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鐵掌馬蹄落在沙丘上,景啟的盔甲被太陽曬得滾燙,他持棍立於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血族大軍。
“阿日黑!”景啟舉著鐵王棍怒喝敵軍大將“你們血族無德無信,屢犯我大晟,新賬舊賬今兒一並算個清楚!”
戰馬縱身一躍跳下了沙丘,景啟率先衝入敵軍,武铓拔了佩刀緊跟其後,他一邊打馬前衝一邊高呼道“追隨將軍!殺敵護國!”
身後呐喊聲陣陣,如雷滾落,跟隨景啟衝入萬朝人群中。
景啟是夜裏回來的,他風塵仆仆,帶了一身血味,回來後並沒有直奔後宅,而是去沐浴更衣,他在池子裏泡了很久,等洗完澡了,天都亮了,他不敢去找南箕,又在風口站了許久。
“真沒汗味。”山丹被拉著問了好幾次,不耐煩道“您香著呢!”
景啟半信半疑,又用帕子把脖子上的汗擦了,他在沙子裏打了好幾日的仗,又連夜跑馬回來,汗臭味和血味混在一起,他自己聞著都有些嫌棄。
羌齊正好做了發糕送來,景啟端著糕興衝衝的去院子裏找南箕,南箕正坐在樹下發呆,樹蔭籠著他,他像是落在夜裏的雪,透著疏遠的冷,景啟跟他說此次戰情,說的手舞足蹈的,南箕吃著發糕默默的聽他說話。
“阿日黑帶著兵撤入大漠,我了解他,他一定不會輕易放棄,擇日便會歸來,攻城一事不像他的手筆,但與他絕對脫不了幹係。”
景啟說“阿箕,我一定會殺了阿日黑,為你出這口惡氣。”
南箕吃了半盤發糕,拿了帕子擦嘴,他看著景啟,神情格外的冷靜,景啟從他平靜的目光中琢磨出不對來,心中的雀躍泯滅下去,剩下的是莫名的顫意。
這樣的南箕像是夜中即將消失的寒霜,讓他有些害怕。
“暮寒。”南箕說“等打贏了血族,我想回去。”
景啟一愣,隻聽南箕繼續說道“我沒有受威脅,也沒有什麽難言之隱,就是想回去,以後你也不要在來找我了,咱們互不打擾,各自安好。”
景啟覺得胸口有些疼,阿日黑那一刀捅的似乎有些深了。
南箕起身,戴好帷帽,他沒法如常人一般站在太陽下,一旦碰到陽光,他身上就會起紅疹,所以他平日總是帷帽不離身。
南箕說“不知道那一天還能不能跟你道別,該說的話我想提前說,暮寒,祝你捷報頻傳,兒女雙全。”
葉潮聲湧來,裹挾著發糕的香甜,南箕頭也不回的走了,他的背影隱在陽光下,像是葉上隱沒的薄霜,快的讓景啟抓不住。
“兒女...雙全.....”
景啟終於緩過勁來,一拍大腿,怒道“我靠!誰嘴那麽欠!”
黃沙鎮的仗未平,阿日黑偷襲的頻繁,武铓善守不善攻,黃沙鎮雖然沒出岔子,但他們戰的艱難,景啟帶了山丹過去,牛牪和滇穹留在城內守著南箕,血族狡猾,景啟總是害怕南箕再遇險,十日之內必會回來兩次,看南箕一眼,吃一頓飯,然後再匆忙離開。
南箕守著城,日子一天天沒滋沒味的過著,葉落冷風,空中透著寒意,在落雪之前一輛馬車入了城,那車被鐵騎簇擁,珍貴的像是匣子裏的珠寶,透著稚嫩的華貴。
南箕剛踏入王府,就覺府內氣氛不對,他抬眸看去,隻見廊下站著一列持刀侍衛,府裏的丫鬟仆人跪了一地,屋前屋後忙碌的都是從未見過的生麵孔。
“哎呀!”
幾個果子骨碌碌滾下台階,撞在了他的靴子上,果子摔爛了一個,嫩白的果肉在他腳下裂開,散發著大漠裏從未有過的香甜。
南箕抬眸看去,隻見廊子上冒出一個頭來,緊接著又冒出一個,兩個小腦袋靠在一起,衝他嘻嘻一笑。
“怎麽帶著這麽厚的麵紗?你是姑娘嗎?”
