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微笑是警告
萬幸,天黑前二人終於趕到了。
沐初霖果然很大牌,助理、化妝師、保鏢,如今出行帶著整個團隊,全都在這艘租來的遊船上待命,自然是又大又豪華。
陸英背著露營裝備,熱得汗流浹背,腳步卻依舊輕盈。
沐少爺卻是被人攙扶著上船的。
與此同時。
騎著“二八大杠”的趙勇、朱雋,也在導演的“遙控指揮”下,抵達了遊船附近。
古廟,無疑是露營的好地方。
沐初霖、陸英二人,各自走進艙內,沐浴更衣。
再出來時,船已漸漸抵達彼岸。
陸英也換了套白色運動裝,清清爽爽,嬌媚動人。沐少爺總算恢複了之前的玉樹臨風形象。
四位跟拍攝影師,跟著受益。此刻,正圍坐在甲板上,葡萄草莓哈密瓜,各種新鮮水果,吃得好不暢快。旁邊還多出來兩人:趙勇、朱雋。
沐初霖驚訝:“你們怎麽也在?”
趙勇聳肩:“問導演。”
朱雋正大口啃哈密瓜,懶得回話。陸英皺了皺眉,提醒:“注意點吃相!別丟人。”
朱雋動作一滯,改為小口小口吃起來。
圍觀眾人:……
這位高冷話少又桀驁不馴的俊美少年,何時變得這麽乖巧聽話?奇怪的是,他這麽聽陸英的話?
上了岸,天色變暗。
這對轟動一時、曾高調結婚的“小夫妻”組合,眼下隻能抓緊時間,搭帳篷。
一男一女,身邊各跟著一名攝影師。
論體力。
本該男強女弱,實則,男弱女強!
論動手能力。
本該男強女弱,實則,不提也罷。
另一邊男男彪悍組合,早就搭好了帳篷,已經開始就此取材準備晚飯。
這邊男女組合,第n次失敗之後。陸英忍無可忍:“沐少爺,麻煩你坐一旁監督,我自己來就行!”
坐旁邊監督?
這話,瞬間讓她想起軍訓期間,似乎成了朱雋的口頭禪。學弟該不會也覺得,她很多餘、很沒用吧?
陸英猛然朝朱雋看去!
心有靈犀般,朱雋也正抬頭看她,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衝她連連擺手,表示:沒有!絕對沒有!
陸英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三分。
沐初霖明知自己一直在添亂,尷尬不已,卻不忘辯解:“我……我沒用過這玩意兒……平常外出我都是住酒店的。”
“看出來了。”
陸英看著地上,如同亂麻一般的帳篷和繩子,實在很難違心地說出,誇獎青梅竹馬的話。
四名攝影師,盡職盡責全程記錄。
不用想也能猜到,這段節目一旦播出,必定惹來全網觀眾朋友們的嘲笑。
不得不說,陸英動手能力是真的強!一男一女,齊心協力忙活了半個多小時,越弄越糟糕的帳篷,到了她自己手裏,三下五除二就給搭好了。
簡直不要太容易!
連四名攝影師都驚呆了,紛紛對她翹起大拇指。沐初霖連聲誇讚,彩虹屁差點吹爆。
陸英聽得不耐煩:“沐少爺,不是我厲害,是你……咳……缺乏這方麵的經驗。不怪你,怪隻怪你家太有錢。”
——明明就是太弱!
四名攝影師悶聲發笑。
沐初霖對陸英的這番說辭,卻十分受用:“什麽你家我家,跟我還分那麽清楚幹嘛?我們是一家人,你忘了嗎?”
陸英隻說:“親兄弟明算賬。”
陸英去撿枯枝,生火,他寸步不離;陸英去河邊打水,他緊跟不舍……她走哪,沐初霖就跟到哪兒。
陸英突然衝他微微一笑。
警告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大少爺,你要麽歇會!要麽你來幹!一直跟著我做什麽?關鍵你還很聒噪,誇獎的話翻來覆去也就那幾句:你真厲害!你怎麽什麽都會!你好棒……嗬嗬。
就不能有點新花樣?
