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舌戰
四季峰，山腰竹苑內。
若離仙子剛剛邁入客廳，就見自己的師父四季劍尊坐在那裏品茶，有悠悠茶香彌漫，整個竹屋似都充斥著一種亦苦亦甜的氣味。
看到來人，她放下杯盞，問：“怎麽樣了？那群老家夥有沒有為難你莫師弟？”
若離仙子表情有些古怪，道：“那還真沒有？”
“嗯？”
沈錦繡微微側頭，有些疑惑的問：“那群老家夥轉性了不成？不應該啊？
之前我那麽壓著，悟道殿都把沈默林給推了出去，這一次，他們不應該會放過這機會啊？”
“他們啊？”
若離微微點頭：“確實沒想放過莫師弟。
您是沒見到，一位真傳開課，第一排坐的居然全是內門長老，悟道殿資格最老的十三位一個不拉全都去了。”
四季劍尊都有些不理解了：“那他們沒開口？”
若離仙子的表情更加古怪，幽幽道：“這個，我覺得他們是被震住了，沒能反應過來。”
如此說著，若離仙子也不在耽擱，而是把事情敘述了一遍。
聽完，四季劍尊沈錦繡就做出了判斷，道：“劍術之外，這群老家夥何曾見過這麽精彩的神通演法？
隻是，我怎麽覺得莫成君是沒做什麽準備呢？”
若離認可道：“我也有這種感覺，這堂課吧，大氣，精彩，吊人胃口，但也太過空泛了。
不過，有些事情終究是逃不過去的，這第二堂課，那些老家夥不會放棄的。”
四季劍尊笑了：“那不正好，有好戲看了？
而且，也是該讓他們開開眼界了！”
……
莫成君的第一堂顆應該算是成功的，至少，沒砸了招牌。
更主要的，他一手演法，無論是精準到細微的控製力，還是各種術法的轉化。
無論是最後的組合變化，還是執掌間的輕鬆寫意，都告訴了所有人。
他，莫成君可不是浪得虛名，是真有本事的！
而他描繪的藍圖，雖然看著遠了些，但真有可能實現。
至此，所有人對他這位號稱初入築基，就掌控三種神通的天才再也沒了懷疑。
也對他以雷法避退多惡鬼王的事跡，有了切實的認可。
既然認可，也看到了希望，那他們自然更加的狂熱。
因為莫成君允許留影，這一課後，留影石已經在私底下瘋狂轉手流傳，有些沒報上課程的甚至願意花費靈石購買。
而莫成君，終於開始正視這授課講法一事。
第一次算是他機智，蒙混過關了。
可這種事兒吧，可一不可在。
莫成君不是個喜歡陰謀詭計的主，但也從不是個單純的樂觀主義者。
他其實很清楚，即使是在星河劍宗，也必然會有親疏，有派係，有矛盾，有競爭，更有利益衝突。
無論上麵的幾位宮主關係如何，下麵的人也都會有對立，終究資源就在那裏，我多占了些，你就隻能少了些。
莫成君也從不覺得自己就是人民幣，誰都喜歡，之所以還能安安穩穩，是因為他不爭不搶，不出風頭。
更因為他上麵還有個大佬罩著。
否則，就他拿出的幾本密錄，悟道殿的老怪物們早就該上門了。
這些，他其實心中門清。
隻是，這一次，隻看那長老隊伍的陣容，他就知道，第一堂課混過去了，但後麵，該麵對的還得麵對。
於是，他艱難的做了決定——認真備課。
然後，他花費了一些時間，將《風雲雷法》進行了分解，又對自己的課程做了細致安排。
不過，莫成君始終認為，這《風雲雷法》要求太高，雖不是說練不成，但需要的時間太久，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而他，也不想自己的名聲真的就臭大街了。
所以，他在參考了自己的教學經驗後，選擇了另一種模式——因材施教。
星河劍宗雖以劍稱雄，但這麽大的一個宗門，就不可能完全的偏科。
劍修雖是主流，但其他的怎麽也都得會一些，所以這輔修一門也算是常態。
而這術法，就是其中之一。
哪怕是若離仙子，雖然蹩腳了些，可被逼急了也能用一手‘火鴉咒’。
