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哭窮

永寧侯府過了一個熱熱鬧鬧的年,容府相比,則清冷許多。

自老太太接過管家之權,方方麵麵地將容府的開銷縮減,衣食住行,無一例外。

各處管事無奈,隻能向馬管家開口求助。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嘛,馬管家。”張媽媽無奈地攤開手,“您瞧瞧老太太給的這三瓜兩棗,怎麽置辦得出一桌像樣的年宴來。”

負責花草的管事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太太要把我辛辛苦苦養了這麽多年的花草拔了,說要種菜節省開銷,這怎麽得了。”

還有被容晚玉引薦而來的方氏夫婦,他們如今在外院,負責除主子居所之外的灑掃。

“不是,你們夫妻倆不是管灑掃的嗎?這也能缺了你們的開銷?”馬管家見了一早上的管事和嬤嬤,一個頭兩個大,看著方氏夫婦二人都來了,更是無奈。

方嫂子在圍布上擦了擦手,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缺銀子,缺人。老太太說雇的下人太多,做灑掃的最好減一大半,可如此,一日功夫,府上根本打掃不淨。”

這些抱怨,直讓馬管家頭疼,偏偏他還不能去向主君訴苦。

畢竟這些新令都是老夫人下的,那做兒子的能說母親的不是嗎?何況他身為管家,不就得負責解決這些瑣碎。

“之前,兒子還覺得大小姐管家太嚴,和老太太一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馬聰來給馬管家送東西,忍不住也抱怨了一句。

這話倒是讓馬管家想起了容晚玉離府前的提醒,略一琢磨,想出了辦法。

他匆匆趕往內院的鬆鶴院,這些天蕭姨娘一直在那裏陪著老太太。

名義上是她幫著老太太管家,實則老太太不識字,壓根看不懂賬冊,實際理事的還是蕭姨娘。

雖容府的賬麵上沒什麽餘錢,但蕭姨娘這些年搜刮的錢財不少,攢下的家私早超過了一府之用。

她動了些小錢,把老太太伺候的服服帖帖,至於老太太下的縮減開銷的命令她也照辦。

這些個見風使舵的管事嬤嬤們,既然輕易就倒戈了容晚玉,那如今就讓他們自己嚐嚐一點油水榨不出的滋味兒。

“老太太安,蕭姨娘安。”馬管家入內行禮問安。

老太太掀了掀眼皮子,隨意擺擺手,“什麽事?”

馬管家露出一副溫良的笑臉,“是近來府內縮減開銷之事,有些地方想同老太太商議。”

“這些偷懶耍滑的賤骨頭,就是得挫挫他們的皮。”老太太打了個哈欠,被嬤嬤扶著起身,“你同楚楚說就是,我得眯一會兒。”

蕭姨娘將老太太好生送進來臥房,再施施然走出來坐在上位,睨了一眼馬管家。

她可是記得,這管家一向是個油鹽不進的,算不得自己人。

馬管家就當沒看見她的臉色,“老太太頭回管這一府上下,恐是不知曉其中花用。這府內的賬冊,小的也看過,確實是無甚餘錢。”

蕭姨娘不冷不熱地笑了一聲,“馬管家既然知曉,便該好好管束那些管事和嬤嬤,讓他們懂得節流才是。”

“節流節流,有水放可節。”馬管家不卑不亢道:“如今大小姐不在,府中如此艱難,若姨娘無計可施,小的便隻能告知老爺做主了。”

這便是馬管家從容晚玉所言之中悟出來的。

老太太無非是吝嗇,可蕭姨娘卻不敢將這爛攤子捅到容束麵前。

一來,容府如今爛攤子本就是她此前管家所留,二來,她此番摩拳擦掌,就想好好表現一番重新奪回管家之權,更不敢讓容束在抓住錯漏。

“你——”蕭姨娘一拍桌子,卻發現自己真的拿馬管家沒辦法。

馬管家從未受過她的賄賂,這麽多年管著容府也無紕漏,中飽私囊之事更是未做過,至少沒被她抓住過把柄。

若讓他捅到主君麵前,她便再沒機會拿回管家之權了。

“不就是缺銀子嗎。你列個名目,寫清哪些用處差多少銀子,我來補便是。”蕭姨娘假笑著靠回椅,實則心疼得不行。

如此,馬管家挖出了蕭姨娘的家私,總算是將年宴對付了過去。

然而畢竟是一府的花用,蕭姨娘每日不停支出銀子,眼見自己的私房越來越薄,也真真大出了一回血。

最後迫不得已,還是向容束開了口。

這些日子,容束要麽獨自歇息,要麽去方姨娘那處,蕭姨娘挖空心思好不容易才把人引來。

“表哥,你都許久不來看楚楚了。”蕭姨娘去了釵環首飾,換上半舊的衣裳,看著清減許多。

她給容束斟茶,那茶葉卻是陳的,容束一喝便知,皺著眉將茶杯放下。

“這是多久的茶,怎麽還在喝?你如今有身子,更不能用這些才是。”

蕭姨娘乘機挽住容束的胳膊,依在他的肩頭,委屈道:“並非是楚楚想委屈表哥用這陳茶,實在是楚楚無用。”

繼爾可憐兮兮地解釋,說老夫人的命令,說自己如何挪私充公,不想讓容束煩憂。

“到底是妾家底淺,不像夫人是大家嫡女,便是掏空所有,也補不上如今的花用,楚楚真是無用。”

聽到這兒,容束才明白蕭姨娘費盡心思將自己引過來的目的。

若不是他此前就從晚丫頭那裏知曉了蕭姨娘管家時的種種錯處,還真以為她管家不易呢。

容束不似以往,見她垂淚就立刻安撫,而是還端坐著,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蕭姨娘。

那眼神直瞧得蕭姨娘心慌,“表哥,你這麽看著楚楚幹什麽......”

“晚丫頭離府才幾日,你便敢說,你掏空了家底補貼了家用?”容束冷笑一聲。

“自從晚丫頭接手以來,替你料理了多少爛攤子!我哪怕知曉你這麽多年,挪用了湘娘的嫁妝,從公中偷藏了不少銀錢也沒開口,不就是憐惜你當初自甘為妾之苦。”

“如今你卻還不知足,攛掇母親拿回管家權。如今晚丫頭收回了湘娘的嫁妝,你便開始哭窮,我這麽多年掙的銀子,都拿去喂了狗嗎!”

一通脾氣發下來,讓蕭姨娘變了臉色。

容晚玉接管中饋這麽久,她從未受到容束的懲戒,還以為是沒有查出自己挪公為私之事。

如今自己倒是主動送上門,不僅折了銀錢,還虧了容束對自己的憐惜之心。

容束起身拂袖而去,“既你當不了大用,就該讓出位置來,讓能者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