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莊丞相偷喝酒的事被莊夫人知道了,莊夫人瞪視他一眼,讓人把書房裏藏著的酒都翻了出來,嚴命小廝看好他,不許再動任何酒。

莊鴻軒讀書的地方搬到了他書房,既是讓他看著莊鴻軒習字,又是讓莊鴻軒監督他。一對父子在書房裏讀書寫字,難得安靜。

沒兩天後,宮中便派人來相府下了聘禮,隆重莊嚴,擺滿了一整條街道,不少人紛紛跑出來看熱鬧。

上次隨聖旨來的隻是一小部分,而後的禮單羅列長長一條,太監一樣接一樣高聲宣讀,沒一件是重樣的。

縱使莊懷菁見過大世麵,也覺著這手筆實在大了些。

皇帝對太子有歉疚,她倒是知道,當年太子生母躲避大應朝追兵,攜太子逃亡,她身子本就不太好,回來之後沒多久就便染病去了。

為防有人害太子,他便把太子養在皇宮外,無人知其去向。

皇帝登基之後便追封她為德仁皇後,宮中也隻有這一個皇後,柳貴妃雖孕有一子,頗得寵愛,但也知趣沒肖想過那個位置。

莊懷菁倒沒想他對還未過門的兒媳也這樣大方,心中詫異,卻又有種慶幸,當初沒去求二皇子,是正確的。

皇帝首選的繼承人是太子,沒有任何人敢有異議。

莊家給她的嫁妝同樣是花了心思的,莊夫人為她議親時便開始準備,什麽好東西都往裏麵塞一份,鋪子和莊子也拿了最掙錢的兩家給她。

莊懷菁在一家中是最得寵的,現如今要做太子妃,莊夫人自不可能讓她被看扁。

女子出嫁要做女紅,繡嫁衣,如果是貧苦人家的女兒,還要繡被褥,自己帶過夫家。

莊懷菁用不著,宮中的嬤嬤為她量了身子,又拿平時的繡鞋比對,一一記下在紙上,等全都測完之後,退了下去。

但莊夫人還是要她繡了條喜帕,紅布喜帕。

她提醒說:“要花開正豔,葉片深綠,係在喜轎上,往後多為太子開枝散葉。你要嫁進去,我們也幫不了太多,有個孩子傍身最好。”

莊懷菁抿了嘴,點頭應下。

太子是強勢的人,莊懷菁同樣矜傲,但她求他,實在太是多次,以至於她現在都沒有法子反對他的話。

皇帝命不久矣,他想要個嫡長子,莊懷菁便是對他心有抵觸,也答應了。

莊夫人坐在**,讓丫鬟拿個刻如意紋的木匣過來,又讓裏邊的人都出去。窗幔遮住光線,她打開上麵的鎖扣,露出幾本沒怎麽翻過的書。

莊夫人還沒開口,莊懷菁腦子裏便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麽。

“你養在深閨,必是什麽都不懂,當初我也是出嫁時母親才說的,”莊夫人給她看了一眼之後,合上木匣,把它放到莊懷菁懷裏,“男女之道,夫妻之禮,這些東西裏麵都寫有,這是常事,勿要羞怯。”

莊懷菁收了下來,也不知怎麽回她,最後微紅著臉,點了點頭。莊夫人若是知道自己與太子的越距,恐怕會氣得半死。

莊夫人歎了口氣,“太子此人我也不是很了解,回來的小廝也說不清楚。但他脾氣倔,你日後能少惹他便少惹他,宮中的人總是多幾分心思,他養在宮外,你不必在意太多東西。”

莊丞相以前不想她卷進這些皇族中,莊夫人也是同意的。進宮便意味著如履薄冰,不得放鬆,莊家出了位太子妃自然是好事,她也放心莊懷菁,但宮中的事情到底不好說。

莊懷菁寬慰她回道:“我知道的。”

莊夫人實在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莊懷菁都要出嫁了,她低聲道:“太子不好女色,但他也沒近過男色,這點你不用擔心。唯有一點,若他不歇在你房中,你也不要憂慮,傷了身子。”

她有好多好多話要對莊懷菁說,一開閘便停不下來。莊懷菁沒覺著煩,應她之後又笑著說:“母親還不放心我嗎?”

