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問：為何讀書
聲音激昂，辨識度極高。
眾人的目光不由的都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終於確認來的人是關寧！
“是少公子，少公子回來了。”
少年們頓時眉開眼笑。
他們倒是不怕這群讀書人。
如果這群人真敢硬闖關府，少年們不介意拚個你死我活。
可少公子出麵，事情的解決方式一定不一樣。
李元霸微微鬆了口氣。
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
剛剛。
自己如果沒壓住脾氣，眼前的讀書人不知道會有多少慘死街頭。
讀書人見到關寧之後，臉上表情多變。
有不甘、有震驚、有懊惱、有後悔……
眾多表情中，卻唯獨沒有不敬！
關寧緩步走到眾人麵前，掃視了一下現場，發現沒有打鬥的跡象。
這才繼續說道：
“今日在城門處打了諸位的臉，那是因為我們道不同，關某實在抱歉！”
“可諸位竟然鬧到我的家裏來，著實過分了些！”
“禍不及家人的道理，難道爾等這些儒士不懂嘛？”
禍不及家人？
讀書人不解。
這群人，與關寧年齡相仿，從穿著打扮上來判斷，該是關寧的奴仆才對。
奴仆也算家人？
少年們眼中露出一絲詫異。
少公子竟然將他們當成家人。
就這一句話，為少公子赴湯蹈火又有何不可？
有讀書人站出來再次說道：
“讀書明理，關公子既然是一家之主，就要和這些奴仆家丁劃清界限，不能混為一談。”
君臣有區別，主仆有劃分！
如果皇帝和臣子稱兄道弟，天下豈不是亂了？
同樣。
主子和仆人也是如此！
家丁奴仆，生下來就該是伺候主子的。
主子讓他們死，他們不得不死！
“自恃清高！”
“自作聰明！”
“自以為是！”
關寧用三個‘自’開頭的成語，狠狠嗬斥剛才那個反駁的讀書人。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讀書人再次反問。
關寧知道他沒有惡意。
在讀書人的刻板印象中，甚至在這個時代的讀物裏。
宣揚的理念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
就比如男女平等的觀念。
提出來同樣會遭到大多數人的反對一樣。
關寧搖搖頭，他準備以理服人。
如果以理服不了人，還有李元霸。
再以德服人……當然，是武德！
“人分三六九等，此話不假，但此種劃分，僅限於身份地位而已。”
“一日分白天黑夜，人的性命卻無高低貴賤之分。”
“這些少年，他們在出生之前沒有選擇的權利。”
“生於富貴之家也好，生於貧困潦倒也罷。”
“但這……不足以定性他們的未來！”
“你怎麽知道這些人中，未來就沒有封侯拜相、權傾朝野之人？”
關寧的話，振聾發聵。
讀書人麵麵相覷。
旋即。
竟全部都陷入沉思之中。
話裏話外，關寧要傳達的意思是以人為善。
不可因人貧窮而瞧不起。
也不可因人落魄而落井下石。
未來充斥著太多的不可能性。
“諸位可知，戰國之時，秦國丞相張儀的故事？”
關寧準備用典故繼續給這些讀書人上課。
眾人齊齊點頭。
他們讀書，不僅讀聖賢文章，也讀曆史。
張儀，鬼穀子高徒，戰國時期魏國名士。
關寧淡淡道：
“張儀最想去的其實是楚國，因為楚國方圓五千裏，帶甲百萬。”
“可在楚國令尹昭陽的府上，和氏璧丟失，因為張儀家裏窮，就被當成了竊玉賊！”
“後來張儀一怒之下投降秦國，成了秦國丞相，不斷蠶食楚國的地盤！”
眾人恍然大悟。
關寧想用張儀的故事讓他們清醒一點。
“爾等讀書，又是為了什麽？”
此問題一出，所有人都陷入思考。
甚至連沒怎麽讀過書的李元霸，也在捫心自問這個問題的答案到底是什麽。
眾讀書人分別開口回答。
“我讀書是為了考取功名，未來光宗耀祖。”
一個矮個子的士人說道。
關寧冷冷一笑：
“一旦落榜，十年寒窗付之東流，既然想要功名，為何不上陣殺敵？”
矮個子默然，不回答。
他怕死！
所以選擇以最穩妥的方式進入廟堂，希望能混口飯吃。
關寧的話，卻直接戳穿了他！
又有人說道：
“我讀書，是為了將來豐衣足食，能賺大錢，我看不慣那些世家公子高高在上的姿態！”
關寧聲如悶雷。
“你想用你十年寒窗苦讀，去換取人家幾代人的勞動成果？”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是靠著幾代人拚搏經營所得！”
“你靠讀書就能完全拿走嘛？”
此人也被關寧噎的閉嘴。
關寧看著剩下的幾十個人，他們不敢直視關寧的目光。
而不知不覺，周圍已經聚集了無數的百姓來看熱鬧。
今日晉陽城的讀書人臉可算是丟大發了。
在晉陽城頭，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娃娃，一首詩詞壓的完全抬不起頭。
人群中，有人指指點點，嘴裏沒有好話。
“還有人能說說，你們為什麽讀書嗎？”
眾人無言。
實則，他們的內心深處都有自己明確的想法。
今日攔截唐國公的大軍就是典型的例子！
他們讀書，為了名、為了利、為了女人、為了萬民景從、為了不可一世……
“爾等的功利心太強，越是如此，往往越不可能成功！”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蔭。
你隻管努力，剩下的交給天意！
“那關公子呢？關公子讀書是為了什麽？”
終於。
有人問到了關寧這個問題。
能寫出風花雪月的華美文章。
關公子一定是讀書人。
而且。
讀過的書，比眼前他們這些士人讀的書更多，涉獵更廣泛。
所有讀書人，都保持安靜。
圍觀百姓翹首以盼。
他們在等待著關寧的回答。
方才。
關寧否決了所有讀書人的看法。
那麽他們倒要看看。
今日名滿風樓的關公子，到底能給出怎樣的回答。
關寧閉目片刻。
睜開。
眼中有天地之間的清氣圍繞。
他淡淡說道：
“我讀書，與你們不同，我是為了使命而讀書！”
“使命？什麽使命？”
關寧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聖人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靜！
不知過了多久。
眾讀書人和圍觀百姓中，爆發雷鳴般的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