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程啟玉從皇宮出來之後,又回了東宮,派人私下召見了兩個人。

陶臨風才從玢州回來不久,他路中遇見了刺客,個個都是高手,他的人損了不少,手上還綁著麻布。

太監領陶臨風去書房,他在書房門前遇見了刑部尚書蘇祿,陶臨風說道:“蘇大人,許久未見。”

蘇祿訝然回道:“你這傷是怎麽回事?”

“難為二皇子能查到我,”陶臨風指著自己的傷笑道,“如果不是帶的人多,怕是再也回不來。”

刑部尚書蘇祿年近三十五,正是壯年,他說:“二皇子看著無害,但性子錙銖必較,倒也在預料之中。”

陶臨風道:“也幸好二皇子向皇上求了旨意,沒為難到大人家女兒。”

蘇祿望著陶臨風,歎了聲氣道:“柳貴妃和內人相交,我也實屬無奈。小女對你念念不忘,整日想讓我找你過去,你無父無母,入我蘇家如何?”

陶臨風搖頭道:“陶某尚無娶妻想法,謝大人厚愛。”

他去過幾次蘇家,和蘇家的小姐有過幾麵之緣。

蘇祿對他多有賞識,但也不想著難他,搖頭說道:“也罷,強求不得。”

陶臨風笑道:“殿下正等著,陶某先行一步。”

書房議事之處,帷幔掛起,垂在柱子旁,案桌上有些本奏章,已經批閱完畢。太子愛書,書房內擺放有許多古籍。

程啟玉手上拿本奏章,另一隻手把玩腰間玉佩,見陶臨風進來,開口便問道:“城西如何?”

陶臨風收回臉上的笑意,微拱手道:“為防意外,陶某已經提前布置好人手,殿下準備何時行動?”

“不急,”程啟玉抬眸淡道,“再等五天。”

她查不了那麽快。

陶臨風淡聲說:“宮裏的人已經安排妥當,當下實為最佳時期,您若是做成了此事,不僅陛下會給予封號賞賜,便連民間的威望也會再升上許多,殿下何苦再等?”

“你已經等了二十年,”程啟玉放下手中的奏章,眸眼微淡,“怎麽?難道連這幾天都等不了?”

陶臨風低頭說:“如果殿下別有用意,那這幾天,不需要等。”

陶臨風一家含冤而死,隻餘下他一人,他所做一切,隻為證實一家的冤屈。皇帝忌諱前朝之事,二皇子同樣不管,隻有太子答應幫他。

便是改朝換代,他也要做個洗脫一家的冤屈。

“無故推翻前朝的案件,”程啟玉淡聲說,“必定會引起爭議,這五天也隻不過是撬個角,你當知道的。”

“您大可直接免了莊相爺的罪,”陶臨風沉聲說,“殿下想讓懷菁立功,又不想旁人發覺有您插過手的痕跡,陶某當真不知您為何要這些!”

程啟玉沒回他。

陶臨風並不知道太子和莊懷菁有何瓜葛,太子對誰都冷淡,偏對她上心三分。

他查過幾次,都是無疾而終,被太子的人發現。

陶家忠良,被梁王冤枉斬殺,陶臨風從太子口中得知莊懷菁身份時,她那年十五。他身負血仇,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卻難違心中所想,隻得不管這事。

陶臨風隻道:“望您記住您的話,還陶某一家清白。”

“你受了傷,太過顯眼,若是可以,這些天盡量少出來。”他淡淡說,“如果她去找你,不見。你想做的事,自會達成。”

陶臨風沉默片刻,應了聲是。

程啟玉則擺了擺手,讓他回去。

書房伺候的太監宮女發現今天的佩玉似乎很得太子心,他在手中把玩了許多次。

太子往日冷淡,處事嚴格,倒不常見他有什麽外露的偏好。會留心的人悄悄把事情記下,心想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