“這可是十四叔公的別院,閑雜人等怎麽進的來,她應該是十四叔公的人,喂!小娘子,你是十四叔公的什麽人啊?”
那兩人扔了懷裏的果子,兔子一樣跳下台階,圍著南箕轉了又轉,這兩人年紀尚小,看著不過十三四歲,穿著明亮鮮活的小藍袍,幹淨的像是一汪在山野間奔跑的溪流,他們站在南箕麵前,努力的伸脖子看他,明亮的眼睛中透著好奇。
南箕甚少對人有興趣,他看著他們,問道“你們怎麽長的一模一樣?”
兩人同時欸出聲來。
“你不是姑娘?”
“天哪!十四叔公府裏為什麽會藏個男人!大哥哥,你把麵紗取下來給我們看看好嗎?”
南箕果真照做了,兩人哇的一聲叫了出來,兩人眼睛發亮的看著他,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寶,南箕不大習慣這種目光,作勢要帶上帷帽,兩人不依,一人拉著一個袖子,不許他戴。
左邊的人晃著他的衣袖說“小哥哥你生的真好看!”
右邊的人拉他的袖子說“小哥哥你是天上來的嗎?”
南箕頭一次被孩子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是”
兩人嘰嘰喳喳的聲音輕而易舉的淹沒了他的解釋。
“小哥哥生的這麽好看怎麽會出現在大漠裏,一定是十四叔公從別處搶來的!”
“對!十四叔公最霸道了,以前搶我們的甜糕吃,現在搶好看的少年郎。”
小人輕晃他的衣袖,問他“小哥哥,你是哪兒裏人?怎麽被十四叔公搶來的,你不要怕,我們一會去見舅舅,讓舅舅為你做主,有舅舅在,十四叔公不敢把你怎麽著!”
另一個小人點頭道“對!小哥哥你別怕,我和弟弟會保護你的。”
南箕被他們晃得頭暈,看著這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在他麵前嘰嘰喳喳的吵著,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脫口道“你們可是趙家的小公子?”
小人驚訝的欸了一聲,小臉上滿是驚訝“小哥哥認識我們?”
“聽說過。”南箕看了看兩人,突然指著左邊的小人說“你是哥哥趙慕楠。”
他又指向右邊的小人“你是弟弟,趙慕遠。”
趙家兄弟同時拍手,激動的不得了“不錯不錯!都說對了!小哥哥太厲害了,你是怎麽認出來我們兄弟的?就連舅舅也不曾認出我們的。”
南箕“自是有人與我說過,隻是沒想到你們居然也跟來了。”
趙慕楠搶先說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十四叔公說的,不對呀!十四叔公又笨又傻,他怎麽可能會認出我們來。”
門外傳來一聲怒喝“小兔崽子罵誰呢!”
趙慕楠嚇了一跳,撒腿就跑,邊跑邊喊“不得了了小舅舅,十四叔公回來了!”
這一嗓子跟喊敵襲差不多。
趙慕遠跑的慢,被景啟拽著後衣領拎了起來,景啟輪著他,作勢要把他扔出去,他嚇得臉都白了,兩個小腿在半空中害怕的撲騰著“十四叔公,我..我可沒罵你,我一直誇你來著,真的!不信你問這位漂亮的小哥哥。”
景啟聽到漂亮小哥哥時先是一愣,然後控製不住笑出聲來,他放下人,趙慕遠兔子似的貼地就跑,嚇得頭也不敢回。
“我們家侄孫什麽都不行,就眼光好。”
南箕的袖子被他們拽的發皺,他捋著袖子說“你可沒跟我說過你的輩分這麽大。”
“現在說也不晚。”景啟卸了刀,領著南箕往屋裏走“我是先皇最小的兒子,是晟朝最年少俊俏的皇叔,當今皇帝比我小一歲,不過他不得年紀,是年底出生的,細算起來應該比我小兩歲才是,剛才那倆雙生子是長公主是孩子,與皇上同歲,管皇上叫舅舅,管我叫叔公。”
說話間兩人已然來到屋內,廊下帶刀侍衛多,屋內的守衛更多,幾乎是一步一崗,那些隨駕的小奴婢都在屋外候著,屋內隻留個小子貼身侍奉。
“呦!”小子抱著拂塵迎了過來,笑著給景啟行禮“蕭王殿下好啊!許久不見,您可還記得奴才?”
