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明修棧道

馬天豪是非常爽快的答應了張斐。

這對於他而言,隻不過是小事。

八大茶食人,不與其中一個合作,還有七個可以選擇。

隻不過他當時比較好奇,為什麽張斐要提出這麽個要求。

而張斐給出的解釋,他其實也是懂的,就是讓他閉嘴別問。

.....

“談得怎麽樣?”

剛回到許府,許芷倩便迎上前來問道。

張斐笑道:“馬天豪說已經與相國寺談妥了。”

“這馬天豪真是厲害,竟然還能夠拉相國寺入夥。”可隨後許芷倩便又馬上問道:“範家那邊了?”

其實她要更關心此事,對於張斐丟掉訴訟權,她一直都耿耿於懷,那麽多官員還聯合八大茶食人,圍剿張斐一個人,且還是因為張斐幫李四討回公道,這令她深感不恥,她也最痛恨這類事。

張斐道:“馬天豪已經答應了,今日起,就會與範家斷絕來往。”

許芷倩稍稍點頭:“但這恐怕還需要一段時日,才能夠見分曉。”

張斐笑道:“用不了多久。”

許芷倩問道:“此話怎講?”

張斐道:“因為房貸一旦出現,必定會刺激房屋交易,而這裏麵將會產生大量的糾紛,這本是範家賺大錢的時候,如果生意反而變得冷清,這將會極大的刺激範家,我們便可趁虛而入。”

許芷倩道:“但是馬天豪到底隻是一家,所能影響的也很有限。”

張斐笑道:“待房貸落地,馬天豪將會壟斷這門行當,影響力也將會極大增加,他在這時候斷絕與範家的來往,試問誰還敢找範家。”

許芷倩點點頭,一雙鳳目閃爍著憧憬的光芒,“你說待你再去開封府擊鼓鳴冤時,那些人會是怎樣一副嘴臉。”

“定是如喪考妣。”

張斐哈哈一笑,又道:“不過現在,我們還得趕緊將契約範本弄好。”

許芷倩如夢初醒一般,道:“對了,方才王叔父又派人來問,你的契約範本什麽時候送去?”

張斐鬱悶道:“上吊也得喘口氣,昨天才回得信,他今天又來問。”

許芷倩一翻白眼道:“誰能想到你的契約會寫得那麽細致。”

開什麽玩笑,這可是房產契約,更詳細得我都能夠寫得出。張斐笑道:“哪裏,哪裏,我隻是說,動筆的是你。”

他又不是古文專業,筆力是極度欠缺,用當代的手法,去寫後世那種極為細致、規範的契約,其實是非常難的。

好在許芷倩也算是律法界的專業人士,許多用語那都是信手拈來,這大大地減輕了張斐的負擔。

否則的話,至少也得弄上一個月。

就王安石那急性子,非得上門砸人。

在二人齊心協力,終於擬定出一份完善的契約。

馬上就給王安石送去。

王安石本就是一個急性子,辦事也是雷厲風行,關鍵這個計劃對於他而言,隻是試探性的,這大招都還在後麵,他不願意在這個案子上花費太多時間。

這也是司馬光經常吐槽他的地方,司馬光為人就非常謹慎,辦事嚴謹,喜歡慢工出細活。

當然,王安石也經常嫌他瞻前顧後,怕這怕那,幹不成大事。

“這...這是契約?”

王安石看著那一遝厚厚的文案,不禁斜目看向張斐和許芷倩。

張斐點頭道:“是的。”

王安石又瞧了瞧張斐,“其實...你也可以找人代寫,我那日隻是隨便說說,既然沒有天賦,那也不用勉強。”

他真是看都不想看。

雖然他的詞,被李清照懟的是外焦裏也焦,但是他的文章,那絕對是在整個曆史上都數得上號的,他可不是憑借變法躋身於唐宋八大家的。

一份契約,你給我寫了幾十頁紙。

這都不能說是灌水,擺明就是文筆不行,表達能力極其有限,故才寫得這般冗長。

一旁的許芷倩臉都紅透了,極其尷尬地說道:“王叔父,這也是晚輩寫得。”

“倩兒,這...這是你寫得?”王安石不敢相信。

雖然許芷倩的文章也入不了他的法眼,但也不至於寫成這樣。

張斐忙解釋道:“她也是按照我的說法寫得。”

“罷了!罷了!”

