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野人兄妹初相見
聞池看不到直播間彈幕，心情依然很糟——
三天前，節目組按照抽簽結果，把包括他在內的四名嘉賓，分別投放在山裏的不同地點。
每個人擁有各自的乞丐版基礎小屋，需要完成任務、攢下積分，才能換取食物、生活用品以及裝扮小屋的材料。
聞池很不幸，抽的是最遠、最差的房子。
經過半天的艱苦跋涉，吃完節目組提供的初始口糧，等抵達時已經累到站不穩。
第一天夜裏伴隨著饑餓感入睡。
第二天、第三天，任務進展都不如聞池想象中順利。
他從小到大就沒摸過家務活，種地更是一概不知，那些高分任務對他來說基本形同虛設。
至於相對簡單的低分任務，完成後換取那點食物，都不夠他塞牙縫。
十九歲，正是能吃的聞池，這兩天基本靠喝水熬過。
因為礦泉水無限量提供，不需要積分。
為了避免自己成為首個因餓暈退出節目的嘉賓，聞池用掉一次求助機會，換取緊急物資包。
求助機會總共三次，按照規則，機會用完，嘉賓將自動從節目下車。
聞池其實不在乎退不退出，他來這裏，僅僅是想滿足夏凱的堅持。
隻是，這物資包遲遲沒來。
現在更是雪上加霜，把腳給崴了。
饑餓加上腳踝上針紮般的疼痛，聞池整個人都陷在焦躁和厭煩的漩渦裏。
突然。
有涼風拂過樹林，吹散他一瞬驚出的熱熱汗意，安撫了他的情緒。
風裏隱約傳來歎息。
聞池狐疑頓住，四處張望——
深山樹林，哪兒來的什麽歎息？
聞池咬牙忍痛，沒有在鏡頭前表露出任何異樣。
他腳步緩慢地離開，打算回去先關掉直播，再處理傷勢。
聞池一走，航拍器跟著走了。
離橘子樹僅幾步距離的灌木叢，葉子忽然開始劇烈抖動。
噌的一聲，樹叢上方冒出個圓圓腦袋，歲歲兩隻小手正緊緊捂著嘴巴。
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睛盯著聞池離去，確認對方走遠，才放下小手，繼續剛才歎到一半被硬生生憋回去的：
“……哎。”
小小個頭，三頭身比例，長長歎氣的樣子卻像個大人。
“我都已經跟橘子樹打好招呼啦！可他好笨，踩著石頭都能摔倒！”
“……”
“這麽傻的有緣人，讓我以後怎麽在春山抬頭做參？”
“……”
“這樣下去他會不會餓死？”
語氣逐漸驚慌。
小山匍匐在地麵，安靜聆聽，黑漆漆的眼睛靈性又乖巧。
“我的有緣人可不能死啊——”
小矮子歲歲愁眉苦臉。
來了兩天，歲歲眼睜睜看著她的有緣人，也就是剛才的聞池，從麵色紅潤健康，逐步發展到今天的麵黃肌瘦、氣虛腳軟。
盤腿坐下，歲歲用右手撐著軟乎乎的臉蛋兒，肉肉擠作堆，令她沮喪表情多出滑稽感。
“看來隻有靠我了！”
歲歲攥緊小拳頭，滿腔雄心壯誌！
她的有緣人就由她來投喂！
絕不是因為她想吃橘子！
絕不是！
吸溜~
很快，靈活像隻小猴兒的歲歲，蹭蹭蹭兩三下便爬上橘子樹。
她專挑又圓又大、汁水飽滿的橘子，摘下來看也不看就往下丟。
蹲在樹下的小山，用嘴精準咬住。
一參一犬好像經常做這種事，配合起來極其默契。
轉眼，樹下就碼起一小堆橘子。
歲歲滿意了，順著樹幹滋溜兒滑下。
等平穩落地，顧不得手髒，撕開橘子皮就咬了口。
橘肉軟嫩，汁水充沛，歲歲被糊了滿臉橘子汁而不知，吃得很歡快。
小山靜靜守著她，見她埋頭吃得忘乎所以，才慢騰騰銜起一個橘子，咬開，吃得優雅又幹淨。
吃飽後，歲歲就開始犯困。
她雖是人參精，但真正化成人形也就三年半，與這年齡小孩一樣，覺多。
春山就是歲歲的地盤，她隨意尋了棵隱蔽的大樹，倚著幹燥的樹根，小眼一閉，飛快呼呼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
睡得很沉的歲歲，忽然感覺自己脫離地麵——
聞池打量著如小貓咪般被他輕巧拎在手裏的幼崽，詫異道：
“哪兒來的小乞……”
驚醒的歲歲掙紮著撲騰雙腿。
附著在她皮膚上，已經幹到結塊的泥巴，跟著刷刷掉落。
聞池看了眼，嘴邊的話，硬是轉了彎：
“……小野人？”
歲歲哪裏受得了對她的汙蔑！
超大聲地奶凶喝道：“我不是小野人！我是小——”
人參精！
“小什麽？”
不解的聞池看到歲歲背的小包包，上麵印著熟悉的Logo。
物資包？
聞池恍然。
“你是節目組派來的？”
歲歲眨了眨眼。
沒聽懂，但這不妨礙她的靈機應變。
當即挺起小胸膛，擲地有聲：
“是噠！”
聞池沉默了。
自打來到這節目，他見過導演太多“奇思妙想”。
以至於“找小演員裝野人送物資”這種離譜情況發生在眼前，他也會覺得：
嗯，是導演會做的事。
……這節目真能火？
聞池正在觀察麵前的小幼崽。
若是特效化妝，那這身打扮絕對渾然天成。
她穿著身棉布衣褲，好似去泥地打過滾，又在樹林瘋跑過，衣服被劃得東一個破洞西一條口子，上麵滿是幹成塊的泥巴，露出的皮膚都沒例外。
唯一幸免於難的小臉蛋，被蹭得全是灰，混合著不知來路的橙色汁水，說她的臉是調色盤都算含蓄。
那張花花綠綠的臉，加上亂糟糟像個小瘋子的頭發，完全可以無縫切換到民生新聞頻道，保準讓萬千家庭的奶奶阿姨心疼落淚。
……聞池悄悄把小幼崽提拎得離自己更遠些。
小幼崽注意到他的動作，雙腿繼續撲騰，不滿：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聞池依言放下她。
小幼崽光溜溜的腳丫子一踩到地麵，迅速揚起腦袋，氣勢洶洶地環抱住手臂，小肚子越發圓滾，令她神氣的動作莫名喜感。
“噗。”
聞池及時忍住笑，屈起指節抵著鼻尖，硬生生壓住不由自主舒展開的麵部表情。
他忽然愣住，自己竟然……在笑？
他有多久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