這人說話怪怪的,尾調有點尖,聽的南箕一激靈,冒了雞皮疙瘩,景啟邁腿進了屋“誰都能忘,就是不能忘了你這猴崽子,皇上呢?”
“屋裏呢!”莨菪一甩拂塵,把人往內室領,剛剛那對雙生子就在屋內,一個歪在榻上抱著果子啃得歡,一個咬著牙拽弦,企圖拉開景啟的弓,景啟一進屋,兩人都不敢太放肆,啃果子的立刻坐的筆直,另一個假模假洋的擦拭著弓上根本就沒有的灰。
南箕目光在屋內一掃,瞧見書架下站著一個人,與雙生子個頭差不多,但氣質穩重,稚嫩的小臉上更是透著老成。
他正在看牆上掛著的畫,聽到了動靜,目光從雪鬆丹青上挪開,他最先看到的是景啟,但目光卻在南箕身上停留的時間更長一些。
“十四叔。”小臉上浮著笑,但眼睛深處卻是冷的,雖然這張臉酷似景啟,但他身上透著的卻是南箕極為不喜的疏遠和冷傲。
這孩子就像是山頂的硬竹,看人時永遠帶著鋒利和睥睨,不討喜,甚至有些持重的讓人想遠離。
“臣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啟恭敬的行禮,但卻沒有下跪,他不是倨傲,而是太後曾親下懿旨,免了他的跪拜,無論是見太後還是皇上,他隻需行禮不用下跪。
莫說晟朝,就是整個天下,從古至今,唯他有此殊榮。
南箕不知道此事,跟著景啟行了一禮,莨菪在旁邊看得眼角一抽,想提醒,卻看小皇上已經轉過眸去,似乎對南箕沒有跪拜一事並沒有放在心上。
莨菪想了想還是決定做了聾子,這人是蕭王帶來的,他不跪有可能是蕭王授意的,蕭王手握兵權,皇上都得禮讓,他一個太監就別跟著摻和了。
“十四叔這幅雪鬆寒霜圖不錯,看著像是吳家的手筆。”
景啟道“贗品而已,臣路邊上買的,若您喜歡,臣願獻給皇上。”
“這怎麽好意思呢!有道是君子不奪人所愛。”小皇帝頓了頓,笑的禮貌又疏遠“朕就先借了賞玩幾天,回頭再送還十四叔。”
景啟“好。”
小崽子鬼機靈,說的倒好聽,可這些年從他這借走的東西一樣也沒還回來過。
丫鬟端來了香茶,小皇帝端杯子吹了半天茶香,就是不喝,直到見景啟喝了茶,他才象征性的嘬了一小口。
“聽聞血族來犯,十四叔近來辛苦了,如今前方戰事如何了?”
景啟“阿日黑狡詐,將兵分為三股,主力軍藏於大漠,讓一小隊兵來邊境搗亂,他想引我們出兵去大漠,在那兒圍剿我們。”
說起這個景啟就愁,若是阿日黑真刀真槍的要與他戰,他倒不怕,可偏偏阿日黑不來真格的,蒼蠅似的在邊境繞,時不時變成毒蜂狠蜇他們一口。
阿日黑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打仗速來速戰速決,險中求勝,而這次交手明顯不但作戰手段變了,整個人也變的有些奇怪,兩人對戰時,他總有一種錯覺,總覺得那幅盔甲下與他廝殺的不是阿日黑本人。
小皇帝問“十四叔可有退兵良策?”
景啟沉吟片刻“我燒了血族輜重要地,想必他們的糧草應該扛不過冬天,現如今快要下雪了,血族當前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強攻搶糧,要麽退兵。”
小皇帝坐的端正,與旁邊的兩個猴崽子有著天壤之別,南箕看他端的老成,忍不住的細瞧他,小皇帝似有察覺,不著痕跡的瞟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小皇帝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可惜之意。
小皇帝說“黃沙鎮就在附近,萬一血族向鎮子買糧,豈不是對咱們不利?”
