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鴕鳥
2006年9月22日,星期五,天氣晴,今天江玲玲一整天都沒跟我說話。
如果日記可以這麽寫,梁鑫今天就一定會這麽寫。
但梁鑫是正經人,從來不寫日記,所以隻能眼睜睜看著江玲玲給他甩臉子。
一甩就是一整天。
下午四點不到,本周最後一節英語課結束,江玲玲趁著人還沒散,明顯心情不太好地走上講台,公然散布梁鑫教她說的小道消息:“今天晚上六點半,大禮堂有文藝匯演,我們零六級的所有人都要去看,不去的要扣期末思想品德分……”
她說得很沒感情,毫無誠意,但底下的年輕人也不是什麽奸詐之輩,直接當場就信了。男生們發出一陣“啊”的喊聲,表示對學院這個決定的抵觸和不高興。
尤其是林一諾,他原本想放了學立馬收拾衣服回家。在學校裏連住了半個月,他被這裏的連電腦都沒有的無聊生活,憋得都快得內傷了。現在好不容易熬到勝利大逃亡,結果江玲玲這消息一出來,就好比掉進河裏快要溺死的人,好不容易能浮出水麵吸口氣了,可不料突然一個大浪掀過來,非但沒能讓他從水下鑽出來,反倒把他卷進了更深的水下。
這種心情,怎麽說呢……
“換了我,我馬上自殺,以死明誌!”梁鑫對林一諾道。
林一諾頹喪地把課本往桌上一扔,很配合地入戲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這活寶正叫得歡,這時隔壁班,卻有男生忽然問道:“有這種事嗎?老潘,有嗎?”
隔壁二班的班長潘永強搖搖頭,茫然道:“沒啊,我們開會的時候,沒說這個啊。”
“假的吧?”二班馬上有人鼓噪起來。
林一諾當場回光返照,精神無比振作地猛一拍桌:“我焯!難道是有人假傳聖旨!”
眼見著謊言分分鍾要被人當場拆穿,江玲玲急忙眼神向梁鑫求助。生怕班級分數被扣,她這個班長將來要被輔導員秋後算賬,腦補得也算比較嚴重了。
可這種時候,梁鑫怎麽可能為了區區一個女人,站到全班同學們的對立麵上去?
他保持一動不動的狀態,心裏正飛速地想著如何扭轉局麵,二班那邊,忽然又有另外一個人,張口說了話。
“有的,有說過的。”賴君君同學,在危難之際,以學生會宣傳部副部長的身份,明麵上向江玲玲,實則向她的頂頭上司梁鑫,伸出了援手。
這個外形可人、胸懷平坦的姑娘,用一種溫和卻不失篤定的口吻,聲音明亮地對兩個班級的同學道:“不去的話,是要被扣分的,李旭陽,我們開會的時候說過的。”
“啊?”李旭陽也不算傻,急忙也跟著附和,“是,是,肯定要扣分的,別的班,護理的那幾個全班都去演出了,我們要是連看都不去看一下,那不是找屎嗎?”
“誒……”林一諾聞言,再次又萎了回去,喃喃道,“我就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唉,在這裏多睡一個晚上吧,明天早上再走也不晚。”沈聰安慰道,“你們好歹周末還能回家,我可是國慶節都不打算回去了,來回又是好幾百塊錢的路費。”
班級裏吵吵嚷嚷。
賴君君趁機朝梁鑫扔了個嫵媚的小眼神,邀請之情,溢於言表。
這個姑娘和李旭陽一樣,在這一世水平遠超當年的梁鑫手下,她居然很願意承認自己是給梁鑫打下手的了。
梁鑫見她這麽配合,自然投桃報李,朝賴君君遠遠抱拳感謝。
這台下兩人互動的一幕,半幀不落地全看在江玲玲眼裏。
江玲玲滿肚子邪火,翻了個白眼,直接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麵,特地在等江玲玲的謝小寧,見她走出來,忙上前裝模作樣地問:“班長,班長,我們明天去爬山的事情……”
“不爬了!”江玲玲情緒失控,直接從謝小寧身邊走過去。
梁鑫從教室裏走出來,見到江玲玲發火離去,直接質問謝小寧:“你惹她幹嘛?”
“我惹她?”
謝小寧都瘋了,“我話都還沒說完整好吧!誰知道她吃了什麽槍藥?”
“誒,誒。”梁鑫指著謝小寧的鼻子,“亂說話是不是?我們班長這麽善解人意、知書達理、溫柔體貼的,她怎麽會吃槍藥?簡直造謠,胡說八道!”
還不算走得太遠的江玲玲,冷不丁聽到梁鑫在背後這麽誇她,嘴角立馬忍不住一翹,腳步也不自覺地放慢了幾分。
可還沒來得及等她原諒梁鑫,她身後又再次響起了賴君君的聲音。
“部長!部長!抓緊走了,快開會了!”
今天周五,學生會例會時間,大家有事沒事都要坐下來碰一碰。
背對著眾人的江玲玲聞言,瞬間又眉頭一皺。
然後咬牙切齒地重新加快腳步,獨自一人,飛快走出了教學樓。
“玲玲,你走那麽快幹嘛?等等我們啊~”
江玲玲寢室裏的路娜三個人,喊都喊不住她。
梁鑫看著這情形,一時間也沒什麽法子。
他大概能猜出江玲玲眼下是個什麽心裏狀態,估摸著上去哄一哄,趁機再樓一樓、抱一抱,說不定還能親一親,基本也就名分到手,開房大權拿下大半了。
可他現在根本沒時間幹這事兒。
而且大庭廣眾之下的,江玲玲或許心裏也還有逆反的可能。
這種事,當然隻能天黑後在無人的小角落裏幹啊!
哪有光天化日當眾泡妞的道理!
唉,可惜了……
梁鑫心裏一歎,隻能忍痛告訴自己,好男兒誌在四方,好男兒事業為重,好男兒有了錢和權力,還怕沒機會帶她去開房?於是就一狠心,裝作無事發生一樣,帶著賴君君和李旭陽,身後跟著色狗王俊傑,朝教學樓的另一個出口方向,直奔四號樓而去。
而謝小寧此時則故意落後幾步,和梁鑫一群人拉開些微距離。兩周過去,知道自己鐵定幹不過梁鑫的他,已經不敢和梁總硬碰硬了。但自尊心又無法讓他向梁鑫低頭,所以他唯一還能選的,就是幹脆把兩人的關係變得再更疏遠一些。
離梁鑫遠一點,他能覺得心裏好受不少。
略有點鴕鳥心態,可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