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骷髏頭

初進宮時,史景為姐妹兩肋插刀,為皇上插姐妹兩刀。

現如今,史景為姐妹能插皇上兩刀:“高讓覺得,憑我史景的姿色,是不配侍寢嗎?我的姿色配不了皇上?”

“史小主您可別什麽都往外說,奴才害怕。”

“難不成是皇上認為,我史景不配侍寢?”

“皇上他......”

“聽說我爹半個多月沒上過折子了。”史撿了隻寶石簪子插在頭上。

史遇上折子,那八成說不出什麽好話。

史景這是在威脅誰。

高讓麵露難色:“怎麽把史大人扯出來了。史小主別為難咱們了,皇上還等著哪。太後那邊派的三個記檔的奴才都過去候著了。”

“不然,我替姐姐去......”田令月掙紮著坐起來。

“還是我去吧。”杜僅言視死如歸。

一夜西風緊。

這一夜的故事並不曲折。

皇上跟杜僅言同喝桂花酒,一不小心喝醉了。

“舉杯邀明白,對影成三人。”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複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杜僅言又喝了一杯。

皇上一時噎住。

陳國的詩他背的也不少,怎麽杜僅言背的詩,他聞所未聞哪。

但是杜僅言這詩做的又上乘,倒也不像是現場瞎編的。

皇上那該死的勝負欲又上來了。

畢竟他是個男人,是陳國的皇帝,自幼是幾任狀元郎教習,他怎麽會輸,怎麽能輸。

“朕要接著做詩。”

“臣妾困了。”

“贏了就想跑是不是。是不是輸不起?”

小皇帝你不要不知好歹。杜僅言當即坐回去,酒水一倒:“作詩也可以,作什麽詩吧,賭什麽?”

“賭什麽,那就賭朕這繡金如意的腰帶好了,朕是男人,讓著你,題目你來說。”

賭皇上的腰帶。

嗬,杜僅言心裏想著,皇上你就該慶幸陳國人穿的都是袍子,如果是放在現代都穿褲子的話,你這腰帶肯定是保不住,以你這不服輸的架勢,怎麽也得讓你輸掉褲衩。

“那就作一首關於荔枝的吧。我先來,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杜僅言不緊不慢地喝著酒水。

皇上一愣。

杜僅言喝完了杯中酒水,皇上還在發愣。

“做詩吧皇上。”

“什麽是荔枝?”皇上一臉狐疑,這玩意他隻在書上見過呐,好像是圓的,沒吃過不了解,怎麽作詩?完全沒有思路啊。

杜僅言:“沒想到還有皇上不知道的東西。”

皇上:“這個不算,朕都不知道荔枝,沒法作詩。”

杜僅言:“皇上是不是輸不起?”

“怎麽可能。”

“腰帶拿來。”

皇上像個小媳婦似的,委委屈屈將腰帶解下來壓在桌上:“你勝之不武。”

“天下之大,無邊無崖,皇上有不知道的東西並沒什麽,不過今日不知,明日知了,便是了,我隻是比皇上早知道十幾年罷了,皇上也不必氣餒。”

道理是對的。

杜僅言在係統裏可以召喚李白,可以召喚杜甫白居易......區區皇上,根本不是對手,就是對詩對到天亮,杜僅言也絲毫不慫,如果侍寢是對詩的話,杜僅言不謙虛地說,能把皇上對的口吐白沫。

記檔的奴才跪到半夜,不知道這檔該怎麽記。

這一晚的侍寢格外有雅興。

還是高讓智慧:“今晚皇上跟杜答應二人飲酒作詩,十分愉快,皇上與後宮和諧美滿,怎麽就無法記檔了呢?皇上跟杜答應都如此的有文采。”

教引嬤嬤會意,忙道:“高公公說的是,皇上與後宮和諧美滿,太後聽了便會高興,前幾日皇上太過辛苦,也得適當的休息休息,龍體貴重,杜答應若是弄壞了皇上的身子,反而無法跟太後交代,畢竟後宮不準許妃嬪當木樁子,也不準許妃嬪當妖女,作作詩,好著呢。”

正是這個意思。

果然記檔的太監就記了:“陳國九月,皇上召杜答應侍寢,太和宮內二人飲酒作詩,共作詩二十二首,皇上真乃文曲星下凡,杜答應也發揮出色,一舉贏了皇上的腰帶。”