王安石也懶得跟這兩個小輩較勁,“我先看看,到時我再幫你們改改吧。”

半個時辰後。

王安石放下最後一頁紙,神色稍顯怪異,尷尬地瞧了眼張斐,“你這契約寫得還真是細致,許多問題,我都沒有想過,雖覺繁瑣,可回頭一想,又覺不可缺少,有那麽一些道理,不錯!不錯!”

許芷倩對此深表認同。

她在寫得時候,就有這種感覺。

張斐一本正經道:“因為這一份契約是要具有通用性和廣泛性,每個人隻需簽名,以及填寫幾個數額即可,故此必須考慮非常周全,以免將來發生糾紛。”

“通用性?廣泛性?”王安石思索一會兒,道:“官府的許多公文、契約也都可以這般做。”

北宋在經濟方麵是國、私並行,兩條腿走路。

也涉及到許多買賣。

王安石認為這麽擬契,不但可以避免糾紛,而且還是約束

張斐點點頭道:“是的。”

王安石道:“那你可否幫著再寫幾份。”

“沒問題。”

張斐欣喜不已道:“這份契約,隻要五百貫錢,不知王大學士要寫幾份?”

王安石懵了半響,“多少錢?”

“五百貫。”

“多少?”

“呃...應該是五百貫吧。”王安石那殺人的眼神,搞得張斐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王安石蹭的一下,站起身來,“你說你寫這份契約,就要收五百貫錢?”

張斐往後小退一步,半身藏在許芷倩身後,怯怯道:“是...是的。”

王安石激動道:“你憑什麽?”

他的文章多麽優美,多麽具有深意,可名留青史,但放到現在,也賣不到這個數啊!

那些商人是傻子吧。

還是你這個刁民太狡猾了。

張斐訕訕答道:“通用,實用,完美。”

王安石道:“那也用不著這麽多錢啊!”

“......?”

張斐嘴角抽搐了一下。

許芷倩笑道:“王叔父莫不是忘記了,他幫李四打個官司,就賺得五百貫錢。”

“是是是。”

張斐連連點頭,道:“許娘子說得是,這其實都還是折後價,實在是我現在處境不好。”

“行了!”

王安石嗬嗬道:“這就不勞煩你了,我自己寫就是了。”

不是吧!這公家的錢,你省個什麽勁,會不會當官,難怪你買不起房,活該你。張斐麵露鬱悶之色,“其實...其實王大學士若真的看得起晚輩,晚輩還可以再...再少一點。”

王安石連連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少一點?

億點點還差不多。

這個價錢,王安石完全無法接受。

我王安石什麽天賦,雖然沒寫過啥契約,但是照著抄,難道都抄不會麽?

你小子還真不把錢當錢。

要真以這個價錢找了張斐,嗬嗬,肯定會被人告他們私相授受。

趕緊讓這小子滾。

這小子真是吃人不吐骨頭。

.....

王府。

“你可確定?”

王文善沉眉看著陳瑜。

陳瑜點點頭道:“如今就連相國寺都知道此事,這一切都是張三那小子弄出來的。”

“好小子!”

王文善重重拍了下桌子,咬著牙道:“這都沒有整死他,還讓他從咱們身上刮了塊肉走,真是豈有此理。”

雖然他司農寺隻是涉及到一小部分財政,關鍵在於司農寺掌管倉庫和苑囿,這其中就涉及到不少侵占用地,汴京寸土寸金,但司農寺可以申請土地建造倉庫,而這些用地的一部分又被用來建房,或租或賣,全都是免稅的,利潤可是不少,這一整合,事情可就不好弄了。

王文善能不心疼嗎。

能不憤怒嗎。

陳瑜麵露愁容道:“看來那小子已經與王介甫搭上了。”

王文善哼道:“我就不信王介甫會為了保一個珥筆之民,而不顧同僚之誼,因小失大,你先找人去馬家談談,或許馬家還不知道那張三得罪了多少人,讓馬天豪好生掂量掂量。”

陳瑜點點頭,但他不覺的這會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