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父子夜談
“回稟陛下，正是蘇璟。”
李善長的回答簡單而又幹脆。
蘇璟！
朱元璋的臉色一凜，他是真的意外。
本以為朱標在東宮禁足搞出來的東西，應該是靠他自己完成的。
沒想到源頭還是蘇璟！
產業鏈理論更是得到了劉伯溫和李善長的雙重認可。
這絕對是個好理論，好東西！
自己之前更是大肆誇讚，現在難道要貶低不成？
一時間，朱元璋似乎陷入了某種尷尬的境地之中。
“那調查的情況呢？可有找到蘇璟作奸犯科的事實？”
朱元璋隻能轉移話題。
“陛下, 經過臣的調查，蘇璟在經商一事上，一直都安守本分，並未有過逾矩之事。”
李善長的回答讓朱元璋的火氣無處發泄。
砰！
朱元璋一拍桌子，想要斥責李善長。
“不過陛下，臣倒是查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李善長立刻道。
他可不傻，自己真什麽都查不多, 怕是要背鍋。
“說。”
朱元璋立刻道，言語中都帶著幾分期待。
李善長立刻說道：“蘇璟此人, 雖在經商上遵紀守法，但本人私德不佳。”
“我調查的十幾日間，勾欄聽曲足足去了五日。”
“身為太子老師，這等品性，實在是不宜。”
興奮的朱元璋一下呆住。
勾欄聽曲，私德不佳。
身為太子師, 當以身作則，李善長說的倒也不算錯。
隻是，用這個用治蘇璟的罪，那不等於公開朱標太子的身份了。
而且這個罪狀, 朱元璋也實在是不好拿出手啊！
“請陛下恕罪！”
就在朱元璋愣神的時候，李善長已經直接跪下認罪了。
朱元璋眉頭微皺道：“善長, 你何罪之有？”
李善長道：“陛下遣我調查蘇璟, 臣卻未能替陛下分憂, 實乃臣之罪過。”
不管怎麽樣，千錯萬錯都不能是皇帝的錯。
李善長在這方麵, 還是很有見地的。
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朱元璋這麽一位無比喜歡猜忌的帝王手下位極人臣了。
“善長，快起來，此事與你無關。”
朱元璋立刻道：“我隻是沒想到那蘇璟竟然能如此幹淨。”
聽著朱元璋的話，李善長知道自己沒做錯。
蘇璟此人，雖然看似被朱元璋痛斥，但朱元璋對其，並沒有真正要上綱上線的意思。
“多謝陛下。”
李善長站起身道：“此次調查蘇璟，實在是讓臣感受頗深啊。”
“蘇璟此人的才能，老臣十分的佩服。”
既然連朱元璋都沒有真正要懲治蘇璟的想法，那此刻說說蘇璟的好話，也理所當然了。
太子朱標最敬重的老師，又救了鄂國公。
蘇璟的前途，無比的光明。
“好了，我知道了，善長，你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朱元璋並不想多聊，直接打發李善長走了。
李善長微微一愣，感覺和自己預想的有些不同。
但他沒有什麽異常的表現，隻是微微低身向後：“多謝陛下關心，臣回去了。”
隨著李善長離開，朱元璋也是再度看向了朱標寫的那些個產業鏈理論。
原本的興奮, 此刻變成了莫名的煩躁。
朱標能在被禁足的情況下寫出產業鏈理論，肯定是非常優秀的，哪怕是有著蘇璟教導的前提。
但是呢，這和朱元璋想要的完全不同。
這可是自己的兒子，怎麽被改造成了蘇璟的形狀了。
不行！
得想想辦法！
朱元璋很快就來到了東宮之中，這是他將朱標禁足這麽些天第一次過來。
太監還未來得及通報，便直接被朱元璋下達了噤聲的命令。
整個東宮之中，太監和宮女全都緩緩的退下。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的朱標毫無所覺，他依舊在紙上書寫著，臉上是無比興奮的表情。
之前在蘇璟的身邊學習，每天能接觸到的新知識太多了。
即便是朱標每次晚上都會回顧思考，但其實並沒有完全徹底的消化。
上一次回來兩個月，朱標整日也是大本堂學習，課業繁重的同時朱元璋還會讓他學著處理大明政務。
可惜說相當的忙碌，並沒有過多的去整理和蘇璟所學。
但被禁足在這東宮之中的時候，朱標便有了足夠的時間。
蘇璟教導過的點點滴滴，全都在朱標的腦海中浮現，異常的清晰。
王朝六期論、封建王朝的宿命、人地矛盾、土地兼並、自然經濟與商品經濟
所有的一切，朱標重新再度學習了一遍，理解也隨之加深。
而理解越深，朱標越發的意識到，大明若想要長久，就必須從現在開始改變。
“蘇師真乃天人。”
朱標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奮筆疾書。
朱元璋站在朱標的身後，就這麽默默的看著。
作為父親，他能感受到自己兒子身上的那股熱情，那股對於大明的熱情。
果然是我的好兒子！
朱元璋相當的滿意，一直就這麽看著。
直到夜幕降臨，朱標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標兒，累了吧，吃點東西。”
朱元璋的聲音陡然間在朱標的身後響起，手裏還拿著兩份餐食。
正是朱元璋第一次到溧水縣時吃的豬腳飯。
以宮中禦廚的水平，複製一份並不是很難。
“父皇。”
朱標一驚，但還是立刻朝著朱元璋行禮。
“標兒，這裏沒別人，咱們父子倆一起吃頓飯吧。”
朱元璋笑嗬嗬的說道，來之前那股子風風火火的氣息，也早就消磨沒了。
“好，父親。”
朱標點點頭，接過了豬腳飯。
兩人就這麽坐在一起，吃了起來。
朱元璋說道：“標兒，你知道嗎，為父和蘇璟第一次相遇，吃的就是這豚腳飯。”
朱標點點頭道：“這確實像是蘇師的個性。”
朱元璋隨即和朱標聊起了與蘇璟相遇的種種細節，包括那算數天機等等。
朱標默默的聆聽著，偶爾會說上幾句。
父子兩之間，倒是十分的和諧。
“標兒，蘇璟的才能為父很清楚，他很危險，用的好，對於大明來說便是國之重器，但一旦失控，大明也可能因為其出現問題。”
朱元璋看著朱標認真道：“我知道你現在十分的敬重蘇璟，這沒錯，作為一個學生，理應如此。”
“但你不要忘記，你還是大明未來的主人，朱家的興衰在你的手中，蘇璟絕不能脫離你的控製，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