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知人知麵不知心
今年陰曆沒有三十,二十九那就春節。
老宅那邊的習俗是下午吃年飯。所以岑佳特意早起趕過去應景,準備吃完飯就跑。這樣她趕到醫院還有半個下午的時候,晚上也能岑宏安一起守歲。
不過身為長房的大伯一家顯然更早。因為岑佳到地方的時候,他們已經陪著老爺子用完了早飯。此刻祖孫三代正坐在陽光房裏閑話家常。
老宅裏處處裝扮的喜氣洋洋。大伯母更是穿了一身暗紅色改良式旗袍,領口袖口處用雪白的兔毛滾了邊,顯得又喜慶又華貴。
她麵對著門口方向,是第一個看見岑佳的。
見她這種日子裏形單影隻,眼神裏多了幾分慈愛,一邊提醒老爺子還有其他人往門口那邊看,一邊衝她招手:“小佳,快過來,看看大伯母這身衣服怎麽樣。”
岑佳衝她豎了個大拇指:“大伯母你以後就這麽穿吧,看著年輕十歲不止。”
其實她今天也穿得很鮮豔。外麵的羽絨服進門時就脫掉了,裏麵是正紅色寬鬆版薄絨衣,下身配了條白色緊腿鉛筆褲。越發顯得肌膚勝雪,身材有致。
“你這孩子!”大伯母嗔她一眼,卻忍不住心花怒放。
岑佳從小就有這個本事,大約是長得太漂亮的緣故,明明一聽就是恭維的假話,但從她嘴裏說出來,就格外甜。
岑暘看著這個漂亮得過份的堂妹,毫不吝惜地表示讚賞:“小佳真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岑佳跟他關係還可以,至少麵上如此。她笑眯眯地玩笑道:“那是啊大哥,我可是小仙女呢!”
屋子裏的人都被她逗笑,一派其樂融融。
岑佳走到岑老爺子身旁,往沙發扶手上一坐,彎腰摟住老人家肩膀,聲音甜到能膩死人:“爺爺新春快樂,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岑老爺子“誒呦”了一聲,明顯更加高興起來。
越是年紀大的人,越是憂心天命。岑佳這吉祥話算是說到他心坎裏去了。
“你這丫頭,嘴上抹了蜜吧!”他點了點岑佳,又對最器重的長孫道,“沒事也學學你妹妹,說點好聽話哄哄我。就是假的我老頭子也高興啊!”
岑暘陪笑湊趣:“爺爺,這個我就沒辦法了啊!您知道到的,小時候我的糖都是讓小佳給哄走的。”
“大哥,你應該感謝我。”岑佳一臉小驕傲,“那時候就你沒有蛀牙,都是是我替你負重前行!”
岑暘無奈地搖搖頭,臉上全是做兄長的縱容。
大伯和大伯母被逗笑。
岑老爺子聽著孫輩你來我往,笑容越發舒心。
岑佳一邊扮演著這其樂融融氣氛中的一份子,一邊將翻湧的情緒壓在心底。
誰想得到呢?小時候總把零食讓給她的大堂哥,現在也成了害她父母的嫌疑人之一。還有在場的大伯、大伯母,暫時沒在場的另外兩房……這些所謂的血親,每一個都有可能是幕後凶手。
她爸爸剛動完手術不久,大過年的這會兒孤零零躺在醫院裏。她卻要在這裏笑臉迎人,和他們共度佳節。
真是諷刺啊……
之後大家又聊起了別的。又過了一會兒,三房和四房的人也都陸續到了。
岑佳和岑駿從小就不對付,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本以為大了之後顧及麵子也能好些,可誰知道兩人現在就差你死我活。
不過到底是新春佳節,兩人都很克製。除了岑老爺子外,其他人也盡量不讓他們兩個單獨對上。
可誰知道話題聊來聊去,就聊到了胡鍾偉被打這件事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還是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其實事發岑夢媛就跟父親通過電話,所以老爺子就沒再單獨找岑佳問情況。
此刻舊事重提,岑佳的四叔岑宏全便忍不住問了一句:“小佳,那兩個見義勇為的人,真不是你安排的?”
岑佳正在吃水果,被他問險些噎住。她扯了張紙巾擦嘴,然後若無其事道:“不是啊……那兩位大哥就是路見不平,我後來想找人表示一下感謝都沒找到呢。”
其實她最遺憾的是,那天安排錄像的人沒發揮出作用。本來把渣男家暴的視頻上去,讓全國人民網暴姓胡的。誰知道錄上的全是他挨打。
她也不是沒去找醫院那邊要監控錄像,可到底薑是老的辣。胡鍾偉快她一步,搶了先。
“小岑總現在就是厲害了啊!”岑宏全沒再說什麽,岑駿卻陰陽怪氣地開了口,“小姑父再怎麽樣也是長輩,而且這還是他和小姑的家務事。你橫插一腳,還鬧到派出所,就沒想過兩家的臉麵和名聲?”
“想過啊!”岑佳歪頭回視著他,比他還陰陽,“我岑氏的臉麵和名聲當然不能隨便讓人踐踏!我可不像有些禽獸,看人打自己親姑姑,還說什麽晚輩不管長輩家務事。”
“姑姑是爺爺的女兒。他打姑姑,難道不是爺爺的臉,沒把我們姓岑的放在眼裏?”
岑駿沒想到她會在這麽長輩麵前說話毫不顧忌,頓時怒了:“岑佳你……”然後話沒說完就被岑暘給嗬止了。
“岑駿!”岑暘皺眉看著他,滿臉不讚同,“你平時總跟妹妹計較就算了,大過年的非得找她別扭。而且岑佳說的那句不對?不管是不是家務,難道我們看著有血緣的姑姑挨打不管,還要向著外人?”
岑駿臉色通紅,明顯不服。但也沒有再說什麽。
岑暘是長房長孫,也是岑老爺子選好的岑氏繼承人。就算不論這些,他心機手腕也比岑佳不知道高了多少,和他交惡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這邊壓下了岑駿,岑暘又轉頭看向岑佳。語氣溫和了幾分:“小佳,好不容易大家團圓在一起。就算你三哥哪裏說的不對,你也不用把話說的那麽難聽。爺爺還在這裏呢!”
“哼!”岑佳偏過頭,把不服寫在臉上。可她那瞬間通紅的眼圈兒,還有眼角隱約可見的水潤,都在訴說著委屈。
仿佛誰再說一句她不對,就是欺負她孤身一人。
岑暘喉頭一梗,忽然也懷疑自己是不是過分了。
而她那位顏狗四叔直接看不下去了:“我說你們欺負她幹嘛?二嫂剛走一年不到,二哥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呢!你們想罵我就直接罵,我就好奇問一句,怎麽惹出來這麽多事……”
“老四,你說的什麽話?”大伯聽他說的不像話,也出了聲。
小輩之間的爭端瞬間上升到長輩。
見幾個兒子就要開戰,他老邁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正要說話,管家卻走了進來……
“老爺子,盛豐醫療的趙老先生帶著家裏人上門來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