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走了
“不用了。”
“不用了。”
顧荷與蘇案瑾同時回,兩人對視一眼,蘇案瑾道,“錢的事我來解決,娘不必擔心。”
顧荷跟著道,“首飾娘且留著,這些日子看病,我存了不少銀子,開小藥鋪已經足夠。”
小兩口異口同聲,說話默契又孝順,讓林氏甜到心裏。甚至忍不住想,什麽時候給她生個孫子,她好幫忙帶。
“你們在說什麽?”
說話間,藺麓閔走了出來。
顧荷回頭,見他瘸著腿,單腿扶牆走路,忍不住關心:“藺公子出來了?”
藺麓閔笑道,“聽著熱鬧,想出來看看。”
“昨日夜裏可是出了大事?本想著幫忙,又怕身子不便,給你們添亂。”
“是小四好了,”林氏喜氣洋洋,逢人就說,“她現在能認人,還能說完整的話。”
“恭喜恭喜!”藺麓閔忍不住為他們高興。
他來第一天就知蘇家有個天生癡傻的女兒,隻一直沒見過。今次頭一次見,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這蘇家一家人氣度不凡,沒有半分村土氣,或是哪家貴人避難而來。
又見顧荷背著藥蔞,穿戴整齊,忍不住問:“蘇夫人又要出門?”
“去縣城給人複診,”顧荷說著抬頭看天色,與眾人道別。
“姐姐,”小四忽然叫住她,黑黝黝的眼睛充滿渴望,“我想吃沙果糖。”
聲音軟軟糯糯,格外黏人。
顧荷心頭一軟,縱容寵溺道:“好,姐姐給你帶。”
“嫂子,”蘇案染連忙舉手,“我想吃匯聚樓的豬蹄兒。”
顧荷頭也不回,搖了搖手,“叫美女。”
“美女!”
“哎,都有都有。”
眾人哈哈大笑。
那個平平無奇的早晨,他們看著她的背影離去,後來又盼著她歸來。
顧荷這次沒有約見袁老板,直接去往祝府。
祝家是跑鏢的,門口的護衛精幹粗狂,說話直接不繞彎子,見著她就往裏麵帶。
“老太爺恢複很好,”顧荷檢查過肌肉反應,又重複施針,“隻年紀大了,應該會費些時間。”
“不妨事,能好就行,”祝老爺緊繃的神經鬆緩,讓人送上錢財,“你別介意,我這人俗,不懂什麽禮儀,一高興就喜歡給錢。”
這是個好習慣,顧荷象征性收了一錠銀子,囑咐床旁丫鬟,“你做得很好,以後每天康複運動兩個時辰,上午一個時辰,晚上一個時辰,不要太勤密。”
丫頭連忙答應。
她交代好一切,拿著剛得的銀子給小四和蘇案染買吃食。為了防止李氏作怪,還特意繞了遠路。
她卻不知,就這段時間有幾輛馬車先她一步,前往東岩村。它們著不同顏色,從不同方向,相隔不過一盞茶去往同一目的地。
命運的齒輪仿佛玩笑一般,帶著陰差陽錯。
……
胡大郎將牛車停在隱秘地方,顧荷買好東西上車,隨口問:“有人跟著嗎?”
“沒有,”胡大郎道,“我特意留意了附近,沒有人跟來。”
昨日他聽爹說顧荷得罪李氏,被人盯上心中著急,今日一早便自己趕車親自接送。
“多謝,”顧荷笑著道謝,“你身子沒好全,少做些劇烈運動。”
“我皮糙肉厚,早好得差不多了,”胡大郎英朗粗壯的手握住韁繩,狠狠拉住,“人不能閑著,現在不能進山,我就給城裏送些貨物。所以你以後進城都可以叫我。”
“多謝。”
“應該的,你救了我的命……坐好,我這就送你回家。”
東岩村,安靜祥和的蘇家院子突然燃起熊熊烈火,白色煙霧彌漫飄遠,氣勢洶灼。
勞作的村人偶然聞見煙霧,赫然抬頭,眼裏閃過恐懼,遲鈍半晌紛紛拿著水桶前往救火。
村口,顧荷坐在牛車裏,感覺胸口發慌,太陽穴突突直跳。隨著耳邊傳來村裏人急切嘈雜的聲音,這種不安感越發加劇。
過了一會兒,像是某種預兆般,她撩開車棚,朝著蘇家的方向看去,猛然睜大雙眼。
“娘!”
“蘇案瑾!”
“蘇案染!”
“小四!”
回應她的是赫赫炎炎的火焰。
“顧荷真可憐,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一點,家裏又著火了。一家人就剩她一個。”
她聽見村裏人在耳旁憐憫地說。
“幸好她出去看病了,不然一塊兒跟著沒命。”
“哎,一個人都沒跑出來,可憐咯。”
“蘇家這是作的什麽孽!”
顧荷捂著疼痛的胸口,往著火之地跑去,淚模糊了她的眼睛,喉嚨疼痛嘶啞,“娘,蘇案瑾。”
她想不到早晨還生龍活虎跟她要糖、要吃的人,半天不到就埋葬在熊熊火焰裏。
更想不到,一月時間蘇家在她心裏已經占據不可磨滅的地位。
“顧荷,火勢太大,你現在進去也沒用。”胡大郎攔住發瘋的她。
“我想進去看看,”顧荷說。
這火來得蹊蹺突然,她不相信狡猾如蘇案瑾,會被一場大火帶走。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安平縣某森林小路,一輛灰色馬車,飛芻挽粟,擊電奔星。
一陌生男子和蘇案染驅趕著馬車,車內林氏摟著小四,與蘇案瑾相對而坐。
“是他們找來了嗎?”林氏神色恐慌。
她以為能和普通人一樣,過上平凡的日子。
原來不過是癡心妄想。
“不像,”蘇案瑾鳳目微蹙,不會有人知道他們還活著,除了……
“小荷怎麽辦?她不會以為我們真的死了吧?”林氏又問。
“不會,我將那東西留給了她,”蘇案瑾周身冰冷滲人,眸裏閃過殺意,“等我把你們送到,就回來找她。”
希望她看見自己留給她的東西,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