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魏家村往事
“大爺，我是清遠市刑偵大隊的警察，如果您知道些什麽事，請一定要告訴我們。”徐耀辰拿出自己的警官證。
“警察？”大爺嘴裏碎碎念念了一些，還自顧自的走出去喂了豬，徐耀辰本想追出去，卻被田欣給攔住了。
“給他一些時間。”
徐耀辰點了點頭，和田欣兩個人坐在屋子裏等大爺，果然沒過多久，大爺從外麵徐徐走進來，歎了一口氣，擦了擦自己飽經滄桑的雙手，說道：“豬也喂飽了，要是我說了啥不對的，你們要把我抓走，我也認了。”
田欣看出了大爺心中的顧慮，安慰他道：“大爺，您都這個年紀了，放心吧，政府也不會為難您，您就放心的說。”
大爺喝了一口碗裏的水，像是要回憶一個很久遠卻十分清晰的故事。
“魏一山家裏，原來就在村東頭，我和他爺爺關係好，總在一塊兒下棋。”大爺指了指門外東邊的方向，“他家本來太平的很，可是因為窮，娶了一個有病的媳婦兒。”
大爺談到這個媳婦兒緊接著又喝了一口水，“像個潑婦，自打結了婚，天天吵吵鬧鬧，一個不順心要打她男人不說，連家裏的公婆姑姑都不放過。後來懷孕了，生下了魏一山，農村人重男輕女，就算她再瘋癲，反正也就讓著他。”
田欣大概聽明白了，所以魏一山的心理疾病大概率和他這個瘋癲媽媽有很大的關係。
大爺繼續說：“但是誰成想呢，她對自己的兒子也下得去狠手，從小把娃娃打的啊，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她公婆沒辦法，都不敢讓她看孩子，後來魏一山漸漸長大了，也懂點事，這個娃娃聰明的很。”
“他就反抗他媽媽了？”田欣問。
“是個人都得反抗嘛。他們這一家人也是，不說這個瘋兒媳婦，反而是壓著娃娃不準反抗，說不聽話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大爺一邊說一邊搖頭，“村裏人人都知道，魏一山可憐，被媽媽打，雖然爺爺奶奶護著他，但卻也不準他反抗媽媽。”
魏一山有如此悲慘的童年，倒是非常出乎徐耀辰的意外，畢竟在審訊室裏那個囂張跋扈還神經兮兮的魏一山，從來沒有向警方透露過這些往事。
“我們聽說，他家當年幾乎慘遭滅門，除了魏一山，沒人活下來？”徐耀辰問。
“是啊，大鍋裏下了藥，魏一山那個孩子被打了跑出去，沒在家吃飯，逃過一劫，其他人都在家吃飯了，全都中毒死了。”大爺沒有否認這件事，而徐耀辰也特地去看過當年的卷宗，調查結果是，魏一山的媽媽精神不正常，在全家人的飲食中投毒。
田欣的思路很活絡，她立刻覺得大爺並沒有說出所有的真相，連忙追問：“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這，這，這”
“大爺，你放心說吧，這個案子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無論您知道什麽內幕，都不會被追究責任了。”
大爺用力的一拍大腿，或許是沉壓在自己心中多年的秘密也有不吐不快的衝動，或許是覺得自己已經這把年歲，大半截身子入了黃土，沒什麽好怕的，他最終開了口：“給他們全家下毒的，不是他那個瘋兒媳婦，是魏一山！”
這回，換成徐耀辰和田欣莫大的吃驚，魏一山？當年，他不過還是個孩子？
“是他，他從我這兒借的藥嘛。”大爺徹底放下了心中執念，決定和盤托出：“他一個娃娃來我這裏借藥，說是爺爺地裏要用，我也沒多想，直接給了他。後來他家裏出事，我跟著過去看了，放在廚房台子下邊那個藥袋子，就是我家的嘛。”
徐耀辰問：“那您當年為什麽不向警察說明？”
“我不敢嘛，我怕擔責任。”大爺的眼神又垂落了下來，“我也想給他們家留個後，孩子可憐啊，一家人都死了，要是孩子也給送進去了，我也對不起他爺爺。”
“那整個村子都沒人懷疑嗎？”田欣說。
“有，所以我就把這個事情去和村子說咧。”大爺想到這裏，也覺得魏一山這個孩子是個人物，“當年魏一山還是個娃娃，他跑進村長辦公室，我永遠記得他那個表情，說自己在家受了虐待，村裏不管，現在他自己給自己報了仇，村裏要是把他推出去，將來他就給全村人投毒。”
田欣覺得自己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老祖宗說的那句“人之初性本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產生了懷疑。
“難怪我看這個卷宗的時候，村裏很多人都筆錄都有種奇怪的感覺，原來你們都商量好了包庇這個孩子？”徐耀辰這才恍然大悟。
大爺點了一支煙，正準備給徐耀辰，被婉拒了。他深吸了一口煙，繼續說當年的事，“也不能說全村的人都知道，但至少當年村委的幾個幹部們都清楚，而且後來，我們全村人出力供魏一山出去讀書，考大學，確實是同情他也害怕他，你想想八九歲的娃娃能親手把自己的家裏人全部投毒殺了，得多狠的心呐。”
田欣默默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在她眼前，仿佛就出現了少年的魏一山，他獨自一人站在灶台前，看著眼前的鍋，看著裏麵香噴噴的白粥，卻毫不猶豫的把毒藥投了進去。
他用自己的手，稚嫩的手，攪拌均勻。
“警察同誌，魏一山，他怎麽了？”大爺說了這麽一堆，才反應過來想要問問那個他早就不認識了的孩子。
“他，殺人了。”徐耀辰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大爺一屁股癱坐在凳子上，雙手顫抖著拿不住煙頭。
“我，能去看看他嗎？也就最後一麵了吧？”大爺過了許久才說出這麽一句話，“這孩子小時候，確實可憐。”
徐耀辰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就響了，一看是劉大明的電話，他預感到有什麽問題，“劉隊？”
“你在哪裏？”劉隊直接問。
“在魏家村，關於魏一山的......”徐耀辰被劉大明打斷，“先別說這些，銷假回隊裏，郭園昨晚有人報了強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