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不速之客

絕世風流劍神 003.不速之客

江南三月,草長鶯飛。

落日山莊。草已長,鶯已飛,人已醉。

莫意閑,落日山莊莊主,正愜意悠閑地躺在一張寬大的躺椅上,他閉上眼睛,笑意還是從眼睛裏流了出來。他實在是不能不笑,今天是他女兒倩倩的三歲生日。落日山莊二百三十八個人,除他之外,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此刻都在做一件事:『操』辦女兒的生日宴會。

想起女兒,莫意閑眼角的笑意更濃。老來得女,莫意閑本來並不高興,他原本渴望一個兒子,來繼承落日山莊龐大的家產和無比的榮耀,可第五個妻子偏偏生下了一個女兒,以至於莫意閑六個月都不肯見一見他的第五個妻子和他們的小女兒。

直到第七個月莫意閑在後花園無意和在那兒曬太陽的她們相遇,莫莊主無意間瞥了一眼妻子懷抱中的女兒,眼光就再也不能移動了。小寶貝粉嘟嘟的小臉,紅嘟嘟的小嘴,小巧玲瓏的鼻子,撲閃撲閃的的睫『毛』,無一不讓他『迷』醉。

原來世上還有這樣可愛的小人兒!莫莊主立刻就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早一點抱一抱女兒,抱一抱他的妻子。他熱情地伸出雙手,想要給她們一個遲來的擁抱,一個熱烈的擁抱,一個帶有歉意的擁抱。

可就在這時,他張開的臂膀忽然停住了,就那麽僵直地定格在那裏,樣子非常的滑稽。這是因為他看到小女兒突然張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櫻桃般的小嘴張了張,喊出了兩個字:“爹爹!”

莫莊主的眼淚一下子就洶湧地來了。眼淚真是個奇妙的東西,五十年來,他從來沒流過淚,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會流淚。而現在,眼淚說來就來了,莫名其妙、無聲無息、不可阻擋地就來了。巨大的驚詫和幸福充滿了他的心,他心裏憋得難受,不知道怎樣發泄,就一把抱起妻子和女兒,在花園的草地上飛跑起來,邊跑邊用嘴去親吻她們的臉,絲毫不顧妻子的尖叫和許多丫鬟仆人張大的嘴巴和吐出的舌頭。從那以後,莫莊主就不在其她四個妻子的房裏過夜。

七個月就會走路、七個月就會叫爹和娘的倩倩真的是一個精靈。一歲時她就背會了五十首古詩,唱會了六十首兒歌,認識了七百個漢字。兩歲時把服侍她的丫鬟小青捉弄得哭了十幾次,三歲時小青已經十分十分害怕和她在一起,可又說什麽也不願不和她在一起。因為小倩倩有她刁鑽古怪的時候,更多的時候卻有更多的可愛與『迷』人,小青怎麽能舍得離開她?

其實,不要說小青,就連落日山莊所有的人,包括莫莊主的其她四個妻子,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小倩倩。當然,這絕不是因為莫意閑是莫莊主,莫莊主喜歡小倩。所以,當這個小壽星三歲生日的時候,大家都歡天喜地地為為她準備宴會。每個人都齊心協力地去做一件事的時候,這件事就一定能做好,而且做得很快。所以,太陽還沒有落,晚宴的一切就都已準備好。

“莊主,大家都在客廳裏等您。”管家大先生笑嘻嘻走過來,笑嘻嘻地說。”

“好,晚宴開始!”既然大家心裏都高興,那就早點高興,何必在太陽落不落山上計較呢!走到大廳中央的莫意閑舉起酒杯,朗聲說道:“今天小女三歲生日,大家喝個痛快,不醉不休!”

所有的人都舉起了酒杯,所有的人都喜笑顏開,所有的人都張開了嘴,酒,上好的女兒紅,就要進入口了。

“嘭!嘭!”幾乎是同時暴起的兩聲巨響,把眾人手中的酒杯震得『亂』晃,一些膽小的女人酒杯已經落地。琥珀的酒杯落地破碎的聲音很是悅耳,但卻已經沒有人有興趣去聽。驟起的巨響餘音未落,十二道黑影一閃而沒。落日山莊的看門護衛武功當然不弱,他們訓練有素,事發猝然,遇變不驚,心意相通,一齊向大門飛去。

幾十年來,落日山莊從沒有一個人來找麻煩,今天小姐生日,莊主一高興,看門的護衛也撤了,要大家一齊暢飲。大門看不看還不是一樣,四十年來憑著落日劍法的威名,又有誰敢冒犯落日山莊?然而誰也沒有想到,此刻,就在小姐的生日宴會上,落日山莊的大門卻被人推倒在地!

十二名護衛心裏充滿了愧疚,他們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既然是看門人,就要把門看住。而現在,門已轟然倒地,他們的尊嚴何在?他們的心裏充滿了憤怒,他們一定要把推倒大門的人抓住,好給大家一個交代,所以他們去的極快,然而,他們回來的更快。他們回來時,已仆倒在地,脖子全都被生生扭斷。

隨著十二名屍體的的落地,大廳中忽然就多出了七個半人來。人怎麽能會有半個?十四條腿,隻要七個腦袋就夠了,但偏偏有八個,其中兩條腿上竟然頂著兩個腦袋。一條腿上難道不可以頂著一個腦袋?未嚐不可,但那是瘸子。這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又少,有長有短,有胖有瘦,有美有醜,卻沒有瘸子。

兩條腿上頂著兩個腦袋,究竟是幾個人?兩個腦袋,長在兩條腿上,本就足以惹人注目,可他們好像還嫌不夠。所以雖然其他人都不說話,但他們卻一定要搶著說。

“落日山莊的大小姐過生日,咱們幾個也來討杯酒喝!”兩張嘴同時張開,分不清是那張嘴發出聲音,卻不影響別人聽清。

莫意閑的笑容已經凝固,酒杯還在手中,杯子還很平穩,琥珀『色』的美酒卻已再也喝不下去。

“塞北雙殘,不妨先喝一杯!”