不知道這些話,顯得他自己一無是處嗎?他說得不累,她聽著都嫌累的慌。
沐少爺一時未能會意,還在問:“怎麽了?”
陸英笑容消失,無語扶額。
“撲哧!”
趙勇和朱雋,這兩位旁觀者,終於憋不住笑出了聲。
朱雋比較厚道,沒笑太大聲。
趙勇笑的就地打滾,半點不給沐少爺留麵子。節目播出後,守在屏幕前的觀眾朋友們,彈幕直接被一句話刷屏:微笑不一定是禮貌,有時候也是警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氣預報很準,大雨傾盆而下。
一男一女組合,匆忙和四位攝影師,躲進不怎麽大的帳篷裏,別說睡了,能縮在角落裏打個盹,就很不錯了。
男男組合,也手忙腳亂收拾東西,帶著攝影師,擠進了帳篷裏麵,好在他們的帳篷還不小。
沐初霖千算萬算,做好了各種假公濟私、和小嬌妻談一場浪漫戀愛的準備,唯獨算漏了,大峽穀今晚的天氣。
誰會想到,節目組選在這個鬼地方?
誰能想到,大峽穀的秋夜能把人凍成狗?
誰能想到,這場雨會下了整整一夜?
長夜漫漫,無法入睡。
這是一種怎樣的折磨和煎熬?沒多久,趙勇和朱雋就冒雨跑來,趕走了兩名攝影師,留下兩名,他們也擠了進來。
趙勇和朱雋又冒雨跑出去,搬了幾塊大石頭進來。
“帳篷裏也全都是雨水,看來今晚是沒辦法睡了!我是林州人,卸甲坪村,有個傳說,不如我給大家講個鬼故事吧!”
沐初霖嗤笑:“不是傳說嗎?怎麽又成鬼故事?閑著也是閑著,不妨講來聽聽。”
“南北朝時,建都鄴城的北齊皇帝,名叫高歡,他的皇後貌若天仙,溫柔賢惠,深受寵愛。突然有一天,皇後染上了鼠疫,滿身瘡痍,麵目全非。”
趙勇從地上抓了把泥,隨手往臉上一抹。
攝影師燈光一打。
媽呀!
還真有幾分,鬼故事的恐怖感覺。沐初霖嚇了一跳,下意識往陸英這邊躲了躲。
不料!
朱雋突然擠過來,隔開了這一男一女。沐初霖瞪他一眼,懶得跟這小子計較。
朱雋小聲問陸英:“你怕不怕?”
“不怕。”
陸英嘴裏這麽說著,雙手還是下意識抓緊了朱雋的衣角。朱雋看在眼裏,也不揭穿。
趙勇繼續講故事:“時間一長,皇後逐漸失寵,加上眾嬪妃的排擠,皇宮之大,卻已無容之地。”無奈之下,娘娘帶了兩個貼身侍女,逃出皇宮一路向西,來到一個有山有水、鳥語花香、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起來。”
“兩位宮女也在此,服侍娘娘養病,每日早中晚三次,到荊棘叢生的河中打來河水,給娘娘泡澡。”
“你們猜怎麽著?”
沐初霖:“這還用猜?皇後病好了唄!”
“沒錯!”趙勇一擊掌!
在這寂靜的雨夜,伴隨著電閃雷鳴,硬生生把在場眾人又嚇得驚呼連連。
虛驚一場。
趙勇接著講道:“皇後病情好轉,逐漸恢複容貌,而且比原來更漂亮。每天在宮女的陪護下,欣賞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逐漸被路人所知,很快傳遍天下。”
“高歡皇帝得知後,準備選擇良日,接娘娘回宮。這一日,皇後在山亭向北眺望,但見人山人海,兵車戰馬,敲鑼打鼓,排成一行足有一裏多長。”
“皇後一時百感交集,思緒萬千,誤會了皇帝的用意,認為皇帝帶兵,來緝拿逃出深宮的自己。”
趙勇忽然抓著沐初霖的手,說道:“難道夫君三年未見,恩斷情絕,派人殺我?莫非夫君新封的娘娘,嫌我病體有損國格,殺我是問?莫非……難不成……你你你你,你要殺我不成!”
