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新娘啊新娘
嗩呐尖銳的聲調忽高忽低、跌宕生姿,將熱烈的喜慶氣氛推向極致。
可迎親隊伍清一色的喪服,讓這一切顯得極為詭異。
前列迎親隊伍持著的旗鑼傘扇同樣被素白的布包裹,布上卻寫著幾個血字,李南柯並不認識,好似畫符一般扭扭曲曲。
讓人無端端的毛骨悚然、寒徹心肺。
“這到底什麽鬼?”
李南柯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往後退去。
雖然好奇心很重,但理智告訴他,實力不行就別莽,該慫就慫。
可他這一退,嗩呐聲陡然停止,
那些穿著喪服的迎親隊伍竟好似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全都停了下來,一動也不動。
喧鬧的四周一片死寂。
不等李南柯有所反應,所有人的麵容齊刷刷的轉過來,盯向了他。
這一轉頭,李南柯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口涼氣有沒有讓全球變暖李南柯不知道,但他有種被地獄之火灼燒的錯覺。
因為這些人的麵容全都被燒焦了。
莫名的讓李南柯想起了新奧爾良烤雞翅。
霧氣沉沉,山穀中的嵐風帶著濃重的涼意,天空高掛著的日頭溫暖明亮。
可又好像是一隻眼睛,幽幽盯著。
叮鈴~~
一道鈴鐺聲忽然響起。
花轎的門簾被一隻極白的纖纖玉手撥開。
內穿紅襖,足登繡履,腰係流蘇飄帶的新娘款款走了出來,搖曳的身姿好似揚風擺柳,說不出的撩人風情。
新娘肩上披一條繡有各種吉祥圖紋的錦緞霞帔。
可再往上看——
沒頭!
頭呢?
頭正被新娘用手提著!
那張足以稱得上妖嬈動人的五官撲著白白的粉,塗上的腮紅也是詭異的紅。
她一臉笑意看著李南柯。
笑意極其友好。
可下一秒,新娘朝著李南柯狂奔而來。
一手提著頭,一手提著繡花彩裙,跑步的姿態就像是張飛提著裙子在夕陽下奔跑。
李南柯頭皮發麻,拿起火銃連著開了三槍。
砰砰砰!
曾經對夢魘可以造成極大殺傷力的火銃,卻隻是讓新娘身子踉蹌了一下,然後繼續狂奔。
“我艸!”
李南柯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了,轉身撒丫子朝著小屋跑去。
好在雖然白霧縈繞,但大概方向還是辯的清的,李南柯以鵝姐平日奔跑的速度疾衝進了婚房,立馬關門將門栓插好。
“嘭!嘭!嘭!嘭……”
急促的敲門聲隨之趕來,感覺就好像新娘用手裏的頭在敲門。
李南柯換上彈藥,退後到了桌子旁,緊張的望著被敲的陣陣顫動的房門,額際冷汗涔涔,脊背同樣濕透,緊貼著衣衫。
一旦對方破門,立馬離開紅雨夢境。
好在門外的詭異新娘似乎沒有法子強行破開這扇小小的婚房之門,隻是一個勁的狂敲著。
隨著時間推移,敲門聲逐漸減緩,直至徹底沒了聲息。
“走了?”
李南柯有些狐疑,靜靜聽著動靜。
他不敢湊到門前去探查,緊握著火銃又往後退了一些。
下意識的,他朝著窗戶一瞥。
隻見一張漂亮但死氣過重的精致臉蛋正貼著窗戶,雙眼像兩把刀,森森盯著他看。
我尼瑪!
李南柯差點當場炸毛,下意識對著窗戶開了一槍。
窗戶似被一層結界保護著,並無破損。
也沒有嚇跑新娘。
李南柯意識到這婚房是他的安全所,心中的驚懼平複了許多,忍不住破口大罵。
“瞅啥瞅!”
新娘的盯著他,好像在回應:我就瞅你咋地?
