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套圈

多新鮮哪。

陳國後宮從先帝那時候算起,也沒發生過這麽離譜的事。

“杜常在在避重就輕。”孟玉珠生怕皇上忘了重點,趕緊將紙牌遞給皇上:“證據都在這些紙牌上了,好些名字,一定是私設的靈位,還請皇上過目。”

厚厚一疊紙牌。

皇上一張一張看過去,有些看不懂。

紙牌上的名字不少。

“一兩”

“二兩”

“三兩”

“杜僅言,你有親戚叫一兩、二兩的嗎?”

杜僅言搖搖頭。

“這定然是死人的名字,所以才寫在白紙上。”孟玉珠表示質疑。

皇上需要杜僅言給個合理的解釋。

“皇上也知道,我在永福殿裏閑得很,所以做了些紙牌出來,想玩玩遊戲打發時間。”

杜僅言閑得很皇上是知道的。

畢竟她不爭寵。

可這幾個紙牌怎麽玩遊戲?

皇上自認為會玩的遊戲不少。

比如投壺,用盛酒的壺口作為靶子,在一定距離內投擲箭矢,看誰能投中多少。投中者得分,未中者罰酒。

比如雙陸,唐代詩人李肇在《國史補》中寫道:“今之博戲,有長行最盛,其法生於握槊,變於雙陸。”是由握槊演化而來,握槊是北朝魏宣武帝時從西域傳入的胡戲,在陳國也很流行。

比如六博,據《新唐書》記載,唐高宗李治曾經與武則天玩六博,輸了一件金甲。李白的《送外甥鄭灌從軍三首》之一寫道:“六博爭雄好彩來,金盤一擲萬人開。”

或者,藏寶圖。遊戲規則是由一個人設計一張藏寶圖,上麵標明一些線索和提示,指引其他人去尋找隱藏的寶物,如果找到了,就算贏;如果沒找到,就算輸。

皇宮裏的遊戲太多了,飛花令,猜燈迷,踏歌......數都數不過來。

皇上自認為見多識廣,人又貪玩,不管是宮中的還是民間的遊戲,他都信手拈來。

杜僅言若說這幾張紙可以玩遊戲,皇上根本不信。

為了讓皇上明白,杜僅言決定現場演示一下。

她把兔子,鴨,鵝,貓等都擺在小筐子裏,然後拿出柳條編的圓環出來。

“一兩銀子三個柳圈兒。”杜僅言的攤子很快擺好:“有願意嚐試的,可以買三個柳圈兒往小筐子上套,如果套中,小筐子裏的東西就是你們的。如果你們套中了,又不想要筐子裏的東西,可以找我兌換銀子,比如,一隻雞,可以兌換我手中的一兩銀子的紙牌,一隻鴨,可以兌換我手中的二兩銀了的紙牌......”

皇上似乎有了兩分興致。

“杜常在,你這遊戲叫什麽名字?”

“套圈。”

好通俗易懂的名字。

這是什麽沒玩過的民間遊戲。

皇上自認為見多識廣,卻從未聽過套圈這款遊戲,不過細想想,跟投壺倒有幾分相似。

當年皇上五歲,在承明殿投壺,所有皇子裏皇上拔得頭籌,十投十中,先帝都被震得目瞪口呆,直言孺子可教。後來皇上騎射不斷精進,如今投壺,更是不在話下,想來那個套圈,也難不到哪裏去。

主要是套圈還能掙銀子。

皇上心裏暗暗盤算,以自己這十拿九穩的本事,套隻雞,掙一兩銀子,套隻鴨,掙二兩......自己套上一個時辰,杜僅言這些天做木工掙的銀子都得給他,還不一定夠。

皇上何其聰明,當即要九個柳圈兒。

“三兩銀子。”杜僅言算盤打得嘩嘩響。

“朕沒帶銀子,先欠著行不行。”

“不行,不賒賬。”

無情。

皇上就有些無奈,杜常在啊杜常在,你跟朕好歹是同床共枕的關係,朕富有天下,欠你三兩銀子都不行?你可真小氣啊。

“皇上玩不起,三兩銀子也要欠帳。”

皇上……

皇上出門從來不帶銀子。

陳國皇宮裏什麽沒有,他倉庫裏的寶貝幾天幾夜都拉不完,如今卻被一個小小的常在鄙視了。

誰還玩不起個套圈兒。

男人的好勝心讓他顧不得許多,當即解下腰間玉佩拍在杜僅言的手心裏:“給,給朕九個圈。”

皇上就是闊氣。

一塊無價的玉佩被他換了九個柳圈兒。

孟玉珠看得暗暗皺眉,本來是拖著皇上來抓杜僅言的,現在劇情好像不是這麽回事了。

這個杜僅言,明顯是在騙皇上的錢。

皇上接了柳圈兒就要往小筐子上扔,筐子很小,柳圈兒很大,九個圈,笑話,那保準能套得杜僅言哭爹叫娘,就她櫃子裏藏的那些金銀家夥,還有內務府給她送的俸祿,全都得掏出來。

皇上正要扔圈兒,卻被杜僅言往後拉了十步。

“幹什麽?”