塞北雙殘!四字一出,許多人的腿已經已經顫抖。據說塞北雙殘剛生下來就把母親嚇昏了過去,就被父親當成怪物扔在了冰天雪地的野外。後來,他們靠吃野狼的『奶』長大,養成了極其凶惡、極其殘忍的『性』格。十歲時已經殺死了一百匹狼,十三歲掐死過一頭豹子,十五歲踢死過一頭野豬,十七歲撕碎過一隻老虎。再後來遇到一個坡腳頭陀,學得一身怪異的武功。

吃狼『奶』長大的的雙殘變本加厲地秉承了狼的凶殘,看誰稍不順眼,便立下殺手,死在他們手下的已經不下九百九十九人。他們的名字,由莫意閑說出,有人便開始嘔吐。

“哈哈哈!”桀桀怪笑之聲響起,令人『毛』骨悚然,“難得莫莊主還記得咱兄弟,看來這杯酒咱兄弟是喝定了!”說著就向大廳中央的酒桌走去,像似真的去取酒一樣。

人影一晃,大先生擋在了麵前。 “各位暫請留步,待在下先安排好了座位。”他溫和地笑著,那神情像是來的都是貴客。

“不必!”塞北雙殘話音未落,四手已經揮動,帶起一陣勁風。大先生身形一閃,輕輕避過。強勁的風直『射』大廳中央的一張巨大的圓桌,三寸厚的檀木圓桌已然粉碎。

大先生收起笑容,拿出了一隻筆來。那『毛』筆一尺來長,筆頭二寸,竹子筆管,和普通的『毛』筆並沒有什麽不同。大先生取出來時,塞北雙殘的瞳孔開始收縮。

“想不到文房四才之一的梅花筆路文軒竟然到落日山莊做了一個管家!”來人之中,一個頭戴方巾的中年文士緩步向前,對塞北雙殘拱手道:“二位請賣水某一個人情,讓兄弟先來會一會梅花筆法!”

“水清流,莫非你也要做別人的幫凶!”路文軒一聲斷喝,聲震屋瓦。

“路兄此言差矣!”水清流仰天一個哈哈,“什麽幫凶不幫凶,水某隻是不明白文房四才之中,為什麽你排在首位,今天想要驗證一下而已。”說罷,從衣袖中取出一方硯台。硯台『色』如墨玉,光滑圓潤,是一方上好的徽硯。隻是硯台不是用來研墨的嗎?怎麽能做武器?

水清流硯台端在手中,凝神注視了一會,突然,雙手一揚,硯台飛向高空。急速飛向高空的硯台下落之時卻開始旋轉,越旋越快,越旋越急,漸漸地帶起一陣勁風,一陣破空之聲。風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響,如蒼鷹淒慘的唳嘯,如山猿悲楚的哀鳴。一些人臉上已大汗淋漓,一些人已捂住了耳朵。

路文軒神情木然,手中的『毛』筆靜止不動,靜到極點,便開始動。他不能讓飛硯台落下,他知道,飛硯落下之時威力最大,飛硯落下,他必死無疑,他不想死,他也不會死!他的身子猛然上升,手中『毛』筆幻出朵朵梅花。霎那間,滿天都是梅花,梅花從中,路文軒如一隻大鶴衝天而上,用手中筆去迎接那飛旋的硯台。高速飛旋的硯台旋破梅花的點點幻影,但梅花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終於,硯台的旋轉慢了下來,最終靜止不動。

路文軒長衫飄『蕩』,宛如一隻張開翅膀的白鶴翩然落下,『毛』筆的筆尖上頂著水清流的那方硯台。

“水兄,承讓!硯台還是放回書桌上好!”說著,把『毛』筆頂著的硯台遞到水清流麵前。

水清流麵『色』赤紅,低頭接過硯台,拱手一揖:“水某甘拜下風!”說話的同時,眼角裏閃出一股狠毒之氣,可惜路文軒已扭過頭去,沒有看到。

水清流雙手捧著硯台,已然後退,可後退的同時,他的手指按中了硯台上的一個按鈕。轟的一聲大響,硯台忽然炸裂,炸裂的硯台裏竟然爆出一片墨雨。墨雨飄落,淋了路文軒一身。

路文軒身上冒出絲絲白煙,他瞪著大大的眼睛,手指著水清流的鼻子說道:“你,竟然在硯台裏放毒,可惜了那方硯台!”話音方落,人已仆地,七竅中流出黑『色』血『液』。

水清流拍了拍手,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可惜什麽?硯台毀了,還可以再造,就算毀個十次八次又有什麽關係?而我隻要戰勝你一次,隻要一次,就足夠了!”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此刻,黃昏已近,黃昏的夕陽,真的就那麽美嗎?

大廳裏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甚至聽不見心跳的聲音。莫意閑心裏升起了一陣悲傷,眼睛濕潤了起來,他的手伸向了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