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活的師弟
偌大酒樓，不時有人小聲嘀咕：“禦虛劍宗的人怕不是失心瘋了吧？”
淩霜霜師徒三人正坐在酒樓二樓雅間裏聽人天花亂墜地說書，說的正是禦虛劍宗老祖宗收徒當日的風雲變幻。
淩霜霜吃了顆花生米，撇嘴搖頭道：“其實失心瘋的是九殺劍……”
“閉嘴，”張致一把捂住師妹淩霜霜的嘴巴，小聲道：“最近禦虛劍宗內外門弟子齊出，若是叫他們聽到你在這兒胡言亂語，師傅都保不了你。”
眾所周知，作為暴力第一大宗的禦虛劍宗，雖為正道第一宗，然行事太過暴力，高興不高興都愛拆樓，動不動就砍人，雖十分不拘小節被罵也能哈哈一笑當沒聽見，但誰要說他們的老祖宗一個不字，那就等著死無全屍吧。
淩霜霜乖乖閉了嘴，卻還是忍不住傳音了一句：“那位前輩當眾捅了他們的老祖宗，竟還要完好無損地將人帶回去，禦虛劍宗的人怕不是要氣瘋了吧？”
張致橫她一眼，沒忍住也傳音道：“知道你還說？”
無雙門門主雍懷神在在地坐在旁邊，喝酒吃菜，全當沒看見兩個徒弟的小動作。
這時，酒樓雅間紗簾微動。
淩霜霜與張致剛要轉頭，卻發現自己半點動彈不了。
兩人大駭，極度掙紮，卻無濟於事。
轉眼，一襲白衣施施然落座。
淩霜霜兩人努力轉動眼珠子，瞧了一眼差點驚叫出聲。
這白衣人不是別人，正是攪風攪雨的洛九秋。
任憑當日禦虛劍宗萬劍轟鳴，九殺劍尊瘋癲地一會兒黑發一會兒白發，洛九秋還是逃了出來。
且她逃出來的方式十分不道德。
她竟不知何時操縱了半數禦虛劍宗之人，操縱這些提線木偶同門相殘，乘亂踩著無數凶獸的腦袋，跑路了。
跑路的這位絲毫不知收斂為何物，不做半點隱藏，不偽裝，不戴兜帽。
洛九秋慢悠悠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轉眼看向一旁酒杯墜地的無雙門門主雍懷。
“別來無恙啊……雍師弟。”
淩霜霜和張致瞪大了眼。
便見雍懷喉頭一動，緩緩低頭，顫抖至極地喚了一聲：“洛師姐。”
天下少有人知，拜月宗並沒有死絕。當初滅宗前，有一外門弟子正巧受罰，被關千丈懸崖絕壁下，關閉五感六識思過。
思過十日，一朝回首，前塵飛灰，宗門盡滅，敬愛的師姐還成了滅宗凶手。
這位幸存者卻十分冷靜，不冒頭不發聲，整整隱藏了六百年，就為尋找當年的真相，報仇雪恨。
洛九秋斜睨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淩霜霜與張致，問雍懷：“要我殺了嗎？”
雍懷低頭更甚，道：“洛師姐手下留情，我就隻有這兩個徒弟。師姐若想殺，便殺我吧。”
淩霜霜和張致紅了眼眶，奈何動不了也叫不了，生生瞪著眼睛，差點瞪脫眶。
洛九秋轉眸看向雍懷，緩緩伸手覆上對方的天靈蓋。
洛九秋緩緩收緊五指，指尖下黑色的霧氣絲絲溢出。
就在霧氣化作的利刃即將刺入雍懷的天靈蓋之時，洛九秋驟然收了手。
“你不反抗？”
“師姐數次救我性命，殺我也沒有什麽不應該。”
雍懷抬首，一張臉淚水縱橫，盯著洛九秋的眼沒有半分怨恨。
洛九秋看著雍懷眼角下的幾道細紋，歎息一聲，道：“原來雍師弟已這麽老了。”
“師姐！”
雍懷驟然哭出聲，似有無盡委屈，哭吼道：“我知外界傳聞都是虛假！師姐絕不會帶人覆滅宗門！全是四神會與禦虛劍宗的陰謀詭計！”
洛九秋手指蜷縮了一下，耳朵生疼，張嘴想說“你閉嘴”，最終卻隻微微勾唇，神情淺淡溫柔。
雍懷卻瞧出了鼓勵，頓時哭得更大聲，罵得更起勁。
罵了半響，雍懷打著哭嗝斷斷續續道：“四……四神會與那禦虛劍宗定是狼狽為奸，相互勾結，最壞的就是那九殺劍尊雲浮，殺師姐，滅宗門，還潑髒水！我做夢都想殺了他們所有人！奈何實力不夠，隻能蟄伏。不過我想了一萬多種殺他們的辦法，其中也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如殺幾個正道滅幾個名門栽贓他們……”
雍懷當年隔三岔五就被扔下懸崖思過不是沒有道理的。
洛九秋忍住捂耳朵的衝動，聽自己這活著的唯一師弟吧啦吧啦不停說。
淩霜霜和張致已解了禁止，在旁邊一邊消化驚天秘聞，一邊聽得瑟瑟發抖，他們第一次知道平日裏看起來脾氣溫和好說話的師傅居然戾氣這麽重，還抱負如此遠大，得虧他沒有那實力，要不今天這攪風攪雨的就不是洛九秋了，而是他們的師傅雍懷。
“師弟。”
終於，趁著雍懷換氣的空檔，洛九秋一掌重重拍在對方的肩膀上，止住了對方的話頭。
洛九秋誠懇道：“宗門覆滅，我卻不甘心，相信師弟你也是的，所以……”
雍懷立刻忍痛接話道：“所以，我那小小的無雙門可以作為師姐複興宗門的第一步。師姐，我們已經有第一個勢力了！無雙門上下一千零一十四人任憑師姐差遣！”
眼看雍懷又要如打雞血一般說出拳打四神禦虛、稱霸全靖玄，洛九秋果斷一把捂了他的嘴。
洛九秋道：“師弟，咱們可以一步一步慢慢來，當然滅了四神會，破了禦虛劍宗，腳踩九殺雲浮，一直是我的小目標。”
張致和淩霜霜：“……”
敢情這兩位當真是親師姐弟。
雍懷資質平平，身為外門弟子，卻能成為洛九秋手下排得上號的領頭小弟，不是沒有道理的。
雍懷立刻大力點頭，淚眼汪汪，全身上下包括表情包括肢體，無一不在說：“師姐你都對，師姐你說什麽是什麽，我都聽您的。”
洛九秋微笑，放開總算冷靜下來的雍懷，肯定道：“師弟六百年來幹得不錯，擇日便將無雙門並入拜月宗吧，宗門長老有你一席。”
雍懷感動得熱淚盈眶，連連哽咽，語不成聲：“師姐，嗚，師姐……”
突然就改換了宗門的張致和淩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