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能飲一杯無

隱仁村的中心位置,有一處五進五出的大宅院,宅院的周圍都有身材壯碩、孔武有力的壯丁拱衛著。

而在一些要害位置,都會有一名身穿淺灰色連體兜帽的身影出現,他們身材並不壯碩,但精致的皮甲反而突顯出他們矯健的身形。

這些人都帶著兜帽,讓人看不清真實麵目,但從周圍守衛們投來的敬畏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們在隱仁村中的地位。

他們便是隱仁村最強大的武裝力量——巡山隊。

由此可見這處宅院的重要性,當然,作為隱仁村的最高權力機關的長老會,哪怕再多安排些守衛也不為過。

此時在長老會最中心的一間內廳中,坐著四位老者。

其中坐在最上手的,赫然就是隱仁村的村長林恒山。

在他的麵前,擺著一張巨大的沙盤地圖,這張沙盤地圖製作極為精良,所展現的,正是隱仁村周邊的地理特征和地貌特征。

“將軍,鐵心村那群亂臣賊子已經和我們產生了幾次摩擦了,就在昨日傍晚,他們偷襲了我們在村東麵的一處礦場,我們死了十幾名村民和三個壯丁從事。”

“巡山隊可被發現?”林恒山目光一冷說道。

“沒有,巡山隊按照規定沒有接到命令,隻是隱蔽,沒有出手。在場的五名護衛鐵衣也隨同那名巡山隊員一同撤出了。”

“好!那十幾個村民家屬好好撫恤,還有那三個犧牲的壯丁,把他們的名字刻在後院的碑林中吧!”林恒山輕輕一頓,頭也不回地對身後那人說:“老二,把承濤那孩子叫來。”

身後那人仿佛整個身體都籠罩在黑暗裏,躬身應諾,然後退出房間。

沒過多久,廳中突然出現一個身影,他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身穿灰色連衣兜帽,不過此時,他並沒有戴上那兜帽。

此人有一張英武幹淨的臉,讓他憑添了一絲書生之氣,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但睿智的雙眸,又給人一種極端的沉著與冷漠,讓人猜不到他的實際年齡。

還有他那略薄的嘴唇,以及眉宇間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意,可以斷定,這個人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弱不禁風。

“見過大人!”兜帽男子在林恒山身後五步處停下,躬身行禮。

“巡山隊訓練的如何?”林恒山盯著沙盤問道。

“尚可。”年輕男子低沉回答道。

“你進巡山隊快十年了吧?”林恒山微微抬起頭,看向掛在沙盤上方的油燈,出神問道。

“是,九年零五個月。”兜帽男子應道。

“你若現在帶領巡山隊,滅掉鐵心村,十日可足夠?”林恒山第一次轉過頭,盯著麵前這名兜帽男子。

“七日便可。”對方冷冷回答道。

林恒山慢慢走到兜帽男子麵前,緩慢而又堅定地說道:“五年後,三日滅鐵心!”

兜帽男子直視林恒山,良久後,躬身說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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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惜風此時正在演武場上,小臉通紅地進行,站之訓練。他並不知道,在未來五年後,隱仁村將迎來巨大變故。

他現在所想的是,便是如何完成這些,在他看來是不可能完成的訓練。

武藝訓練分為:跑,躍,站,鬥,射。分別對應:長跑,蛙跳,站馬步,捉對摔跤,射箭投標。

易惜風每日從卯時至辰時,學習一個時辰的“通藝”訓練,以增長知識。

從辰時至午時這兩個時辰。分別半個時辰練習跑,半個時辰練習躍,一個時辰練習站。

由於白淨小童年齡尚淺還無法練習鬥與射。

但就是這前三項訓練,對於大多數像他這樣剛開始訓練的五歲小童,也是很難完成的。

與易惜風一批進行習藝訓練的五歲小童,今年大約有三十人。

這些人中,能夠完成半個時辰長跑訓練的,隻有一十七人。而這一十七人中,能完成蛙跳訓練的隻有六人。而紮馬步訓練,至今為止沒有人完成。

“噗通!”白淨小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紅彤彤的小臉一臉鬱悶。一雙肉呼呼的小手放在膝蓋上,但依然按不住顫抖的雙腿。

他回過頭,看著同樣滿臉通紅,姿勢已經嚴重走形的林烽火,便沒心沒肺地說:“黑子,這地上坐著可舒服了!你要不試試?”一邊說著,一邊小手還在身旁的地上拍了拍。

黝黑小童衝他擠了擠眼睛,又跟他呲了呲牙。沒過多久,“噗通!”一聲,也跟著跌倒在地。

與易惜風不同的是,黑子是直接大字型躺在了那裏,半眯著眼睛嘟囔道:

“惜風,我覺得你說的不對,你那塊地兒,肯定不如我這塊舒服。”