難得有這樣清新高雅的侍寢。

太後看了記檔喜歡的很,當即就下了懿旨,封杜僅言為杜常在,另賞銀二百兩金子六錠。

金銀倒是其次,封為杜常在,那就是品級又升了。

答應的位分,月俸跟每日領的東西就已經十分豐富了,封為常在,每月的月俸變為十兩銀子,每日領的東西更是過分。

答應位分的人,每日可分得鴨子一隻,雞子一隻,瘦肉一斤,常在每天就可以多分一隻鴨子一隻雞子,瘦肉每天可得三斤,另外還有一些海鮮,比如紅魔蝦半斤,海螺肉一斤,三文魚一條。

答應每日可分得黃蠟十支,白蠟八支,羊油蠟二十隻。常在位分就加倍。也就相當於,常在的宮殿都比答應的明亮一些。

答應到年底,可以分得貂皮一件,蟒緞一匹,妝緞兩匹,雲緞兩匹,宮綢四匹,常在可以得貂皮一件,狐狸毛一件,其它絲綢若幹,總歸比答應要多一倍以上。

到了冬季,答應每月還可以分紅籮炭兩筐,銀炭一筐,常在就可以分紅籮炭三筐,銀炭一筐,另外每日熏香可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比如鱷梨帳中香、檀香、沉香等可領一兩。

配備的太監宮女,也比答應多,太監加一人,宮女加一人。另外還有個掌院的嬤嬤伺候著。

反正在後宮裏,皇上是個稀罕物,不一定時時處處見到,但封了位分,福利是真實抓在手中的,每個月每天都會領取。

跟那些常年在宮中熬著的妃嬪來說,未生育子嗣的杜僅言這段位升的有點快。

新進宮的秀女裏,隻有衛昭寧憑借著自己的家世輕輕鬆鬆封了貴人,其他老老實實向上爬的人,都沒有她這樣的福氣。

長樂宮。

孟玉珠正拿著玉輪在臉上滾,玉輪涼颼颼的,她一邊滾一邊皺著眉。

宮女把她喝的藥端了上來,這是宮外新得的方子,說是喝了之後極易坐胎。

為此再苦的藥,孟玉珠也咬牙喝了下去。

這天的藥還未喝,宮女便來匯報了。

實在是鳳鸞春恩車的動靜有點大。

“昨夜裏又是永福殿的杜答應侍寢,不對,聽聞太後已經下了懿旨,升她為杜常在了。”

平白的又升了段位。

孟玉珠臉色更不好看了。

“昨夜她又怎麽狐媚皇上了?”

“聽說杜常在並沒有狐媚皇上。”

“一派胡言,沒有狐媚皇上,她怎麽做的常在?”

“聽宮裏人說,杜常在跟皇上飲酒作詩,杜常在滿肚子的才華,作的那些詩詞,連太後都稱讚,這些都有太監記檔,是做不得假的。”宮女連說帶比劃的。

孟玉珠就要抑鬱了。

以前大家都說她狐媚皇上,憑著她出色的舞技,皇上確實也曾流連忘返。她跟皇上常常飲酒劃船,對酒當歌,那時候南府的歌姬都要跟著與有榮焉。

自從這幫秀女進了宮,皇上的愛好也變了。如今去侍寢,狐媚的都得靠邊站,得跟皇上一起學習科學文化知識了?詩詞歌賦也得通曉了?

這對孟玉珠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畢竟她出身微賤,詩詞歌賦這東西,她並不精通,秀女們把皇上掰成這樣,她心裏就沒安全感了:“皇上跟她都說了什麽詩詞?”

“奴婢打探得知,皇上說了什麽一杯一杯複一杯,杜常在說什麽,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杜康又是誰?杜僅言的表哥嗎?”

“奴婢也不知。”

“聽這名字就是個男人,杜僅言真是膽大包天,敢在皇上麵前提別的男人的名字,皇上竟還放縱著她,皇上真是變了,變的沒有原則,生生是被這些小蹄子給勾引壞了。”

“誰說不是呢,她還未有子嗣呢,就連升兩級了。”宮女端起熬好的藥,拿勺子攪了喂給孟玉珠,孟玉珠哪裏還喝的下,如今皇上都沒召幸她,光憑著喝藥,能生出子嗣才出鬼了。

“奴婢還聽說,杜常在她贏了皇上的腰帶。”

“什麽?”