杜僅言果斷拉了一條線,讓皇上站在線外,告訴他如果跨過這條線去套圈就不做數。

皇上……

十步遠就十步遠吧。陳國皇帝從小騎馬射箭,手上都是有些功夫的,射箭的時候都能百步穿楊,區區套圈,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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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朝著大鵝扔了一個柳圈兒,大鵝好像值三兩。

大鵝頭一低,柳圈兒彈走了。

出師不利。

皇上朝那隻貓扔了個柳圈,貓一縮,柳圈又彈走了。

隻能降低難度,朝那隻黑鴨扔個柳圈。

柳圈落在永福殿的台階上,這回蹦得有點遠兒。

柳圈彈走+1

彈走+1

彈走+1

最後一個柳圈兒,皇上實屬無奈,準備去套那個不會動的冬瓜。

冬瓜總不會躲吧。

柳圈彈到冬瓜上,冬瓜是沒躲,柳圈彈到了永福殿的琉璃瓦上下不來了。

杜僅言的小算盤敲得劈裏啪啦。

“九個圈,一圈未中,把臣妾的柳圈弄到房頂上下不來,該賠一兩銀子,臣妾大度,就不計較了。”

九個圈中了個寂寞?

皇上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可是騎馬射箭樣樣精通的皇上啊,先帝的棺材板子要壓不住了。

“皇上,杜常在這是故意騙皇上的玉佩,皇上該懲治她。別帶壞了後宮的風氣。”孟玉珠給皇上捶著背。

“你覺得朕套圈套得如何?”

這……

孟玉珠心想皇上你套得怎麽樣你自己心裏沒數嗎?可嘴上又不好這麽說,還特意奉承道:“皇上英明神武,這把戲,都是杜常在耍的手段。”

“該你套了。”

孟玉珠一滯。

皇上剛剛賠了一塊玉佩,那麽名貴的玉佩,孟玉珠看了都心疼,這個不知道柴米貴的皇上竟還讓她來套圈,她會套個鬼咧。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孟玉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雖是貴妃的俸祿,但到手的銀錢,一向沒有流出去的道理,何況是便宜杜僅言。

皇上悄聲道:“貴妃狀告杜常在私設靈位,是不是誣告?”

“臣妾正想套圈。”孟玉珠心中一緊,在荷包裏一頓掏。

一兩的銀子沒有,最小單位是十兩的。

皇上直接拿了孟玉珠十兩給了杜僅言:“給貴妃來三十個圈兒。”

孟玉珠…….

皇上我真是謝謝你。

你自己敗家就算了你還給你訂購了三十個圈兒。你看看旁邊那些秀女那些嬤嬤,脖子扯得比鵝都長,正看咱們的熱鬧呢。

這麽多圈兒,孟玉珠套到手軟。

套到最後,終於有收獲了,套了一隻小雞仔。

十兩銀子套了一隻小雞仔,傳出去真讓人笑話。

“娘娘,奴婢這就把小雞仔扔了,免得娘娘看見心煩。”腰果捧著小雞仔就要去處理。

皇上卻不讓:“扔什麽,你這個宮女能不能有點愛心,這雞仔是活的,再說這是你主子的戰利品。要留做紀念。”

孟玉珠隻得擠出一絲笑來:“皇上說得是,這是戰利品,得留著做紀念,腰果她哪裏懂得這些,這小雞仔我自然好好養著的。”

嘴上這樣說,孟玉珠卻把小雞埋哪兒都想好了。

她堂堂的貴妃,怎麽可能養活著嘰嘰叫喚的小雞仔,何況還是花了十兩銀子才套中的,傳出去都怕丟人,後宮那些對頭,還不得笑掉大牙嗎?

杜僅言也不勉強:“貴妃娘娘如果不要戰利品,也可以還給我,我可以一兩銀子的價格把小雞仔回收過來。”

孟玉珠扔燙手山芋一樣,果斷把小雞仔扔給了杜僅言。

能換一兩就換一兩吧,回來一點兒算一點兒,總比十兩銀子都打了水漂強啊。

皇上也湊上去:“杜常在,朕能不能挽回點損失?”

“挽回不了,因為皇上什麽也沒套中。”

皇上…….

可皇上畢竟是九五之尊,且是杜僅言的第一個顧客,也不能太小氣了。做生意嘛,要大方一點兒,才得長久,別學的摳搜的:“臣妾送皇上一個安慰獎。”

“什麽安慰獎?”