兩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並沒有說話,他們兩人都在享受這難得的休息時間。

大約過了一刻鍾,又是一聲“噗通”聲,隻見一個高瘦的男孩也跌坐在地上。

他看上去要比易惜風、林烽火大一些,大約七歲左右的樣子,身穿一身青衫,腳穿一雙白色布鞋。眉毛略顯稀疏,鼻子高挺如鷹勾,嘴唇略薄。

男孩坐在地上微微喘息著,看起來也是很累,但遠沒有到易惜風、林烽火這樣疲憊的程度。

他微微掃視周圍一圈,發現周圍同齡人中,沒有一個人還能站著,眼中的自得之色便再難遮掩。

突然他的眼神一亮,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然後慢慢站起身來,向林烽火走來。

“烽火少爺,看來村長大人並沒有傳授給你他的真傳絕學啊。還是說你學的東西就是不如我爺爺教我的好?”高瘦男孩嘿嘿笑道。

“大鼻子,你離我遠點兒。你噴出的鼻涕都快碰到我了!”林烽火看都沒看高瘦男孩,依然呈現大字型地躺在那。

但他的話卻讓周圍一群小孩兒聽得清楚,頓時引得周圍一陣哄笑。

易惜風距離林烽火不遠,自然聽得清楚,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一絲微笑。

高瘦男孩發現周圍小童都在笑他,立即滿臉漲紅,但又不敢對林烽火發作。此時見旁麵易惜風也麵帶微笑,頓時大怒,惡聲道:“你這賤民笑什麽?!”

易惜風坐在地上抬起頭看了看高瘦男孩,抿了抿嘴唇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眼睛也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他剛要說什麽,旁邊林烽火卻一下坐了起來,冷著臉對高瘦男孩說:“林雷,你最好離我的朋友也遠一點兒!”

“什麽?烽火少爺,你,你竟然說……他,他怎麽配……”林雷既震驚於林烽火的話,又遷怒於易惜風,一時正不知如何表述。

卻有一道冷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配與不配隻有他自己說了算。林雷,你若有時間在這裏嘲笑比你年紀小的人,不如去北邊的楓葉林獵一隻楓葉狼回來。”

林雷轉過頭,看到一位身穿皮甲的中年男子。陽光從男子頭頂投下來,讓少年看不清男子容貌。

但是林雷知道,眼前這位,正是以嚴格著稱的習藝總教頭——李承乾。

李承乾年輕時,也在巡山隊供職。作為村子最神秘、也是最強大的武裝力量,他自然受到村人的敬愛。

隻是由於某些原因,李承乾很早就退出了巡山隊。後來隨著他的年齡大了,便在演武場做起了總教頭,教導村子的下一代。

林雷哆嗦著說道:“總,總教頭,楓葉……楓葉狼?……”

李承乾打斷了林雷的話,說道:“你還有三個月就滿八歲了,雖說獵狼是十歲武藝少年才能獨立完成的訓練。但是我了解你,你天賦不錯,但容易誌得意滿,需要有一定壓力才能更好地成長,我相信你,不會給你爺爺丟臉!他老人家當年也是這麽訓練我的!哈哈哈。”

說完,中年漢子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不過讓人怎麽聽,都覺得有那麽一絲幸災樂禍、一絲報仇雪恨、還有一絲得償所願的感覺。

林雷灰溜溜地跑了,漢子也止住了大笑。他看向一臉不爽的林烽火說道:“臭小子,不錯嘛,才來這兒三個月,就已經堅持紮馬步半個多時辰了,看來你已經找到自己的運勁方式了,果然天資卓著!”

接著,李承乾轉頭對易惜風說:“你們這一批六個人中,你的身體基礎算是最差的,勉強算是有些資質。”此時中年漢子說話的語調,不帶有任何情緒,想必這是一個非常中肯的評價。

易惜風點了點頭,幹淨的小臉上並沒有一絲沮喪或者失落,他依然平靜地望向對方。

李承乾有一絲詫異,繼續說道:“但是你竟然在來到這裏不足一個月的時間裏,堅持紮馬步整整半個時辰。不得不說我最開始對你的期望也就是通過跳遠訓練罷了。”

“更令我驚奇的是,你到目前為止,還不懂自己的禦勁之法。”李承乾瞥了易惜風顫抖的雙腿,這正是之前長時間紮馬步導致的,同樣也是不會駕馭體內勁道的表現。

“古人雲,集大成者,毅力為先。一個年僅五歲的小孩,竟然有如此堅強的意誌!難得難得!”中年漢子越說越開心,從腰間掏出一個酒葫蘆喝了起來。

沒喝幾口,他突然對易惜風說道:“小子,我教你禦勁功法如何?”

易惜風心想:“這種事還能是選擇題嗎?不應該是用陳述句嗎?”

易惜風摒棄雜念,趕緊躬身一拜,誠懇道:“如蒙教頭賜教,小子不敢妄想。”

李承乾卻躲開了易惜風這一拜,笑罵道:“你這臭小子倒是機靈,可惜你資質有限,我傳你禦勁功法,但不能收你為徒,你也不用拜我。而且我傳你之法,也有致命缺點,我會清楚地跟你說明白,學與不學全在你自己取舍。”

“小子洗耳恭聽!”白淨小童依然躬身道。

“哈哈哈哈哈……”李承乾開懷一笑,突然抬起手中的酒葫蘆向易惜風搖了搖,問道:“能飲一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