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老師說的話,竟然是真的
朱元璋眉頭緊鎖,久久不言。
聊到這份上,已經可以說是思想層麵的爭執了,或者說對於大明國策的定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朱元璋非常清楚,有些東西並不是自己規定,就能不變的。
以大孫如此‘大逆不道’的性格,就算是自己定下什麽祖訓,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隻是看大孫的眼神就明白,性格和自己類似,極為執拗。
哪怕是現在自己能反對,但日後即位的時候,該如何改還是會如何改。
其實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朱元璋能夠認識到這一點,都已經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了。
主要對於大孫,朱元璋從最開始的寵溺,到現在幾乎一直都在用平等的態度交流。
類似於朱元璋這樣的性格,旁人根本難以想象,總的來說還是心中對於大孫有所愧疚,才會在很多地方遷讓。
遇到自身心中反對的問題,首先不是以暴躁的態度壓製,為了這難得的爺孫情,會去思考,以理服孫。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這是朱元璋的治國思想,儒家學說中的君臣綱常,對於統治者來說是非常有利的,道佛不能比。
“大孫你也不必拐彎抹角了,直接跟咱說說,在你的心中,對於科舉取士這塊,到底是如何作想的。”
良久,朱元璋選擇將這個問題直接拋回大孫。
既然大孫覺得八股取士不行,那就提出一個更好的法子來。
朱英聞言也不猶豫,直接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學子寒窗苦讀十年,然而在取得功名之後,這些詩詞歌賦並不讓他們學會如何快速治理地方。”
“因此孫兒認為,可以將科舉細分開來,如同六部一般,分為六個方向。”
“四書五經也不可少,可擇取其中部分作為關鍵,其次根據考生自己選擇的方向不同,加以考校。”
“譬如考向刑部,則四書五經、大明律、大誥,各占其三,而後綜合評估,優等則上。”
朱英當然不會選擇一杆子先將儒家打死,畢竟就目前大明而言,儒家的治國思想作為主流,還是非常不錯。
現在也沒有別的思想可以代替儒家。
隻是說如同後世的大學一般,把本來統一的國考,變成專科。
至於頂尖人才,當然是還可以向上晉升,大明國子監裏的天才,可不在少數。
這樣一來,其實等於將科舉的內容,進行了擴寬,不再是四書五經為全部,隻是作為思想上的輔助學科。
而學子們自由選擇學習的方向,這樣在考取功名後,就能進入對口專業,迅速上手。
不會出現刑部的官員入職後,連大明律都沒讀過,判案的時候鬧出笑話。
當然轉了這麽多圈子,其實朱英的最大核心還是在於工部。
這些途徑,主要就是為工部打造的。
工部負責的範圍很是廣闊,譬如軍備製造,農業工具等等。
基本上是涉及軍工業,和農業本身。
但是現在工匠的地位太低了,雖說是士農工商,實際上卻是士商農工。
然而工部,卻是生產力的關鍵。
像是材料本身的研究,火器火藥的研究等等,這些才是生產力的關鍵。
提高工匠福利待遇,社會地位,引導大明工業體係的出現和產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於工部。
其他的都可以慢慢發展。
朱元璋聽到這裏,眼睛開始亮了起來。
從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逐漸被折服,朱元璋能夠感受到大孫對於治國的獨特想法和心思。
從治軍到內政,現在的大孫給朱元璋一種幾乎無所不能的感覺。
“大孫說的這個事情,確實不錯,不過也不是馬上能夠製定,這件事情咱會先交給翰林院去辦理。”
“需得先將學子們的書籍編撰出來,而後才能進行科舉。”
朱元璋笑著說道。
大孫沒有直接說要廢除四書五經,而是選擇並道行之,在朱元璋看來還是可取的。
而且從奏章上,朱元璋自己也早就發現了,很多大臣存在嚴重的能力不足。
但是這是一個普遍現象,朱元璋也沒辦法。
科舉製度始於隋朝,於唐朝完善,是君王選拔人才的關鍵,也算是由此出現了一批寒門學子。
“這件事情既然是大孫你提出來的,那便由你來負責,到時候咱給批個文書,翰林院這塊的事情,就先由你來負責。”朱元璋補充說道。