“把那個大冬瓜扛走吧,十幾斤呢。”

“不要。”皇上氣哄哄走了,太和宮裏什麽沒有,要你那個大冬瓜,豈不是讓全宮的人嘲笑。

摳搜的。

本來是到永福殿找杜僅言的茬兒,沒找到茬兒,皇上倒賠了一塊玉佩,孟玉珠倒賠了十兩銀子。

宮裏妃嬪寂寞,除了聽曲看戲做做針線抄抄經文便沒多少消遣的地方了。

聽說杜僅言琢磨出了一個套圈的玩法,妃嬪們都興奮壞了,這不是跟開party一樣嗎?正好多多少少都有俸祿,於是便拿著銀袋子聚到一塊兒玩兒。

首先是有請老演員登場。

兔子,雞,鴨,貓......一樣一樣冷到竹筐子裏放好,然後柳圈兒備齊。

皇上要退後十步才能套,在妃嬪們這裏,規矩可以鬆一點兒,退後五步就能套。

首先是趙答應,趙答應花二兩銀子買了六個圈,套到第五下,套中了一隻貓。這隻貓可愛溫順,眼睛水汪汪藍湛湛的像玻璃珠子一樣,毛色又順滑又幹淨,趙答應抱著就不肯放下來,高興得不知怎麽辦才好。

宮外的貓,一吊錢就可買兩三隻成色上好的了,趙答應二兩銀子套了一隻,如獲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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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包貴人,包貴人花三兩銀子買了九個圈,套到第二下,套中了一隻大白鵝,對這隻威風凜凜的大鵝,包貴人也是喜歡的緊:“我在宮裏閑暇的時間多,有這麽一隻鵝陪著,打發時間也是好的。”

“田答應也去玩吧。”皇後娘娘坐在楠木軟椅上道。

田令月撩了撩衣袖,露出水青色的鐲子給皇後行禮:“皇後娘娘,我一向不擅長這個,就算了。”

孟玉珠有點上頭。

那個不成器的趙答應跟包貴人都套到東西了,她不信自己套不著。好歹把之前賠進去的那幾兩銀子撈回來,不能讓杜僅言白占了便宜。

孟玉珠又拿了十兩銀子換了三十個圈,一個又一個圈扔出去,果然就套中了。

腰果歡心鼓舞:“貴妃娘娘,您套中了一個大冬瓜,說少有十幾斤。”

孟玉珠臉上掛不住,本來想套玉鐲的,不料套中了一個冬瓜。

妃嬪們便笑起來:“貴妃娘娘,這冬瓜也極好,回去燉個冬瓜湯水,很滋補。”

妃嬪們各自撫著暖爐,永福殿的氣氛從沒這麽熱烈過。

“梅貴人也套二兩銀子的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套一隻兔子,還能做個伴兒呢。”

“蘇秀女也可套一套,那支玉釵極漂亮,若是套中了,便是賺了。”

“昭寧,你也去套一套吧。”皇後叮囑衛昭寧。

衛昭寧係一件天青色錦緞披子,穿著墨綠的繡百花漢袍,雙手交疊,穩穩當當地站在皇後身旁,眼角的餘光早已將竹筐子裏的獎品看了個遍。

那些小動物,衛昭寧這樣的貴女自然是不屑於套的,那些菜蔬,也不稀罕,幾件簪子項鏈,衛昭寧也不缺,隻有一個小小的木頭琵琶,雕工精巧,塗著粉色油彩,應該是杜僅言做的,衛昭寧喜歡樂器,這琵琶做得不錯,小巧精致,算是衛昭寧的心頭好,但她並沒有像別的妃嬪那樣放開了玩兒,而是謹慎地觀望了一會兒,小聲道:“皇後娘娘,我自幼學的都是琴棋書畫,並沒有玩過這種遊戲,所以也不喜歡。”

“既然你謙虛,那本宮玩一會兒。”皇後娘娘興奮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花兩粒金瓜子換了十個柳圈。

她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即便是玩遊戲,玩的大概也是投壺之類的遊戲,套圈,皇後並不擅長,一連扔了好幾個圈,皇後一無所獲。

孟玉珠套了個大冬瓜,本來氣的不輕,見皇後什麽都沒套著,孟玉珠心中突然舒服了三分:“皇後娘娘雖是中宮是天下之母,但未必樣樣精通的,像這套圈,皇後娘娘看了半天,還是學不會。”

明目張膽的諷刺皇後。

衛昭寧輕輕握了握手裏的帕子:“皇後娘娘什麽都不用做,就是皇後娘娘,貴妃這樣跟皇後娘娘說話,是為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