一切的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
如果他現在有一輛坦克來,非得讓門外的新娘拿頭給他吹一曲二十四橋明月夜。
李南柯胡亂想著。
轟隆——
震耳的雷聲忽然響徹於天空。
剛剛晴朗的天空很快被紅色的雲層覆蓋,霧氣消散,一滴滴紅色的雨點漸落而下,敲打著房簷。
雨滴越來越急,頃刻間化為傾盆大雨。
漆紅色的暴雨不分絲縷,像整塊紅色幕布沉重地覆蓋下來。
李南柯再看窗戶,那新娘已經不見了人影。
房外似乎也徹底沒了動靜。
猶豫再三,李南柯壯著膽子去開門。果然,紅雨一落,這房門便被牢牢粘死,無法打開。
李南柯長籲了口氣,坐在凳子上緩神。
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就仿佛在做夢似的……好吧,現在確實在做夢。
但這夢太嚇人了,真實的讓人懷疑是不是本來就是真的。
紅雨夢境……紅雨夢境……
男人低聲念叨了一會兒,忽然神經質的嘿嘿笑了兩聲,拿起火銃抵在自己的腦門。
在扣下扳機的那一刻,他眼睛的餘光似乎隱約瞥見**端坐著一抹紅色的身影。
……
李南柯眨了眨眼,失神了幾秒才想起自己正睡在冷歆楠的床鋪上。
男人坐起身來,輕敲了敲腦袋。
床邊的孟小兔不見人影,換成了冷歆楠。
女人端坐在椅子上,細腰挺拔,健美修長的身姿透著一股英武冷豔。
見對方微閉著雙目似在運功療養,李南柯不敢驚擾,小心翼翼的下床。待穿好鞋子抬頭時,卻看到女人正望著他。
一雙美麗翦水明眸顯得幾分沉寂,卻也難掩飾關切。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李南柯歉意一笑。
冷歆楠朱唇輕啟。“好點了嗎?”
李南柯很想說‘非常不好’,但也沒法解釋自己的情況,隻能強擠出笑容,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睡了一覺好多了。”
女郎上前扣住李南柯的手臂,用靈力探查了一下對方的身體情況。
見並無大礙,放下心來。
李南柯看了眼略有淩亂的床鋪,說道:“要不我拿去給你洗洗吧。”
“不用了。”
冷歆楠搖了搖螓首。
兩人陷入沉默,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看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李南柯率先打破沉默。“那我先回家了,如果有什麽事,讓小兔子來找我。”
“嗯。”
女郎應了一聲。
走到門口時,李南柯想起從魔物身上獲取的關於那個裝有紅雨盒子的記憶碎片,下意識站定腳步說道:“對了,那個盒——”
男人話剛出口,又停住了。
冷歆楠臉上浮現出疑惑之態,問道:“怎麽了?”
不知為什麽,李南柯心中突然起了別的念頭,猶豫了一下,轉而說道:“你們這兒有刀嗎?”
“刀?”
“對,給我送一把防身。”李南柯笑道。
聽到‘防身’二字,冷歆楠以為男人對今天被魔物襲擊的事情心有餘悸,想要找個武器安心,輕聲說道:“你沒有修行過,刀對你沒用。”
“就隨便找一把就行,沒有的話我去衙門要一把。”
李南柯記起自己師爺的身份,去衙門武器庫索要一把佩刀並不是難事。
“稍等一下,我讓彩月給你去拿。”
冷歆楠打開房門欲要喊彩月過來,可隨之又想到了什麽,白淨的玉靨浮現出幾分糾結。
最終咬了咬唇瓣,從自己床下拿出了一把刀,遞給李南柯。
“給你。”
眼前的刀做工極是精美,有龍及其他花紋凹雕,刀鞘粗獷中帶有一抹細膩,靶端插白角片尺許,如鴟鶚。
拔出刀身,一股前所未見的淩厲殺氣透發而出。
“這是你的武器?”
李南柯驚異。
女郎粉紅櫻唇微啟,未見貝齒卻又嚴合,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已經不用了,以後若找到更好的,你就把它扔了吧。”
“這個已經夠了。”
李南柯輕撫著刀身很是滿意,回鞘掛在腰間,煞有其事的如江湖刀客一樣抱拳拱手。“在下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女人並不覺得好笑,隻是很清冷的嗯了一聲。
李南柯尷尬的撓了撓頭,忽又說道:“對了,今晚是不是還要去我夫人按摩?”
“明天去。”
“哦,那我就先走了。”
李南柯握住刀柄,大步走出了房間。
冷歆楠也關上了房門,卻並未合嚴,留有一縫隙。
透過門扉縫隙,看著男人那裝腔作勢的滑稽步伐漸漸走遠,女人唇角兒不由彎起一抹笑意,宛若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