“孫兒聽爺爺安排。”
朱英眼睛一亮,立即說道。
編撰教材這樣的事情,在朱英看來是非常有意義的,在這個編撰的過程中,他可以添加許多私貨。
這些教材極為重要,將會直接的影響到大明每個讀書人,包括整個大明帝國發展的方向,都會發生改變。
“咱得回宮去,今日大孫給咱講的這些,咱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讓大臣們也好生探討一番,出個詳細。”
朱元璋起身,而後對著朱英交代道:“晚點咱讓人過來接你,今晚進宮,去看看你父親。”
朱英聞言微微點頭:“好。”
……
西域。
朱英沒有想到,自己安排張三過去送信,結果還送去茬子來了。
其實還是朱英在知道自己身世,尤其下了謀略大明的心思後,主要心神,都已經開始圍繞大明布局了。
大明現在是最佳改革的時機,老爺子尚在,無論是怎樣的改革,隻要獲得老爺子的支持,這大明就無人可以阻攔。
現在也是大明武力值最為巔峰的時候。
其實一個藍玉,並不能說影響多大的局麵,哪怕如馮勝,傅友德這些名將,在朱英看來,存在當然更好,沒有也不會太差。
最為主要的是,藍玉案導致太多的中層軍官被牽連。
就如同人的手臂,裏麵的骨頭沒了,自然就強硬不起來,哪怕老爺子鐵了心斬殺藍玉,朱英也不會說太過於重視。
藍玉能不能活,在朱英看來,還是要見麵之後才能知道,雖說藍玉是他的娘舅,但若是藍玉因為某些因素,從而反對他的話。
那也隻能去掉了。
其實就西域的麾下而言,朱英現在自然不能直接暴露身份,這對他而言沒有太多好處,反而容易滋生隱患。
最為主要的原因,便是他的人馬,皆是在大明之外,並非大明之內,而且日後若是謀略其他地方,也是很好的一手暗子。
當然,他還是傳遞了隱晦的信息過去,其中的關鍵,就是在於空白文書上的印章。
群英城,這邊是西域朱英地盤所鑄造的城郭。
便算是一個西域小國都沒有問題,
人口三千戶,約莫萬人左右,兵卒三千餘眾,以騎兵為主,在西域自保沒有任何問題。
值得一說的是,若不是群英城沒有立國,期間朱英總是去大漠,草原上經營勢力的話。
說不準現在的群英城,將會被稱為群英國。
還可以跟大明建交,朝貢,甚至得到大明的封號。
當然,現在的群英城雖然沒有封號,但也是在大明這裏報備臣服了,受到大明保護。
嚴格來說,還是隸屬於大明。
群英城內。
“李秀才,你可得看仔細了,這可是大明驛站的文書。”劉勝對著一位頭發有些發白,身形消瘦,年紀頗大的中老年男子說道。
李秀才聞言,肯定的說道:“我當然知道這是大明驛站的文書,這上麵還有著兵部車馬司主管印章呢。”
說完後,又有些疑惑的說道:“按理說,驛站雖然為兵部車馬司掌管,但驛站文書一般不會加印兵部車馬司的印章,況且還是空白文書。”
“這是什麽意思?”劉勝疑惑的問道,他對於大明的情況並不是很熟悉。
李秀才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功名,之所以會流落到西域,便是因為犯了官司,最後跑路。
不過這年頭的讀書人,在哪裏都吃得香,畢竟大明識字的不多,西域的那就更稀少了。
李秀才在群英城的地位,還是數一數二的,來了數年,也在這裏娶妻生子,生活富足。
他在心中組織了一下語言,也懶得跟劉勝解釋大明空印案的詳細,直接說道:
“能夠拿到空白文書,並且還能有上司的印章證明,隻可能有兩種情況。”
劉勝問道;“哪兩種情況?”
“一則是這些文書全是偽造的,但是東家在京師疏通了關係,能夠瞞天過海,不過我想來這種可能性不高。”
“畢竟京師是天子腳下,絲毫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聖上法眼,更別說是驛站文書了。”
李秀才分析著說道。
“那還有一種情況呢?”劉勝催促道。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李秀才這點,每次說話都喜歡吊人胃口,吞吞吐吐,一點都不爽快。
不過李秀才的學問沒得說,他對此也沒太多的辦法。
劉秀才不急不緩的拿起桌麵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這才說道:
“還有一種情況,便是東家目前在京師手腳通天,甚至能接觸到聖上,這點聽來有些不可思議,但若是從文書的內容上看,倒也算是合理。”
劉勝麵色微微震驚,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是說,東家跟大明皇帝勾搭上了?”
