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容束求娶

兩人回到歸林小苑後,容晚玉將容府田莊之事隱去了與太子相關的,說得真假摻半,“那些莊頭欺上瞞下,年年給佃戶加收,敗了咱們容府的名聲,自己賺得盆滿缽滿。”

“佃戶本就靠地而生,這些敗類竟囂張至此,害了佃戶更汙蔑我容家,這麽多年,蕭氏到底如何管得這個家!”容束看到容晚玉從周莊頭那裏得來的部分賬冊,氣得直拍桌子。

“姨娘到底出身不顯,管這麽一大家子想來吃力,又怕父親失望,才對下人們寬縱了些。”容晚玉言語淡淡,“說來,母親故去多年,女兒一直有一言,想講與父親。”

容束飲了一口茶,略平心氣,抬首示意容晚玉直言。

“父親如今官至三品,朝堂之事繁雜,內宅該讓父親安心,才能專心仕途。女兒雖能暫代中饋,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府中如今添丁在即,若能得一位能幹的主母替父親料理後宅,母親的在天之靈想來才會安心。”

這話正中容束的心坎。

早年,他同嫡妻鍾宜湘,也算是相敬如賓,雖此後因風言風語,兩人漸漸離心,但他不得不承認,鍾宜湘是一位稱職的主母。

此後蕭氏掌家,倒也未出過什麽岔子,隻是到底她的身份不適與同僚之妻走動。

這官場與內宅千絲萬縷,許多不便明麵的人際都會放在婦人之間往來,長此以往,他在這事上便落人後。

如今嫡女長成,接管內院,才發覺這些年來蕭氏管家的種種錯處,已然心存不滿,另一個妾室方氏更是難堪大用。

當初嫡妻亡故,容束許下不再娶妻的承諾,既是對嫡妻的愧疚,也是因蕭姨娘從中引誘。

時過境遷,舊人已逝,新人在前,對蕭姨娘的容忍也越發衰減,續弦之心,由此而生。

容束心中想法不少,但看著女兒年輕稚嫩的麵龐卻開不了這個口,故作深沉,“我和你母親伉儷情深,實在不忍有人取而代之她的位置。隻是這些年,你和行哥兒也大了,你及笄在近,也該思慮婚嫁大事,不能在庶務上耽擱太多。”

他瞧容晚玉聽得認真,沒有什麽排斥的反應,不由得多問了一句,“當初你母親亡故後,你也同父親哭訴過,不要繼母,如今...當真改變主意了?”

那時候容晚玉已經被蕭姨娘養得十分聽話,蕭姨娘自知那時自己扶正無望,便教容晚玉如此反對。

容晚玉笑得純良,認真地點點頭,“那時候女兒還小,自然不懂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小時候的事,父親不必掛懷,便是行哥兒,也隻盼望父親官運亨通,咱們家順遂和睦。”

得了女兒肯定的答複,容束的眼睛都彎成了一道月,捋了捋胡須壓下心頭悸動,“此事體大,我還需同嶽母商議,你便不用再操心了。”

兩人才商議完,恰逢容府來人傳訊,說蕭姨娘胎像不穩,想要請主君回府坐鎮。

容晚玉揭蓋吹拂茶沫,勾起一抹玩味笑意,容束在外逗留幾日,蕭姨娘總算回過了神。

可是如今她想要再留住父親的心,便如同當年的母親,容顏易改,郎心不再。

果然,隻見容束皺起眉,十分不耐,“從她懷孕至今,這胎不穩了幾回了?當初湘娘懷大姑娘和行哥兒,也未見如此矯情,不穩便去請大夫,叫我作甚?”

一番火氣撒下來,傳訊的人大氣不敢出,隻能空手而歸。

自從容晚玉掌管內院,蕭姨娘唯一的倚仗便是肚裏的孩子,但拿孩子作引,一次兩次便罷了,次次如此,容束哪裏看不穿她的小心思。

不過容束休沐將盡,也到了回程的時候,離開前他特地尋外祖母單獨一敘。

稟明來意後,容束便雙手拱於身前深深一拜不起。

外祖母坐在主位上,挺直脊背,右手靠在軟枕上,頭上還戴著容晚玉繡的抹額,年事已高,但瞳仁仍舊黑亮。

她從容府回來後,似乎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但親耳聽見容束開口後,這心卻也沉悶異常。

“賢婿請起。”外祖母示意容束落座,“湘兒走了許多年了......”

“近六年了。”容束慢慢落座,提起亡妻,麵色也變得沉重,“是我對不住湘娘,沒照顧好她。”

外祖母微微闔目,再望容束,語氣強硬了許多,“當初湘兒執意要嫁與你,我和她父親也未有門第之見,隻盼你們夫妻和睦。湘兒病故,便算是天不遂人願,可此後你任由妾室管家,行哥兒險些溺斃,晚丫頭在京城聲名狼藉,實在讓人痛心!”

一番斥責讓容束自愧不已,麵色漲紅連連告罪,“是小婿之錯,是小婿之錯......”

“人死燈滅,我今日也並非想要和你論一番對錯。”外祖母說得急切,略帶喘息,貼身嬤嬤立刻替她奉茶撫背,半晌才緩過氣來。

“你如今想同侯府再結連理,那醜話我便得說在前頭。沛兒雖非我所出,但自幼認在我名下,同湘兒一般教養,便是我永寧侯府的嫡出小姐。”

“今時今日,賢婿不同以往,但我侯府依舊,看中的不是門第,而是真心。老身今日便想讓賢婿許下承諾,若同沛兒成婚,必厚待嫡妻,不得作出寵妾滅妻之勾當,還有行哥兒和晚丫頭,你定當悉心照料,不可偏薄。”

外祖母前話沉重,容束本以為難續此緣,未料還有一線生機,神情激動,自是滿口答應。

“既如此,那婚期便定在開春後吧。也多些時日準備一二。”

續弦之事落定,容束心滿意足告退後,外祖母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塌軟身子,捏住桌角,一陣咳嗽。

嬤嬤拿出常用藥丸,輔外祖母服用,滿是心疼,“老夫人,您如今難道還信姑爺的許諾嗎?”

外祖母苦笑著擺擺手,“他今日的篤定,和當初求取湘兒之時毫無二致。他有情,但不專情。今日一番話,不過是讓他多看重沛兒幾分。”

藥丸化開,滿嘴苦澀,外祖母闔目長歎,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沛兒嫁給他,是最好的安排。侯府如今是飄搖孤舟,無可奈何也是兩全其美,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