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間奏
尚子找過來時，演奏會已經快要開始了。
看到跟成瀨還有瀧川光坐在一起的森見，她稍微愣了一下。
“一葉也來了。”
“尚子。”森見招呼了一聲，“我來看我的表妹。”
“河野同學？原來她加入了南高的吹奏樂部嗎。”
“尚子還記得她。”
“畢竟中一的時候是一個班的。”
尚子笑了笑，在成瀨旁邊的空位坐下，“話說回來，為什麽要坐在這邊？”
她望了望前麵，還有很多空餘的位置。
“我們在遷就一葉呢。”瀧川光對她笑了一下，尚子這才注意到她一直挽著森見的胳膊。
兩人的狀態似乎也不太對勁。
“怎麽了嗎？”
成瀨搖搖頭，看著舞台那邊，“光剛才過來的時候開了個玩笑，嚇到她了。”
“原諒我嘛，一葉。”瀧川光又晃了晃森見，“晚上我請客，去吃點好吃的吧。”
“噓。”森見不為所動，“演奏會要開始了。”
“……”
瀧川光又看向成瀨，而他察覺之後，也隻是用眼神告訴她，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
尚子看了看三人，沒有多想，注意力很快轉移到底下。
舞台上空無一人，燈光也暗著，隻擺著折疊椅、樂譜架和部分大型樂器。
而隨著燈光緩緩亮起，主持者的聲音通過音樂廳四麵的音響，傳遞到每個人的耳中。
“津前高校吹奏樂部、津前南高校吹奏樂部第五回定期聯合演奏會，現在開幕——
首先，有請津前高校社團指導部顧問寺西大河老師……”
主持人介紹過後，一個成瀨遠遠看著稍微有些眼熟的中年教師，從一旁走了出來。
在之後的十幾分鍾時間裏，他向場下的觀眾介紹了兩家學校的吹奏樂部聯合舉行演奏會的曆史淵源，接著回顧了去年的盛況，最後又對這次的演奏會送上祝福。
漫長的開場過後，兩所高中吹奏樂部的成員們，終於登台了。
“一葉的表妹在哪裏？”成瀨聽見瀧川光低聲問了一句。
“她是吹雙簧管的……”離得有些遠，森見多望了一會兒才確認，“右邊往左的第六個女生。”
他也悄悄找了找，確認自己並不認識對方。
而隨著舞台上的人陸續就位，第一首樂曲很快響起。
“銀河鐵道之夜……”
成瀨很快聽出曲目，又注意到台上隻有一半人在演奏，另一半人隻是聽著。
而一曲奏罷，他們才接力般地吹奏起另一首曲子。
看來這就是所謂聯合演奏的形式了，成瀨心想，或許讓兩個平時並不在一起練習的樂隊共同演奏，還是比較困難的。
正想著，尚子湊到他耳邊，“這是冰雪奇緣裏的曲子吧？”
“嗯，Let it go。”
“演奏得真好啊。”
“能在這種舞台上拿出來的，一定是他們最拿手的吧。”
森見微微偏頭，從眼鏡覆蓋不到的間隙裏看了看兩人，又望向底下。
一曲接著一曲，混坐在一起的兩個吹奏樂隊接連演奏，整場演出將持續三個小時。
“唔，這首……”
“**AP的夜空彼岸。”尚子輕聲說道，接著站了起來。
三個人都看向她。
“怎麽了。”
“稍微出去一下……”她指了指出口。
成瀨很快明白過來，沒說什麽，而瀧川光跟著站了起來，“我和尚子一起去吧。”
“好。”
離開座位，尚子又看了看還留在那裏的兩人，接著跟瀧川光從後麵的出口離開了音樂廳。
場上的演奏仍在繼續。
“稍微有點累了。”森見忽然說道。
成瀨看了她一眼，“聽音樂會比學習還累嗎。”
“不，不是這種感覺。”
她雙手撐著前麵的座位，伸了個懶腰。
“是看著他們不停地吹奏，我會把自己代入他們，然後覺得累——我以前也試著發掘一些吹奏樂上的興趣呢，結果完全堅持不下來。”
“是嗎？”成瀨倒是頭一次聽說她還對音樂產生過興趣。
“大概是剛上中學的時候，我去表妹家，試著吹過她的雙簧管，結果差點缺氧暈過去……”
想起那段回憶，森見忍不住搖了搖頭。
“感覺是在用嘴唇跑馬拉鬆。”
聽見她奇特的比喻，成瀨笑了一下。
“雙簧管的話，對初次接觸的人來說確實很費勁，我在東京的時候也試過。”
森見望過來，“成瀨試過？”
“那次是被我媽帶去見一些吹奏樂隊的朋友，各種樂器都嚐試過……從感覺上來說，可能還是打擊樂器比較適合我吧。”
她也笑了起來，又若有所思。