“去去去,會不會說話,什麽叫勾搭,若非這裏是西域,還是在東家的地盤裏,單單便是這個勾搭這個詞,就夠誅你滿門了。”
李秀才對著劉勝就是一頓嗬斥,見劉勝露出尷尬的神色,這才繼續說道:
“日後說話注意些,照我看來,東家當是得到了陛下的賞識,其實想一想也是合理,東家何等人物,幾乎是天生的大才。”
“以聖上的法眼,自然能夠看出東家的才能,直接重用很是正常,東家的文書裏,也提到了讓我們準備大量的馬鈴薯,番薯等高產作物。”
“如若是我猜得沒錯的話,可能是東家特意獻給聖上。”
聽到李秀才的分析,劉勝皺眉說道:“可是東家早前定下的,乃是謀略安南,怎麽可能一下子又跑到大明這邊了。”
李秀才聞言,不屑的說道:“安南那等窮鄉僻壤之處,哪裏能和我大明相提並論,便是隨便一個郡城,也不是安南那等小國可比的。”
“東家早前隻是商籍,如今在聖上那邊得到重用,自然無須再去在意安南。”
“想來東家獻上馬鈴薯,番薯等高產作物,或許還能得到聖上的爵位賜封,這不比經略安南那等蕞爾小國來得更為舒坦。”
劉勝聽到這話,心中也被說服了。
朱英很少會跟麾下去解釋自己的做某個事情的理由,這是為了方便讓麾下產生盲目的信服。
劉勝這些人,自小都是在西域這範圍長大,像是李秀才,雖是大明人,也是大明邊疆地區。
對於安南,要不是東家說,劉勝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李秀才也隻是從書本上,知道一個概念。
目前來說大明人的自信指數,對比起周邊小國來說,天然就有一種優越感。
所以李秀才對於安南的鄙夷,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便是在這個時候,早前和劉勝一起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入。
“師弟,張三那裏的審訊如何了。”劉勝問道。
被稱為師弟的江雲,便是朱英門下二弟子。
其實朱英本身也沒搞什麽門派之類的,隻是百名‘弟子’都尊稱朱英為老師,根據各自的不同,自發排名。
江雲皺眉說道:“張三畢竟是老師心腹,現在情況不明,也不可能擅用刑罰,不過詢問下來,倒是沒有太大的漏洞。”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曾經老師讓其暗中跟隨一名朝廷大官,然後被錦衣衛發現,抓捕到了錦衣衛大牢裏,不過第二天就被放了出來。”
“如若沒撒謊的話,想來老師在京師,當是已然有了一定的勢力。”
聽到這話,劉勝下意識的和李秀才對視一眼。
這般看來,李秀才剛才的分析,幾乎完全能夠對應上了。
“這般看來,老師目前在京師,應是混得風生水起了,師弟快把張三放了,我等是錯怪他了。”劉勝說著,想到張三連忙說道。
江雲對大師兄劉勝有些無語。
說有問題的是你,現在說搞錯的也是你,真就是……苦了張三。
不過江雲離開前,對大師兄劉勝說道:“既然事情已經清楚,那麽大師兄應當按照老師的吩咐,迅速將木盒送至驛站,加急送至京師。”
“想來木盒中的東西,對於老師當有大用。”
劉勝聞言,有些奇怪的說道:“老師怎麽如此緊要木盒呢,那木盒也沒什麽值錢東西,不過是塊破布而已。”
說到這裏,劉勝腦海中突然想起,當時老師離開群英城,將木盒交給自己保管留下的叮囑。
因為過了幾年,劉勝年紀偏大,這才一下子沒想起來。
現在想起,頓時眼睛瞪大。
老師叮囑的那句話,再次回**在耳邊。
“劉勝啊,這木盒裏的東西,你要幫我保管好,這也算得是跟我父母唯一有關的東西了。”
朱英對外宣傳自己在大明有關係,但是作為老師的首席弟子,一些內幕劉勝還是明白的。
而且關於老師的身世,也有耳聞。
現在再講破碎布條,老師身世,京師,三個詞匯聯想到一起的時候。
一個極為震撼的答案,在劉勝的腦海裏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