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妯娌之間
回住處換了一件薄披風,又練了會兒字,容晚玉才領著秋扇去赴午宴。
外祖父和外祖母共育三子一女,還有妾室所生,外祖母照養長大的小姨。
大舅舅和二舅舅戰亡前皆已成婚,大舅舅與大舅母有一子,比容晚玉長幾歲的表兄鍾衍舟,二房未留子嗣,三舅舅年近而立還未成婚。
三舅舅常年行商在外,今年將鍾衍舟也一並帶離,府中便隻剩下滿門女眷。
外祖母性情爽直,並不愛立規矩,特意讓兩位舅母提前幾日回門,與家人團聚,今日才回侯府,容晚玉也許久未見兩位舅母了。
主仆二人剛出院子,守在外麵的清風便走了過來,作揖道:“大小姐,我家公子身子有些不適,恐擾午膳諸位興致便不赴宴了,讓小的來跟您道一聲歉。”
“如何不適?可是寒疾又複發了?”容晚玉想起那一排冰雕,立刻緊張地問道,“秋扇,去取我的藥箱。”
“不是寒疾!”清風立刻否認,阻攔秋扇的步伐,“許是昨夜挑燈夜讀的緣故,休息休息就好了。便不勞煩大小姐您了。”
挑燈夜讀?有在人窗戶外挑燈夜讀的嗎?
容晚玉略一思忖,清風多半也不知昨夜遲不歸的舉動,若真身體抱恙他也該來尋自己才是,如此,倒多半是借口。
心裏料定遲不歸無恙後,容晚玉也複歸從容,不再糾結此事。
略耽擱了些,到地方時,兩位舅母已至,聽見腳步皆往外看,見容晚玉儀態大方而入,皆眼過殊色,隻覺和幼時頑劣模樣大不相同。
容晚玉含笑向前,先朝外祖母行禮問安。
外祖母笑著拉著她的手,向她介紹兩位舅母,“你幼時都見過,恐年歲小生疏了。這是你大舅母,母家姓康,最是好相處不過。”
“大舅母安。”容晚玉依言向大舅母問安。
雖是年節,但大舅母穿著十分素淡,渾身也不見幾樣首飾,年歲稍長,人淡如菊,唯一亮眼些的是手上一隻翠綠的鐲子,如此,還褪下來給了容晚玉做見麵禮。
“許久未見晚丫頭了,當真是女大十八變,如今出落得越發好看了。”
外祖母笑笑,又指了指旁邊那個年歲輕些,穿著俏麗的,“這是你二舅母,母家姓上官,京城裏,吃喝玩樂的事找她便對了。”
二舅母看著年輕,說話也如珠玉落盤,脆生生的,故作委屈狀,一把將容晚玉拉到了身旁,“母親呀,就是偏疼大嫂,如此跟晚丫頭介紹,倒顯得我這個做舅母的太不莊重了。”
鍾宜沛坐在外祖母左側,聞言也是大笑,“莊重這兩個字從二嫂你口裏說出來,就已經很是不莊重了。”
姑嫂二人你來我往的打趣,一看就是平日沒少鬥嘴取樂。
“這是二舅母給你的,也不知你喜歡什麽樣的東西,還是金子最討喜。”言罷,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給了容晚玉,裏麵裝滿了叫人打的指甲大小的金葫蘆,如此一包十分實誠,模樣也很喜慶應景。
“多謝二舅母。”容晚玉對持重者有禮,對外向者也不拘束,大大方方接過長者之禮。
行哥兒來得更晚些,小小的人兒被打扮得如同觀音座下童子,讓兩個舅母都愛不釋手,特別是二舅母抱著就沒鬆開。
大舅母見她如此喜愛,不由得又提起舊事,“你膝下無子,一個人難免孤寂,要不還是從旁支裏過繼一個,也算老有所依。”
明明對行哥兒十分喜愛,但提起要過繼旁支,二舅母就不樂意了,“這事兒母親都不提了,大嫂你怎麽又念叨起來了。這孩子就得逗別人家的才有趣,自家養可麻煩了,我才不要,累得平白老上許多歲。”
年歲相當,和弟媳相比卻看著穩重許多的大舅母一愣,被說得有些尷尬,又不太服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哪裏是你鬧脾氣的事,二弟已故,你該替二房多考慮考慮才是。”
這話一出,便太過言重了,鍾宜沛想起自己的身子,難免替二嫂開口說話,“大嫂,這事兒得看二嫂自己的意願。咱們家不是還有大郎嗎,也不算香火不繼。”
二舅母被說得也不樂意,輕哼一聲,“我可沒大嫂的好脾氣,若養個不聽話的牛犢子,怕是要被氣得折壽好幾年呢!”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怎麽還吵起來了。”外祖母見這話越說越偏,厲聲叫止。
大舅母略覺委屈,紅了眼眶,二舅母則撅起嘴,心裏也不爽快,殃及池魚的鍾宜沛微歎一口氣,上前把嚇著的行哥兒接了過來,放在自己身旁,“都正午了,看來三哥和大郎是趕不及了,咱們先用膳吧。”
自有嬤嬤傳膳,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卻因為飯前的爭執吃得都不太盡興,早早便散了。
用完膳,外祖母要小憩片刻,行哥兒也有午睡的習慣,索性去了外祖母院裏作陪。
鍾宜沛則拉著容晚玉到了自己屋裏,知她好奇,講起了家裏的瑣事。
“大嫂和二嫂,實則也沒什麽矛盾,不過是脾性不合。”鍾宜沛怕容晚玉對兩位嫂子印象不佳,開口先替兩人解釋了一句,“大嫂老成持重,家裏大小事如今都是她在管,很是費心。兩位兄長接連戰亡後,她便不許大郎從戎,壓著大郎讀書,可大郎著實不喜從文,才隨了三哥一同外出行商。”
“二嫂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和二哥是先有情誼再成婚,兩人恩愛非常,可惜......二房沒留下子嗣,起先母親也勸過過繼,見二嫂實在不願也便罷了,但大嫂覺得事關二房香火,每隔一段時日都舊事重提一回。”
聽了小姨的解釋,容晚玉也算對兩位舅母有了些了解。
這些家長裏短的事,她一個晚輩,又是外姓人,實在不好言說,便隻是聽著。
鍾宜沛說完侯府的事,又問她容府,“這回你帶著行哥兒來侯府過年,你父親如此輕易的就應許了?可是府上又出了什麽事?”
這話讓容晚玉想起了貿然上京的祖母和堂姐,簡言幾句,並不言其中糟心之事,反握住鍾宜沛的手篤定道:“小姨您嫁與我父親續弦,本就有些委屈。您放心,在你嫁入容府之前,我一定掃清那些莫須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