“成瀨。”
“嗯。”
“你在東京的時候……會經常見到一些有名的藝人嗎？”
“差不多吧。”
成瀨往後靠了靠，“無論是跟著我媽，還是跟著那兩位藝人繼父，偶爾出席一些場合的時候，來的都是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人。有不有名就不一定了。”
森見也往後靠，扭頭看著他：“難以想象的另一個世界呢。”
“哪有那麽誇張……藝人也是人，隻是在他們的領域比較突出罷了，平時還是正常人的樣子。”
“隻有成瀨這種在藝人的圈子裏待得久了的人，才能說出這種話呢——沒有體驗過那種環境，就算聽你這麽說了，還是會覺得難以想象。”
成瀨笑了一下，沒有多說。
舞台上一曲奏罷，又一曲響起。
交替之間，成瀨忽然發現這種輪流演奏的形式也有一種好處：可以在對方演奏的時候稍微休息一下，調整狀態。
森見在一旁也盯著底下看了一會兒，沒他想得這麽多，視線又不自覺地望了過來。
凝視著他的側臉，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動，如畫筆一般，上下勾勒著他的眼睛，鼻梁還有嘴唇。
“成瀨……”
他望過來，她才發覺自己發出了聲，一邊維持著平靜，一邊移開視線。
“你長得還挺好看的。”
“……突然說什麽呢。”
“我是說……”她又望過來，“成瀨沒考慮過出道的事情嗎，尤其是在之前的那種環境裏。”
“就是因為一直處於那種環境裏，所以沒什麽興趣。”
森見看了他一會兒，“鬆小姐也這麽覺得嗎？”
“我媽？她問過一次，我說沒興趣，之後就沒再提過了。有其他人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她也會直接替我拒絕。”成瀨說道。
“這樣啊……”
她笑了一下，“總覺得有些浪費這張好看的臉呢。”
“森見也很好看，不也是一直‘浪費’在學習上嗎。”
她嘴角彎了彎，“成瀨真這麽覺得嗎。”
他望著底下其他觀眾的腦袋，“隨便拉住一個人，大概都會這麽說。”
“成瀨以前還說我一點也不起眼呢。就算是躺在空無一人的雪地上，也不會被別人注意到。”
“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成瀨頓了頓，扭頭看她，“我以前有說得這麽過分嗎？”
“有啊。”森見點頭，“我都記著呢。”
“真過分……真記仇。”
“我記得的事情還多著呢。比如成瀨還說要跟海星結婚，尚子當時就哭了。”
“……行了，不用幫我回憶這個。”成瀨移開視線。
“真可怕……你偷偷摸摸地掌握了多少別人的黑曆史啊。”
“偷偷摸摸嗎，明明都是大家一起經曆過的事情。”
“都過去多少年了，誰還會記得。”
森見無聲地笑了一下。
“那是我的寶藏……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成瀨沒說話，隻是又看了看她。
“話說回來，成瀨還記得離開津前的那一天的事情嗎？”
“記得一點吧。怎麽了？”
“那你還記得，那天都有誰去送你了嗎？”
成瀨想了想。
“尚子，光和月姐……海星好像也來了吧，雖然離得很遠。”
“其實那天我也去了。”森見說道。
成瀨沉默了一下，“如果我當時注意到了森見，那我肯定也會記得的。”
“我就知道。”
她冷笑一聲，“我還準備了送別的禮物呢。”
“什麽禮物……給我了嗎？”
“因為成瀨一直沒看到我，所以我也就沒送出去。”
“……那還有什麽可說的。”
“隻是突然想起來了。那個禮物現在還在……”
森見說到一半，忽然停下，轉而望向底下的舞台。
“怎麽？”
成瀨轉過頭，還未開口，便看見尚子和瀧川光從另一邊走過來。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裏的想法，她隱蔽而迅速地一笑，又目不斜視地望向前方。
“以後有機會再聊吧，我可不想被尚子一直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