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夜遊
從花見小路深處的某家燒肉店出來，門外已經排起了長隊，一眼望不到頭。
走出幾步，成瀨回頭等著腳步稍慢的兩名同伴，“還好我們來得夠早。”
“是呢……”瀧川光跟上來，趴到他肩上，“肚子好撐。”
另一邊的海星沒辦法像她這樣做出親密的動作，但也是腳步緩慢，一副吃了不少的樣子。
“排隊的人可真多。”
瀧川光望了望在燒肉店門外等候的人，“不過幾千日元就可以吃到那麽多的肉，誰都沒辦法拒絕吧。”
“而且這家店裏的牛肉也很新鮮。”
回頭記下店名，成瀨聳了下肩，示意瀧川光自己站著，“走吧。”
她趴著沒動，“回酒店嗎？”
“時間倒是還早。”成瀨想了想，“隨便逛逛吧。”
“好～”
瀧川光拍拍他的肩，這才鬆開。
走出花見小路，三人往四條大橋那邊走去。
“要去河原町那邊逛逛嗎，那邊有很多商場來著。”海星提議道。
“明天下午不是要去新京極嗎，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肯定還是會逛到那邊的。”
成瀨說完，發現海星還在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問那又如何。
他忽然意識到，兩人眼裏的逛街完全不是同一種概念——至少在對待重複逛街這件事時，彼此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
“……那就隨便逛逛吧。”
離開祇園，走過四條大橋，一路直行來到河原町，成瀨和瀧川光跟著海星，在商場裏逛了起來。
而她似乎有著明確的目的地，很快帶著兩人來到一家藥妝店。
“我在網上看到這家店裏有一款很好用的隱形眼鏡藥水來著……我想買來試試。”
海星大多數時候都是戴著隱形眼鏡出現在他麵前，成瀨都快忘了她其實近視得比森見還厲害些。
她去找那款眼藥水，他和瀧川光也隨意地逛了起來。
店裏客人不少，絕大部分都是女性。兩人走在一起，十分顯眼，而瀧川光對望來的每道視線都回以微笑，於是朝這邊投來的目光越來越多。
她享受著招蜂引蝶的感覺，旁邊的成瀨則有些受不住，借口去某個貨架看看，暫時與她分開。
雖然還是有不少視線跟了過來，但也比剛才收斂了許多。
走在貨架間，兩邊是琳琅滿目的各種藥品、化妝品和護膚品，種類多得令人目眩。
成瀨對這類東西的了解基本等於零，因此視線掃過看過，也沒什麽感覺。
直到他看見一支潤唇膏。
馬上就要入冬，空氣寒冷並且幹燥，而最近幾年的冬天，他已經不止一次地聽尚子說過嘴唇幹燥開裂的事情。
成瀨停下腳步，拿起那支潤唇膏看了一會兒。
“——你要買潤唇膏的話，資生堂的這一支比較好用。”
去找眼藥水的海星，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了這邊，兩眼盯著他和他手上的潤唇膏，又指了指自己麵前的另一種。
“是嗎。”
成瀨走過去，拿起她推薦的那種潤唇膏看了看。隻是他沒什麽經驗，從外包裝上也看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海星用過嗎？”
“沒有，這種潤唇膏隻有這裏、東京還有大阪才能買到……但我看過網上的評價，有很多人都推薦這種潤唇膏。”海星說道。
“原來如此。”成瀨點點頭，看向她的視線，也下意識地集中到她的唇上。
粉嫩明潤，他的目光停留得稍微久了些。
“……”
海星很快察覺，愣了愣，臉色迅速轉紅，抿著唇別過臉去，假裝在看貨架上別的物品。
成瀨也怔了一下，嘴張了張，隨後同樣陷入沉默裏。
周圍的其他聲音變得模糊，空氣似乎也凝固了。
在這股無法言說的情緒翻滾沉澱出更多結果之前，成瀨拿起海星推薦的潤唇膏，往另一邊走去。
“謝謝。幫大忙了。”
“……”