莊家落魄之時隻有她一個人扛,做起當家主母,自然容易上手。

旁的世家也知道莊家的情況,想來想去,發覺京城的諸多貴女中,當真也隻有她最合適這個位置。

聰慧有加,進退得當,太子那種說一不二的性子,有了她,說不定還可以勸勸。

……

秋雨陣陣,落葉隨風飄零,吹來的涼風讓人多加了幾件衣裳,莊丞相腿疼得厲害,躺回去歇息了。

莊懷菁穿件月白襦裙,裏麵帶了點絨,舒服貼身。她坐在房裏繡莊夫人說的喜帕,指尖捏著針,輕輕穿過布料,又用榴齒輕咬,結了線後,又收回去。

一條帕子不難繡,莊懷菁以前不太繡這些,但作為女子,自然是學過一段時日。她隨後把東西放在羅漢床的小幾上,輕輕揉了揉腰,扶著小幾站起來,要出去走一走。

歸築抬手掀開珠簾,拿把油紙傘隨她出去,她說道:“奴婢聽出府的小廝說,魏公公的案子快要結了,鬧得好厲害,牽扯進來的人好多,還有些是您去求過的人,活該。要是他們救了相爺,您也就不會派人去查那些東西。”

莊懷菁搖頭,除了太子,誰也救不了莊丞相。私藏梁王親子的事是真,就算推翻了那些證據,也還有個即將回京的敦親王。

她輕輕開口道:“那些大人手上不幹淨是他們的事,我們管不著。”

回廊曲折,剔透的雨滴從屋瓦上落下來,連成一條長直的線,莊懷菁受過那樣的委屈,歸築這個做丫鬟的自然是看不慣那些人。

她不想說,歸築便轉了話題道:“敦親王那事也麻煩,聽說他出去查東西,也不知道查到了什麽,回來的路上被二皇子的人攔截,差點連命都沒了,敦親王現在正想要皇上給個公道。”

莊懷菁攏了攏外衫,心中確實有些對不住二皇子,莊丞相要她少與皇宮的人接觸,她便一直避著他。

沒想到最後兜兜轉轉,還是被皇帝指了婚。

莊懷菁開口道:“日後勿要再說這些事。”

這些現下最熱門的事,不止是她,連百姓都在議論紛紛。歸築隻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她拿著油紙傘,應了聲是。

秋雨滴答落下,前麵走廊走過來一穿黑衣的硬朗男人,幾個小廝滿頭是汗地在他旁邊說話,又伸手攔他,被他皺眉說了幾句話後又忙收回手。

莊懷菁微微一愣,停了步子。

“二皇子?”

程常宣也見了她,他走過來,小廝跟在他後麵,攔都攔不快。

他咳了一聲,身體站得直,手背在身後,說道:“有些事想找莊相爺問問,沒想到迷了路,真是好巧,好巧。”

莊懷菁皺眉,下意識退了一步問:“你怎麽會在這?”

雨還在下,密密麻麻。程常宣擰了眉問:“這兒來不得嗎?沒人同我說。”

歸築站在莊懷菁前麵,行禮道:“這是相府女眷住的地方。”

小廝也連忙說:“奴才說了好幾遍,是二皇子他執意不聽,還說要砍奴才們的手。”

程常宣恍然大悟樣,摸頭一笑,歉疚說道:“是我的錯,我沒聽清。”

莊懷菁沉默片刻,看著他幹淨的眼睛,又垂眸道:“今日雨勢連綿,父親身體有疾,應當起不來。二皇子改日再過來吧。”

她朝二皇子行了個禮,往回走,程常宣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笑意慢慢降了下來,他開口問她:“敦親王的事,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他知道不可能是莊懷菁做的,但和她脫不了幹係。

莊懷菁的腳步一頓,心中有稍許疑惑,大理寺的人查出是二皇子做的,雖無直接證據,但他府上的人在那天出京,也算間接證明了,他怎麽還問這種話?

她轉過頭問:“二皇子什麽意思?”

“沒別的意思,”程常宣突然摸著鼻子笑了笑,“聽人說今年秋賞你也去,注意安全,別往人少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