“皇上對詩沒對過杜常在,把腰帶都輸給她了。”

“皇上是天下第一有才的,怎麽會輸給她一個五品官的女兒,什麽輸了腰帶,明明是她解了皇上的腰帶,如此不知羞恥,留下來隻會是禍患。”孟玉珠陰著臉叫宮女近前,偷偷跟她耳語了幾句。

長樂宮屋簷上,停了幾支黑鳥。

黑鳥振翅又突然飛遠。

宮女眉頭一皺:“娘娘是說,讓她趕緊下手?如今杜常在正得意,對她下手好嗎?皇上會不會查。”

“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情,去哪裏查?即使她被人發現,那也隻是她沒本事,本宮量她也沒有膽量把長樂宮供出來。”

宮女得了孟玉珠的吩咐,偷偷的去傳話了。

永福殿。

鳳鸞春恩車停了下來。

環佩叮當。

內務府早早地送來了金銀首飾,衣裳布料,另外當季的果子也送來了兩筐,另有果酒四壇,糕點八碟,雖還未下雪,但內務府考慮周到,早已把內務府第一批紅蘿炭送了兩筐子來。

這些東西,遠比皇上賜的還多。

曆代後宮,得皇上寵幸,伺候的奴才們就更用心。

杜僅言還擔心,因為自己的侍寢,史景會失落,不料史景十分看得開。

“沒有你侍寢也會有別人,還不如你侍寢呢,再說我掙著搶著去侍寢,也是給我爹看的,我爹這個人,聽說小的時候幹什麽都是名列前茅,我又是他的獨生女,所以他也希望我名列前茅,不能丟了他的麵子,進了宮以後,他希望我能早早侍寢,不過皇上不願意我爹也沒辦法不是,不能侍寢就不能侍寢吧,沒什麽大不了,離了男人又不會死,什麽時候摟席?”

“摟席?”

“你又升了一級,現在是杜常在了,咱們永福殿好歹該慶祝一下,弄桌席麵。”

是。

凡事要有儀式感。

永福殿的小廚房很快忙碌起來。

加上內務府新抬進來的酒水點心,滿滿當當擺了一大桌。

秀女們喜氣洋洋地坐下來,唯獨少了田令月。

過了一會兒,田令月從永福殿小廚房走了出來,手裏端著一盆子番茄牛肉羹。

“你病著,怎麽還去張羅這些?”史景忙把番茄牛肉羹接了過去。

田令月擦了擦額頭的汗,強打著精神道:“杜姐姐升為杜常在,是永福殿的大喜事,我怎麽能還躺著,豈不是沒有規矩,這番茄牛肉羹是我最拿手的湯,看起來紅豔豔的,特意做了出來,權當恭賀姐姐了。”

“都是姐妹,不必客氣。”杜僅言請田令月坐下來。

燒花鴨、燒鹿筋、黃燜魚翅、荷包裏脊、鍋包海參、魚泥丸子、燴銀絲、炸繡球、蟹肉羹、番茄牛肉羹、花盞龍眼、雙色馬蹄糕......香氣撲鼻,滿殿生機。

正好配上內務府送來的果酒。

“杜姐姐如今青雲直上,以後不要忘記咱們妹妹才是。還請杜姐姐關照。”

“請杜姐姐關照。”

隻有田令月愣神。

史景拿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田令月才尷尬地端起酒杯站了起來:”請......史姐姐關照......請杜姐姐關照。”

“田妹妹,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回去躺著?”

田令月強擠出笑來:“我沒事,沒這麽嬌貴的,太醫的藥我都按時喝了,加上晨起時喝的那碗,身上已經好多了,勞姐姐掛心了。妹妹很是過意不去。”

眾人又喝了一盞酒。

很快,一壇果酒見底了。

嬤嬤們正要去倒酒,田令月卻搶在前頭:“姐姐們還未盡興,我去溫酒來。”

“你身子弱,還是讓嬤嬤去吧。”史景攔著。

田令月眼睛裏突然紅了:“我在府中時也做這個的,進了宮得姐姐們照拂,隻想給姐姐們溫杯酒罷了,難道姐姐還要客氣嗎?”

史景隻得坐回去。

很快,田令月進了側房,溫了酒又端了上來,先是給杜僅言倒了一杯,然後給史景倒了一杯,接著,她自己也倒了一杯端在手裏:“多謝姐姐關照,我先幹為敬。”

田令月一飲而盡。

果酒真香,淡黃的酒釀像是灑了一層金箔。杜僅言剛端起酒杯,酒杯上麵就飄浮起一個骷髏頭,係統屏幕亮了起來:“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