至於莫成君的想法依舊很簡單，既然你們來上課了，那除了正統的課程外，總得讓你們有所收獲。
其他的，他不敢說，可這術法方麵，他自覺還是有不少發言權的。
於是，他在課程都是以術法講解為輔，剖析為主。
更多的是分析一門術法的創作理念，靈文架構，內容想法，殺傷方式，攻擊範圍，變形擬態，以至於改進的方向和各種實驗。
說是教授一門術法，倒不如說他在教授這些人如何深入理解這門術法。
而在課程的後半段，他選擇了自由提問模式，準備以以自己的經驗，為旁人提供術法上的靈感和谘詢。
就這樣，莫成君開始了自己的第二堂課！
這一次，他原本以為人數會少一些，畢竟，總有這樣那樣原因沒法來的，也有不喜歡聽的。
且，這種算是選修課的模式也沒那麽嚴苛，不喜歡，或覺得不合適的，確實可以不來，而悟道殿也不會管。
悟道殿通常針對的都是開課導師。
哪怕這些導師大都是長老一級，有很多甚至是內門長老，修為從金丹到陽神不等，算是在宗門內最有話語權的一批人。
但實力強，真不代表授課就好。
自己明白，也不代表能讓其他人也明白，這是兩碼事兒。
所以，若是一門課程申請的弟子越來越少，就有可能麵臨被取締的風險。
這一點，悟道殿的節操是經過曆史驗證的。
哪怕牌麵再大，教的不好就得取消，星河劍宗的曆史上甚至出現過宮主開課都被取消的事跡。
至於學生，悟道殿反而不像對導師那般‘嚴苛’，基本上沒怎麽做要求。
這裏，終究和莫成君所熟知的大學不同。
這裏是宗門，而修行一途，也終歸是自己的事，修的不僅僅是法力，也是心境。
如果一個修士沒有強大的心境，沒有對自己的嚴苛管控，他們在修仙一途上也走不遠，早放棄也好，省的浪費宗門資源。
所以，通常的情況就是，很多內門弟子在報了課程後發現不適合，也就會選擇曠課。
雖然開課的導師或許會有意見，但他們也不會去幹涉弟子的選擇。
而最終的結果就是，一般開課的最初是人數最多的，後麵則會漸漸減少，人數不齊是常事兒。
隻是，莫成君期待的人數大減是沒有的。
課堂還是那個課堂，人數還是那麽多，甚至連窗外都聚了不少人，隔著窗戶旁聽，也是被允許的，就是人有些多，站的有些擠。
無論如何，這第二課，莫成君也算是準備充分。
這一次，他更加輕鬆，也更加隨意。
正題的內容隻是講了一道風法，《驅雷掣電》的第一道術法【小喚風術】。
這術法雖然簡單，在座的很多人都會，但那就屬於僅僅是‘會’的層麵而已，
就好像你會用電腦，不代表你知道電腦的內部結構，不代表你了解係統，更不代表你會編程。
而莫成君，講的是術法，卻是將這術法解析，將它掰開了揉碎了，把裏麵的種種構造和原理都放到眾人眼前。
僅僅是一個小術法，卻讓他講的通透明澈，也聽得眾人如癡如醉，每個人心中都升起了居然是如此的想法。
而在課程的後半段，他又讓人提問，會酌情解答並給出意見。
剛開始大家還有些緊張，沒人敢舉手，大家都習慣了嚴肅的課堂氣氛，這輕鬆起來確實有些不適應。
可當內門傳功長老沈默林帶頭後，其他人也踴躍了起來。
莫成君也是來著不懼，甚至讓人當場演法，他看出問題後直接告知，或給出意見，或指出缺點不足，讓他們下課後自己去揣摩練習。
有道是‘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他雖說的不多，但每一句話都點在要害，總能給人一種恍然大悟的錯覺。
到了後來，甚至提問的內容已經超過了風法，雲法和雲法，而是擴展到火法，木法，金法。
再到後來，甚至超過了術法體係，牽扯到了修行。
比如說食氣法，比如說人體大秘，再比如說精氣神三寶。
這一部分主要是坐在前排的內門長老在提問。
