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一洞血魔

021.一洞血魔

隨著話音,一個身材瘦如竹竿肩膀卻寬得像門扇的獨臂人站在了桌子前,背後斜背著一杆黑漆漆的長槍,一頂破舊的竹笠低低的壓在眉下,隻露出左邊半隻眼睛,錐子般盯著老人,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來買花。”

毒蠍娘子忽然間就已掠過桌子到了他麵前,用一雙柔軟的手臂,蛇一般纏住了他的脖子,踮起了足尖,將兩片柔軟的嘴唇貼在他的耳朵上,輕輕的說:“你買花是不是要送給我?隻要你把花插在了我的頭上,我,我就跟了你,隨便你怎麽對我都行,你說好不好?”她軟語輕柔,說話的聲音和態度都像是**的耳語,足以把心腸最堅硬的男人融化。

獨臂人盯住她,忽然一把拎住了她的衣襟,把她像拎鴿子一樣拎了起來,拎過那張桌子,才慢慢的放下,然後就說了一個字:“滾!”

毒蠍娘子的臉這次是真的變了,變得比婊子還快。她雙手伸向獨臂人,惡毒地叫道:“你去死吧!”

這幾個字,很多女人也都對男人叫過,不過別的女人這樣叫卻不會給男人帶來什麽危險,有時候反而會給男人帶來幸福,最大最大的幸福。而這幾個字由毒蠍娘子叫出來,卻絕不會給任何一個男人帶來幸福,帶來的隻有兩個字:死亡。

就連老人的臉色也陡然間充滿了恐懼,他失聲叫道:“慢!”

老人的叫聲確實是太慢了。

獨臂人的鬥笠忽然飛起,飛向對麵的毒蠍娘子,昏暗的燈光就照上獨臂人的臉,一張就像是屠夫肉案般刀跡縱橫的臉,右眼上也有個“十”字形的刀疤,像一個鐵枷般把這隻眼睛完全封死,卻襯得他另外一隻眼中的寒光更厲。獨臂人已伸出一隻瘦骨嶙峋凸起的大手,反手去抽他肩後黑漆漆的長槍。

毒蠍娘子那容他去拔槍,雙手揮動,暴雨梨花針便飛蓬一樣激射向獨臂人,卻被飛旋的鬥笠全部蕩開。電閃火花之間,獨臂人的長槍已由背後飛出,槍尖一點,毒蠍娘子的身體已伏在了桌子上,臉卻歪向一邊,咽喉處,鮮紅的血液正汩汩直流。

老人的手掌冰涼,手心裏滿是濕漉漉的冷汗,他已經猜到眼前的獨臂人是誰了。

獨臂人慢慢地把槍插好,匕首般的眼光盯著老人,一字一頓地問道:“我可以買花嗎?”

“可以,可以,”老人的臉上瞬間又堆滿了笑,“不要說買,我都想送你一朵花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竟然又響了起來:“有什麽花是不是也送我一朵?”

隨著聲音,他們又看見一個人施施然走入了這條陋巷。

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人,也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像這個人這種樣子的人。

這個人的樣子其實並不奇怪.甚至可以說連一點奇怪的地方都沒有。他看起來好像比一般人都要高一點,也許比他自已實際的身高都要高一點,因為他穿著的是一雙高齒本屐,這樣的木屐,據說隻有很遠的國度裏的人在家居的時候才會穿,而他現在卻穿上了,而且看他的樣子,好像還很舒服,走路還很穩當。

他的衣著也並不華麗,並沒有佩戴什麽珠寶碧玉,隻不過是一身白色的錦袍而已,然而他穿在身上,卻比佩戴很多的珠玉還要引人注目。

他沒有佩劍,也沒有帶任何武器,卻撐著柄很新的油紙傘。可是,外麵並沒有下雨。不但沒有下雨,而且連月亮也已經升起來了。既然沒有下雨,為什麽還要撐著一把油紙傘?

那人進了屋,屋子太小,傘隻好合上。傘合上後,昏暗的燈光也照上這個人的臉了,並不是那種能讓少女們一看見就傾心的臉,可也絕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這個人好像很懶,而且好像有點笨,感覺也有點麻木,他看了好大一會兒,才發現隻有一張凳子。而他卻已經走了很遠的路,需要坐下休息一會兒了。於是,他就對獨臂人說:“我走路累了,要坐一坐,把你身邊的凳子遞給我,好不好?”

“不好,”獨臂人的態度也不能算很不客氣,“我也累了,我也想坐一坐。”

這個人歎了一口氣,好像覺得失望極了,然後他就問獨臂人:“一張凳子上是不是隻能坐一個人?”

“是,一點兒也不錯。”

“那你看是我坐還是你坐?”這個人懶洋洋地繼續問道。

“我坐。”

“我確實有點兒累了,確實要休息休息。”這個人要坐下的理由不能算不充分。

獨臂人好像是被說動了,就說道:“你知道最好的休息是什麽嗎?”

“死。”

這個人說出這個字的時候,還是懶洋洋的樣子。

“那你為什麽還要坐?”

“我是真的累了。”

獨臂人忽然冷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這個人輕輕地歎了口氣:“一洞血魔仇恨海,據說你之所以叫仇恨海,是因為你自己的老婆跟你的師弟跑了,你師弟和你老婆還趁你酒醉之際刺瞎了你一隻眼睛,砍掉了你一條胳膊,你自己覺得你的仇恨比大海裏的水還要多,所以在把你老婆和你師弟刺了一百零八槍之後,你就改名仇恨海。你之所以叫一洞血魔,是因為你一槍刺出,就一定會在別人咽喉上留下一個血洞,根本就不會用第二槍。”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懶洋洋的樣子。獨臂人的眼光卻開始收縮,他的手又伸向了後背。

人影一閃,老人就擋在了兩人之間,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板凳隻有一張,兩位若是真的累了,不妨有一位就坐在我的背上吧。”說完他就真的趴在了地上,等待著有人坐到他的背上去。

獨臂人冷冷一笑道:“卻也未必一定要這樣做!”說罷,手又伸向背後。

老人的胳膊突然伸出,繩子一樣地就纏住了獨臂人的手,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獨臂人的眼睛突然間瞪得很大,手臂死蛇一樣地垂了下來,他對著那人低頭說道:“好,你坐,你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