“不會!”景啟笑道“皇上有所不知,黃沙鎮看著混亂,實際上規矩甚多,而且鎮主手腕強硬,沒誰敢破他的規矩,那鎮子裏的東西可以出處不明,但去向卻有專人登記,一米一布都不會下落不明,若是血族敢在那裏買東西,沒等糧車出鎮,咱們就會得到消息,血族就算是有這個心,也不敢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買糧。”
因為隻要血族有買糧的舉動,那一定是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景啟會立刻出兵突襲,他們糧草全無,一旦退入大漠深處,走向的便是絕境。
所以血族寧願空著肚子打仗,也絕不會去黃沙鎮買糧。
“看來眼下也隻能防守了。”小皇帝雖是穩重,但畢竟還是個孩子,一路奔破趕來,又與景啟坐談了半天,眼前透出了幾分疲態,景啟見狀便不再留他,讓人帶路,請小皇帝去休息,小皇帝在路過南箕之時,側目看了他一眼,雖沒說什麽,但那一眼透著算計,讓南箕很不舒服。
“我不喜歡他。”
窗外夜已深,南箕還未睡,他挑了挑燈芯,使得屋內光線稍稍亮了一些,景啟正在脫盔甲,聽到他的話悶笑一聲“他雖是年幼,但畢竟是皇上,若是沒個心思手段,怕是要被奸臣吃了,你不用管他,反正他也是來打一頭,用不了多久就離開了。”
景啟換了一身藏藍色的常服,見南箕坐在沙盤前苦思,便來問他“軍師大人想什麽呢?”
“那小太監好奇怪。”南箕端杯嘬了一口茶,景啟從他臉上瞧出了不對,抬腿坐在了他對麵。
“他什麽了?”
南箕看著杯中茶葉浮沉,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來情緒“他要我老實本分些,還說你的王妃是個賢惠之人,以後不會為難我。”
南箕看向景啟,他目光平靜淡然,但瞧得景啟心裏發慌,南箕似笑非笑道“怎麽,做軍師還要伺候王妃?”
“....這倒不用”
風順著窗縫鑽進屋來,攪弄的燭光微微發顫,南箕的影子在牆上拉長,回來,拉長,再回來,猶豫不決的晃動使得景啟心裏不安,害怕南箕如這影子一樣抬腳就走,再也不回頭。
“你的妻”影子微微一斜,與景啟的靠在一起,兩個影子偎依在一起,親密的依戀暖了燭光。
“是個什麽樣的人?”
景啟目光落在牆上的影子上,下意識的往前探了探身子,讓自己的影子主動成為依靠,兩個影子貼的很近,近的快要融為一體。
南箕歪頭看他,身後的影子也歪了頭,在搖曳的燭光中親吻著景啟的影子,景啟喉結滑動,有些心虛的瞟了一眼南箕的唇。
這一眼,讓他有些渴。
“她是世家小姐。”
今晚的燭光很暖,擺**的也恰到好處,光影落在南箕臉上,揉捏著他眉梢的冷,將那寒意一點點暖化在橘色光暈中。
“父親是學識淵博的文臣,母親皇都城有名的才女。”
景啟自然的將胳膊擱在桌角上,手掌打開成花狀“她是世家手心裏捧大的花,是在寵愛中成長的嬌雀,就連太後也疼她,常常召她入宮作伴。”
溺在吻中的影子被人勾住了下巴,景啟往前坐了坐,兩個影子的拂羽輕吻變成了動情深吻,其中一個影子極其霸道,勾著人家的下巴,壓著人不許動,霸道蠻橫的“強吻”著。
景啟的小動作和影子的事南箕絲毫未察,他支著下巴歪頭看著景啟,身後的影子矮下去一些,似乎被那“強吻”索取的沒了力氣。
景啟越發的渴了,身上也有些熱,那熱又軟又綿,催的他心裏有些瘙癢。
南箕“我問的不是她的出身,而是你們之間怎麽樣?她是個怎樣的妻?”