莊懷菁回府時,莊丞相和莊夫人都已經醒了,她徑直去了華濃院,莊鴻軒一大清早就跑去了他們院子,趴在莊丞相腿上說自己多麽勇敢地陪伴母親。

莊夫人靠著床圍說:“以後就算來陪我也不能落下學業,我問過夫子,說你缺了好多課,到時都要補上。”

莊鴻軒皺巴著臉,奶聲奶氣說自己不想看見夫子,莊丞相摸著莊鴻軒的頭,笑了笑。

一家人其樂融融,莊懷菁在屋外躊躇,不知道該怎麽說太子提的事。窩藏前朝餘孽一事如果這件事泄露出去,誰都知道這些的嚴重性。

“菁兒,”莊夫人叫了她一聲,“你大清早去哪了?找人叫你都不在。”

“菁姐姐!”

莊懷菁心中歎了口氣,不想在此時和莊丞相提起,莊夫人的病才好一點,沒必要因為這些事再鬧出意外。

她踏進門道:“您也知道那些鋪子的雜事多,昨晚我便心思不寧,幹脆出去看一趟,去了之後才發覺是我想多了,沒什麽事,剛才已經交代萬管家去看著一些東西。”

莊丞相的喉嚨依舊沒什麽好轉,隻能在四處備些筆墨,方便他有事問詢。

“吃早膳了嗎?”莊夫人問,“廚房還有點粥,要不要再做一些?”

莊懷菁在八仙圓凳上坐下:“回來的時候吃過了。”

“街邊的東西不幹淨,”莊夫人說,“你別貪吃。”

“不是,”莊懷菁無奈,“方才聽見母親說夫子的事,軒兒在我屋裏還有幾幅練好的字,雖說近些日子沒怎麽說,但也略有長進。”

莊丞相看了一眼莊懷菁,找了紙筆,寫道:“許久未見軒兒的字。”

莊鴻軒墊著腳認字,慢慢念出來,然後抬頭說:“我自己去拿過來。”

他興衝衝跑了出去,惹得在場人發笑,莊夫人捂嘴笑夠了,說道:“你們父女要是有事,不用顧及我和軒兒。”

莊夫人病重這些時日一直是莊懷菁在抗,她心中欣慰又無奈,卻也沒有法子,她的腿還沒好全,身體也剛好上一些,不想耽誤他們談事。

莊懷菁笑道:“倒也不是母親聽不得,隻是怕您身子不好,聽了得不償失。”

話是那麽說,但她和莊丞相還是去了書房談事。

該談的沒有多少,隻是讓莊丞相把知道的盡量都寫出來。莊丞相看著她,歎了口氣,仿佛早有預料。

莊懷菁垂眸,什麽都沒說。

他要還人情保莊月,莊懷菁也不想莊家背上不好的名聲。

莊月尚不知自己身份,隻知自己是從外抱來的,莊懷菁也沒和她說,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穩妥。

她著實是有一家長女的風範,臨危不懼又泰然自若,出了這檔子事後,連眼眸都沉穩了許多。

隻可惜下巴尖了些,又瘦了,雖不失美人嬌弱之態,但難免會惹親近人心疼。

莊夫人覺得此事過後,該向皇帝求個賞賜,給她重新議親。她年紀輕輕做到這步,往後做了當家主母,更是讓人放心。

莊懷菁聽她這話後,隻是笑了笑。

她身子不幹淨,到處都被太子留過痕跡,議親一事得從長計議。

事情交給萬管家派人去查,上次差點驚動二皇子,不可能再繼續查董賦,這次便轉了個方向,查那些中途轉信的人。

二皇子,柳貴妃……這些人現在的她誰都惹不起,絕不能讓人有所察覺。

他們沒多久時間,莊懷菁也不確定自己能在敦親王回京之前查到,她是走過捷徑的人,最明白那條路有多快。

太子不貪圖女色,他身邊幾乎沒有女子,便連丫鬟宮女在旁伺候,也是戰戰兢兢。

而她已經成了這麽多次。

莊懷菁手撫屋外一朵開得正豔的胭脂點雪,心想何必呢?臉麵算得了什麽?隻要能達到目的,做些犧牲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