他進去。

這個山洞並不大,但裏麵有些曲折,也還算幹淨,莊懷菁看見有蛇褪下的皮,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她從前被咬過,看見這東西便頭皮發麻。

太子倒不在乎,他快要站不住,撐著力氣才沒把全身的重量壓在莊懷菁身上。莊懷菁慢慢扶他坐下,又趕緊說:“我識得一些止血草藥,但是路上一直沒看見。”

她方才一直在看地上,但現在這時日子,就算還長著,也該枯了。

“無事。”他閉著眼睛,坐在塊小腿高的石頭上,全身有些無力,靠著她的身子,“孤懷中有金瘡藥。”

莊懷菁心中一愣,出門在外,又有侍衛把守,他怎麽會隨身帶這種藥?她沒問出來,現在隻能照他說的做。

天已經有些晚了,莊懷菁有些看不清他的傷口,隻能側坐在地上,輕輕往他手臂上灑,又拿塊帕子勉強替他包住。

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一點點鑽進心中最深的地方,額邊的頭發被汗濕,貼在微紅的臉頰上,有種別樣的嫵媚。

太子是極能忍的性子,手緊緊攥成拳,疼到這種程度也沒吭聲。

“殿下可知這事是誰做的?”

這幫人明顯是針對太子預謀而來,太子性子肅正,不容沙子,與不少人都有過節,他總該記得一些。

太子沒有回她,他緊閉眼睛,臉色蒼白靠牆壁,好似什麽也聽不進去。莊懷菁心覺不對,抬頭摸他額頭上,心道遭了,太子是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