尤其是和沈默林坐在一起的七八個老家夥，一個個老的都不成樣子了，但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一個比一個犀利。
那架勢，都不像是在提問，而是在砸場子。
尤其是關於《食氣法本質假說》一書，被詰問的最多。
可莫成君能慣著他們？
開玩笑，爺我是那種受了欺負，還好說話的人嗎？
而且，這是爺的課堂，能讓你們囂張了去？
莫成君也不和他們胡攪蠻纏，而是能講解的就講解，講解不通的就辯論，辯論不行的直接演法，沒法演法的就拿出實驗資料做證明，甚至直接告訴眾人該如何如何去實驗，以獲得結果。
應該說，這些內門長老並非是沒有能力，可他們挑選的都是莫成君的專屬領域。
這裏的每一本著作，可都是他辛苦實驗和親身驗證。
要說理解，他比誰都深刻，而就這一波輸出，把這群人給懟的無話可說。
應該說這場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戰鬥’，莫成君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心裏準備。
因為，無論到了哪裏，新思想的傳播都是要遭受守舊勢力攻訐的。
莫成君無意和他們爭鬥，也不在乎他們認不認可，但抵到牆角了，他也不會客氣。
也是在這一波‘戰鬥’中，莫成君爆出了不少金句。
比如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比如說，拋開實踐講結論，那就是耍流氓。
好吧，開課導師和內門長老們的課堂互懟，那絕對是極為精彩的一幕，看的一眾內門和真傳都目瞪口呆。
最關鍵的，是這一位小小的築基，似乎還辨贏了。
當然，更多的人關心的則是莫成君提出的各種思想和理論。
那種跨過單純的經驗積累，而直接觸及本質的理論。
那字裏行間的話語中充斥著的，遠超他們所能理解的思想，都帶給了他們難以言說的震撼，仿佛徐徐展開的新天地。
然後，下課鈴聲後，莫成君毫無留戀的吃飯去了，而一眾內門長老或是臉色難看，或是若有所思的離開。
唯留下課堂上的內門和真傳，好似炸了鍋一般的在喧囂。
如果說第一節課算是成功，那麽第二節已經是超乎預料的轟動了，以至於這一節課後的留影，居然得拿貢獻點換取了。
而莫成君的課堂也算是定下了基調。
比較輕鬆，比較活躍，大家都可以暢所欲言，但必須簡潔，而莫成君的回答也是幹貨滿滿。
他從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更不怕自己知識傳播後就沒了。
他認為思想隻有在碰撞中，才能產生靈感的火花。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在回答學生的提問時，他也需要思考，需要回味，又補全了很多未曾考慮到的地方。
應該說，他的收獲也不小，當然，他的學生們收獲更大。
一段時間後，所有人都發現，《風雲雷法》他們學會的不多，更不要說有人真的領悟神通了。
但他們原本就會的術法卻是有了長足的長進，很多迷迷糊糊的地方，也都徹底通透了。
最主要的，他們似乎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是一味的重複和經驗積累，
而是時不時的有想法冒出，告訴他們，這後麵該如何如何，可以如何如何做，還能這麽這麽做。
久而久之，星河劍宗的內門弟子也都有了一個共識，那就是，莫成君不是在教授一門術法或者神通，而是在告訴所有人，該如何去思考和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