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遙遠
接通鬆千秋的電話，成瀨剛開口，她忽然說了句“等一下”，又過了一小會兒，她丟下一句“待會兒再聯係你”，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見他放下手機，尚子開口道：“阿姨的電話？”
“嗯，已經掛了，說是待會兒再打來。大概剛結束拍攝，還有點忙。”
瀧川月也湊過來，問了幾句鬆千秋的事情。
“我關注了劇組的推特，最近一段時間，好像是在輕井澤那邊取景？”
“大概吧，我知道的還沒月姐多呢。話說回來，月姐現在忙著備考，也不忘追星嗎？”
“隻是每天睡覺之前稍微關注一下啦……”
成瀨笑了笑，又望了眼盯著窗外的海星。
剛才他接到鬆千秋的電話時，就她反應最大，現在又假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了。
“……”
餘光瞥見他在盯著自己，海星又往另一邊偏了偏腦袋。
他似乎笑了一下，接著便轉了回去。
沒過太久，巴士靠邊停下，幾人一起下了車。
又往前走了一段，瀧川姐妹先行道別。
“大家晚安～”
“晚安。”
到了成瀨家所在的路口，兩人轉彎之前，也沒忘記跟海星打了聲招呼。
她當然也隻回應了尚子。
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她一甩馬尾，扭頭走了。
入夜已久，縣道兩旁的路燈已經亮起。
經過森見古本店時，海星特意放慢腳步，朝裏麵望了望。
一葉果然不在店裏。
這個時間，她應該在家裏學習吧，海星心想，雖然明天是周末。
畢竟考完試時，她的臉色難看得不行。
總不可能不及格吧？
海星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對於學習，能讓她們兩人滿足的標準是完全不同的，一葉追求的從來都是完美，而不是她的“及格就好”。
“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提了提肩上的包，海星咕囔一聲，往自家酒店走去。
“啊啊，這次不知道會有幾門不及格……到時候，還能找一葉幫忙嗎？”
另一邊，成瀨和尚子也回到了家。
因為是在外麵解決的晚飯，回到家也不需要收拾，休息了一會兒，成瀨先去洗澡。
而就在他泡澡的時候，鬆千秋的電話打了過來。
“春海——”
尚子拿著他的手機站在門外，“是阿姨的電話。要拿進來嗎？”
嘩啦——
成瀨爬出浴缸，走到門後。
“給我吧。”
稍微打開一道縫隙，跟手機一同遞進來的，還有毛巾。
“謝謝。”
“嗯哼。”
擦了擦手，回到浴缸裏坐下，他才接通電話。
“好慢！媽媽的電話要第一時間接聽，春海忘記了嗎？”
“我在洗澡呢。”
“是嗎，那我等會兒再打過來？”鬆千秋說道。
除了她的說話聲，一同傳來的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忙碌的聲音，看樣子她還在拍攝現場，沒回住處。
“不用，已經在泡著了。”
“真好啊，媽媽也想立即趕回去泡澡。累死了——”
“辛苦了。”
打開免提，將手機放在浴缸旁，成瀨身體往下滑，讓熱水沒過肩膀，享受地閉上了眼。
“今天怎麽拍攝到這麽遲的時間？”
“還不是有個女演員對某個鏡頭拍了幾遍都不滿意，指手畫腳地一直要重拍，才耽誤了這麽多時間。”
成瀨無聲地笑了一下。
那個女演員大概不是別人。
“那麽，春海要跟我說的事情是什麽？”
鬆千秋抱怨完自己，又問起他發消息要跟她談的事情。
“下個星期就是三方麵談了，你應該沒有時間回來吧？”
“……”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下來。
忙碌聲裏，成瀨隱約聽見了一聲漫長的歎息。
他睜開眼，又坐了起來。
“也不是什麽大事，我現在成績優秀且穩定，在學校裏人緣也好，交了不少朋友，擔任教師對我很放心，你就算能趕回來，跟她也沒什麽可聊的……”
“——嗚哇，才轉學一個月，居然臭美起來了。”鬆千秋忽然笑了起來。
成瀨也笑了一下，身體稍微放鬆了些。
“總而言之，隻是需要一個臨時的監護人，來出席三方麵談而已。尚子的爸爸媽媽下個星期會回來，我打算拜托他們。”
“唔，此花先生他們嗎……”
鬆千秋沉吟了一小會兒，“自從離開津前，好多年沒見過他們了呢。沒問題嗎？”
“有尚子在，應該沒問題。”
“那就由春海自己決定吧，記得替我向尚子還有她的爸爸媽媽問好。”
“嗯。”
之後的時間，母子倆又聊了些生活上的事情。
“……今天的話，晚飯是在外麵吃的，跟尚子一起。”
“噢，開始約會了呢。吃的什麽？”
“海鮮燒烤。”
“嗚哇，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我還餓著肚子呢……不會是中央車站那邊的那家‘陸奧水產’吧？”
“就是那裏。”
“果然。啊，好懷念——那家的蟹蓋吃過一次就忘不了呢。”
又過了一會兒，成瀨聽見電話那頭忽然變得更喧鬧。
“辛苦了，鬆小姐。明天再見。”
“辛苦了～路上要小心哦。”
“鬆小姐，我回去了。”
“辛苦了，晚安——”
不斷有人過來跟鬆千秋打招呼，她一一回應著，暫時顧不上電話裏的成瀨，他也沒說話，隻是聽著。
聽見車門滑動的聲音，他才知道她一直待在車上。
很快，又有幾個人坐上了車。
伴隨著一聲關上車門的悶響，有人說道：“要回去了哦。”
車廂裏響起一陣短暫的歡呼。
接著是引擎發動的聲音。
“那邊沒問題吧？木板突然開裂，真是嚇了一跳呢，還好趕緊下來了。”
“差不多了，武田先生和道具組的人在處理，剩下的明天過來再說吧。”
“對了，剛才導演說……咦，鬆小姐，你的手機……是在通話嗎？”
“嗯？啊，我都忘了。”
鬆千秋的聲音一下子放大。
“春海，還在聽著嗎？”
成瀨應了一聲，“嗯。”
“媽媽要回住的地方了。”
“嗯，辛苦了。晚飯呢？”
“路上會解決的。”
交談的幾人又議論起來。
“鬆小姐的兒子？”
“嗯，還是個帥哥哦。我之前見過幾次呢。”
“唔，幾歲了？”
“幹什麽，雅子年紀太大了吧。就算想對他下手，至少也要等到鬆小姐不在的時候吧。”
“喂喂，我可不能當作沒聽見哦。”
鬆千秋笑著應付幾聲，跟成瀨互道晚安，掛斷了電話。
嘩啦——
手機放在一旁，他躺下來，望著浴室的天花板。
“輕井澤嗎……真遠啊。”
或許過了很久，又或許隻過了幾分鍾，門外傳來一點輕微的響動。
“春海，泡睡著了嗎？”
“睡著了。”
她輕笑一聲。
成瀨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拍了拍，又望向黑暗的窗。
“晚上好像變冷了。”
“已經十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