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毒的計策
手無寸鐵的災民,到底不是全副武裝禁軍的對手。
估計隻需要一天的時間,絕大部分災民都能聚集到城外去。
張昊身邊就一個貼身太監,慢慢的朝著城外走去。
印象中,這太監王修也跟在他身邊好多年了,應當不是暗子。
不過就算是也無所謂,他微服出來,並不是什麽不能傳出去的事。
來到城門,已經有人在施粥了,禁軍的強力鎮壓之下,倒是沒有太過混亂。
“王修,去問問那是誰家支的攤子。”張昊看向那邊施粥的棚子,低聲吩咐道。
肯定不是朝廷的人,那幫人他還不了解?早上才下的命令,最快也得傍晚的時候才能支起來。
而從他下了早朝到現在,也就一個時辰不到,這攤子顯然是事先就支起來了。
王修過去打聽了一番,很快回來。
“陛下,打聽清楚了,那是齊王府支起來的攤子,天剛亮就過來了,隻不過半個時辰前才開始施粥,不知道為什麽要等。”
聽到這話,張昊心頭不由冷笑。
等就對了,這些人過來的時候,齊王估計還沒問這事兒呢,沒有自己開口,齊王擅自布篷施粥,肯定得落一個拉攏民心、意圖造反的嫌疑。
雖然現在雙方對這事兒都心知肚明,但這世界上有些事情,做得再明顯,沒有挑破,那就是沒有證據。
光從規矩上來講,還真挑不出齊王什麽過錯。
猶豫了一下,張昊道:“過去看看。”
王修卻是一臉著急:“哎呦,陛下唉,您可不能過去,那些災民身上髒得很,萬一把陛下弄髒了,奴才真是萬死莫辭了。”
但張昊怎麽可能聽他的,自顧自往前走,王修想拉又不敢,隻能著急的跟上去。
徑直來到攤子前,剛靠近,就見裏麵的人厲聲嗬斥:“幹什麽,要喝粥到後麵排隊去!”
裏麵的惡奴當真一個凶神惡煞,看得出來,把他派來施粥,他心裏是有怨氣的。
不過王修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回罵道:“大膽!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對這位大呼小叫?這位可是……”
話沒說話就被張昊拍了一巴掌,隨後張昊笑著對那人道:“不好意思,我們不是來領粥的,就是好奇過來看看。”
惡奴疑惑的打量了兩人一番,尤其是見張昊氣度不凡,身上穿的這也不是普通人能穿的,氣焰多少是消弭了一些。
京城裏臥虎藏龍,大人物多的很,他自己主子齊王不怕,不代表他可以不怕。
當下語氣緩和了不少,道:“那你們不要擋在正前。”
張昊點了點頭,主動拉著王修去到一側,這才看向那裝粥的大桶。
當真是稀得跟白水一樣,非得勺子攪動的時候,才能看見裏麵有米。
甚至不光是米,還有一些粗糙的沙粒,即便是這樣,每個人分到的粥,裏麵幹貨加起來估計也就一小撮。
災民盛了粥,看到裏麵的米湯,萬般無奈和淒苦,個別性格火爆的,看到這邊手持兵器的禁軍,再大的火也得消了。
張昊看了一會就看不下去了,主動問道:“列位,你們這粥給得也太少了點,莫說一個成人,便是一個嬰孩兒也吃不飽啊。”
剛才那惡奴下意識想罵人,但一見開口的是張昊,罵人的話隻得咽了回去,轉而道:“貴人,你也看到了,這裏的災民這麽多,要想全部吃飽,得多少糧食?”
“齊王心善,把自己的口糧都節省出來,也隻有這麽多了,能讓大家餓不死就行,多撐一日,便多一分活下去的機會。”
“隻要能撐到朝廷放糧,那別說吃飽了,連吃帶拿都成!”
“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隻可惜災民們都餓瘋了,一個個眼睛發綠的看向木桶,根本就沒人應他。
惡奴臉上多了幾分惱怒,到底是沒有當場發作,又喊道:“還不快多謝齊王!沒有齊王,你們連這稀粥都沒得喝!”
這番話說出來,總算是有人符合道:“多謝齊王!”
惡奴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舀粥了。
張昊默不作聲,背在背後的手已經緊緊捏成了拳頭,心頭愈發冷冽。
真是好毒的計謀,收買人心隻是其一,現在在這裏無限拉高災民們的期待,等到賑災糧發下來,災民們發現沒有那麽多,怕是要當場嘩變。
而且這糧能不能發下來都是未知數,李永年擺明了給你哭窮,你就算是把李永年殺了都沒用。
收買人心,加勾動民怨,好一個一石二鳥的毒計。
若最終能成,不光是重創他,還不知道要搭進去多少災民的命,這個齊王,當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正當此時,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崩潰大喊道:“這種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豐州大水數月,不見朝廷人來,我婆娘孩子全餓死在了豐州,來了京城也被攔在城外許久。”
“都是那該死的昏君,神龍皇朝有這種昏君在,遲早要亡!我看朝廷說要放糧根本就是騙人的,他們怕是早盼著我們餓死呢!”
“這群吃人肉喝人血的狗官,還有那個昏君,我跟你們拚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周圍的禁軍臉色巨變,立刻有人衝入人群,要把說話那人揪出來。
身邊的王修也怒極,撩起袖子就想過去算賬,但被張昊攔下。
很快,就見到一個身形枯槁的人被架了出來,但這番話卻猶如病毒一樣快速傳染,迅速引爆著災民們的怨氣。
王修感受到這股戾氣,臉色頓時一變,忙低聲道:“陛下,恐有危險,先行回宮吧。”
張昊隻是怔怔盯著那人,眉頭緊皺。
他分不清那人是受人指使說的這番話,還是完全發自肺腑。
如今看來,他這個皇帝,當真是民心盡失啊……
深吸了一口氣,張昊隨之向王修道:“亮明身份吧。”
王修大驚,本想勸一勸,但正對上了張昊堅定的眼神。
無奈,他隻得拿出一塊鍍金令牌,對著這邊的禁軍大喊道:“當今陛下在此,還不速速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