從看了半天也沒記住的潤膚水上移開視線，海星望著他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成瀨再找到瀧川光時，她左右胳膊各挽著一個大學生年紀的女孩子，似乎正在幫她們挑選化妝品。
這是什麽效率……
他沒有過去打擾，而是去櫃台處將手裏的潤唇膏結了賬。
走出藥妝店，又等了好一會兒，瀧川光才和海星一起出來。
“春海也買了東西嗎，是什麽？”
“給尚子買的唇膏。”
“噢。”
瀧川光應了一聲，過了會兒走得遠了，才突然想起來：“為什麽不提醒我，我也想給尚子帶點什麽。”
成瀨看了她一眼，“明天下午還會過來的。”
“記得提醒我來這裏。”
“嗯。”
海星提著手裏的袋子，沒有說話，隻是一對上他的目光就會迅速移開。
有瀧川光在旁邊，成瀨也隻能假裝沒注意到，“你們還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店嗎。”
“沒有哦。”瀧川光搖頭，“海星呢？”
“我也沒有……”
“那接下來就隨便逛吧。”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三人在河原町的幾座商場逛了許久，偶爾會有停留，但基本沒買什麽東西。
離開河原町時，已經是夜裏九點了。
走到四條大橋上，瀧川光望著底下，停了下來：“這個時間，也還是有人在這裏散步。”
風從河麵吹來，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稍微有點冷呢……不過比起東北那邊，還是暖和多了。”
視線隨著河邊的小路望遠，成瀨實在是剛才逛得有些累了，不然也想下去走一會兒。
“下去走走吧。”
瀧川光忽然提議，又對望來的成瀨笑了笑，“就走一會兒，到下麵那座橋就過河，從那邊回去。”
在四條大橋與五條大橋之間，還有兩座小橋，而近的那座不過一兩百米。
“那就下去吧。”
三人從橋頭四條交番旁邊的階梯下了橋，往五條方向走去。
穿過黑暗的橋洞，河邊的斜坡上稀稀疏疏地坐著一些人。其中一些人麵孔年輕，看起來似乎是大學生。
河水嘩嘩流淌，對岸酒樓燈火相連，很是明亮。
“到了夏天，那邊好像還會搭起納涼床。”
“嗯。”
瀧川光想象著屬於另一個季節的熱鬧，“果然還是應該在夏天過來的。”
成瀨沒吱聲。
隻是他不吱聲，也不會打消她腦海裏隨之浮現的念頭，“明年夏天的時候，我們再來一次吧。”
“嗯，再說吧。”
她看了他一眼，對他的敷衍付之一笑。
“春海～”
“嗯。”
“把剛才的話錄個音吧。”
“……別鬧了。”
三人走著，轉眼就到了下一座橋的底下。
海星放慢腳步，卻發現兩人都沒有在這邊上去的意思，隻好又加快腳步跟上。
一直走到下麵的鬆原橋，他們才上去。而過橋後，又從另一邊下到河堤上，往四條大橋走去。
如此多繞了一大圈，三人回到酒店時，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之後。
瀧川光和海星沒有直接回房，而是在前者的帶領下，鑽進了成瀨的房間。
“明天要早起嗎？”
“酒店的早餐隻供應到八點半。”成瀨說道，“我應該會起來。”
“那我也早點起來吧。”
瀧川光點頭，“月她們九點五十分才出發去清水寺，在那之前，就在那邊的旅館待著好了。”
玩了一天，兩人都有些疲憊，坐了一會兒就要回房間。成瀨送到門口，關上門回到裏麵，才發現海星的袋子落在了桌上。
裏麵都是她晚上買的東西，比如那瓶隱形眼鏡專用的眼藥水。
成瀨正要給她送去，房門忽然被敲響。
開門一看，海星自己過來了。
“我的東西……”
她低著頭，想從他手裏接過袋子，卻抓了個空。
抬起視線，成瀨正望著她，欲言又止。
“……”
海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抿了下唇，將剛才鬼使神差收回來的袋子又遞給了她。
“抱歉。”
接過袋子，海星匆匆離去。
關上房門，成瀨原地站了一會兒，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