“不知道。”影子在牆上耳鬢廝磨,景啟一刻也舍不得離開凳子,端起桌角杯子嘬了一口冷茶,冰冷滑過喉嚨,將心底的熱壓製了一些。
“太後賜婚賜的早,但我不常回皇都,根本就沒與她相處過,就是她的長相我也記不清了。”
南箕“聽說她來軍營看過你。”
“嗯!當時我受了傷,她是來送藥的。”景啟冷哼道“得虧我舍不得用皇都城的金貴藥材,不然墳頭上的草也該修修了。”
她是世家的女兒,也是太後的手裏劍,既是用來敲打壓製他,又能隨時要了他的命,
南箕“太後想殺你?”
“我手裏有兵權,又是皇家子嗣,她一個母親自是不想有人威脅她的兒子。”
景啟沒上心,但南箕卻緊了眉,景啟瞬間讀懂了他的想法“別生氣!我們皇家人雖然不親和,但對彼此甚是了解,若我是她怕是早就動手了,板什麽臉,放心,就憑他們,還殺不了我。”
本就不喜歡小皇帝的南箕當下對他們母子更是沒有半分待見,心中不悅,但更煩躁“留著想殺你的人。”
南箕說“這是一件蠢事。”
景啟輕點沙盤,指尖在沙盤上留下一道蜿蜒“除非我登位做主,否則不管皇帝是誰,他們都會對我起殺心,阿箕,錯的其實不是他們,拿刀的也不是他們,是頭狼容不下我。”
天無二日,哪兒個皇帝能容身身邊存在威脅,即便是親兄弟都無法做到,更何況他們叔侄了。
南箕聽得認真,但眉間寒意不減“他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除掉你的機會。”
“的確是這樣,但他們也不會輕易動手。”
戰事未停,這邊關還得靠他來守。
南箕悶聲站起身來,轉身去了床榻,景啟追了過去“你生氣了?我不都說明白了嗎?你又生的是哪兒門子氣啊!”
南箕脫掉外衫,景啟也跟著爬上了床,南箕看他,他沒皮沒臉的躺著,熟稔的幫他蓋被子。
南箕踹他“滾!”
景啟疼的齜牙咧嘴,但依舊不動,癩皮狗似的賴著,躺的那叫一個瓷實“我屋太遠了,今兒就睡你這吧!你要是覺得虧,下次你睡我屋也行啊!”
南箕翻了個身,背對著不想理他,景啟挨了過來,貼著他取暖,南箕還在氣著,往床角挪了挪,不許他碰,景啟不知好歹,又貼了過去,南箕又挪,他又貼,他又挪,他又貼,最後兩人都滾下了床。
景啟壓著人,呼吸落在南箕臉暇,似輕撫一般,無意的滑落搔的他臉上有些熱,景啟“我不是有意的....”
南箕看著他,認真的說“你心跳的好快。”
此話一出,景啟心跳的更快了,隔著衣服砸的他胸口震動,燭光搖曳起來,屋內忽暗忽明,氣氛變得有些奇怪,南箕在躁動中察覺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熱,那熱好似會爬的小蟲,順著景啟落下的呼吸爬進了他的衣服裏,兩人緊貼著的熱度中帶著一絲難耐.......
景啟“我”
門毫無征兆的被人撞開了,趙家兩位祖宗剛洗了澡,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就跑了進來,莨菪緊跟在後,剛跨進去一條腿立刻龜縮著退了回去,撲通一下跪在門外。
兩個小崽子絲毫沒有察覺屋內的氣氛不對,趿著鞋就跑了過來,兩人撐著膝蓋彎腰看他們,黑漆漆的大眼睛裏裝著兩人緊貼的身影。
趙慕楠“十四叔公你為什麽要壓著漂亮小哥哥?”
趙慕遠“十四叔公你們是在打架嗎?”
景啟的臉色跟今晚的天一樣,沉的快要下雨,趙家千人疼萬人寵的小公子被他一手提一個,扔垃圾似的丟了出去,莨菪跪縮在門外,嚇的頭也不敢抬“王爺息怒...息怒啊....”
景啟咬著牙“滾!”
“是!”
莨菪拉著趙家公子,撒腿就跑,快的腳下生了風,險些一頭撞在了牆上。
景啟轉身,門當著他的麵啪的一聲關的結實,南箕隔著門說了一聲。
“你也滾!”
蕭王殿下又懵又委屈,趴在門縫上做著最後的掙紮“阿箕呀!我可以打地鋪的!”
屋內傳來了反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