這唱作俱佳的戲腔,讓在場眾人無不感同身受,就連沐初霖也聽得入了迷。
頓感後背陣陣發涼!
趙勇語氣忽轉,悲憤交加:“不祥之兆由此而生。堂堂一國之母,染病已不幸,豈能再受如此之辱,縱然一死,也要堂堂正正留下潔淨之身。”
“皇後恨夫無情,趕盡殺絕,麵對國都鄴城,長歎一聲,一頭栽進河中。”
“啊?”陸英驚訝出聲。
朱雋安撫般,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趙勇也撒開沐初霖的手,又講道:“兩位宮女一看娘娘跳水,一來怕皇帝追責受刑;二來與娘娘日久生情,無主仆之分,早已是姐妹相稱。如今見娘娘輕生,隻願追隨娘娘而去,隨即也跳入河水。”
沐初霖扼腕歎息:“好一對忠仆!”
趙勇言歸正傳:“這幾日,正值運糧河滿槽,水流湍急,文武百官急趕而至,卸掉盔甲、放下刀戈,紛紛跳入水中尋找娘娘。”
沐初霖追問:“後來呢?皇後和宮女找到了嗎?”
“沐少爺,你別打岔呀!”
趙勇這才道出故事的結局:“武士們齊心協力把娘娘和宮女,抬至岸上搶救,隻可惜為時已晚,娘娘和宮女早已魂歸西天,香消玉隕了。”
眾人聽完,好一陣沉默。與其說,這是個美麗的傳說,不如說是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豈不知,山水靈韻,草木有情。
“大家肯定以為,故事到此為止了吧?不不不,還有下文,你們想不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趙勇故意賣關子。
沐初霖催促:“說呀!”
陸英好奇問道:“還有下文?難道皇後死不瞑目,變成厲鬼,去了皇宮殺皇帝?”
一陣冷風吹進來,眾人不寒而栗。
趙勇搓了搓爬滿手臂的雞皮疙瘩,幹笑道:“妹子!你們女孩子的腦洞……可真奇特!”
陸英反駁:“不是你自己要講鬼故事嗎?我這好像是正常推理的邏輯吧!”
趙勇反問其他人:“你們也這麽想?”
沐初霖連連搖頭:“我個人更喜歡美滿幸福的結局。”
朱雋卻道:“總歸皇後已經死了!這個世上肯定沒有長生不老藥,不然秦始皇早就吃了,還輪得到留給南北朝?”
趙勇愣了愣:“你這話,聽起來挺有道理,我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眾人齊齊催促:“後來到底怎麽樣了?”
趙勇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不緊不慢說道:“皇後跳崖處,多年生棘芥圪針,滿坡叢生,一針刺身,疼痛鑽心。可是呢,圪針被皇後的氣節所感動,當她跳崖時,全都不由自主將針頭向下,不忍傷了皇後的鳳體之身。”
“眾武士卸甲投河救人之處,從此改名卸甲坪村。這裏山青水秀、水澤甘潤,聽說還能醫治百病。”
“不僅為皇後娘娘帶來了福音,更為缺水、想水、盼水,被水折磨幾千年的林縣父老鄉親們,帶來了福音,1960年2月動工,開始修建紅旗渠,從太行山腰修建的引漳入林的水利工程,被人稱之為:人工天河。”
“至1969年7月全麵完成,曆時近十年,全長1500公裏,參與修建人數近10萬,這項偉大工程,被譽為:世界第八大奇跡……”
陸英截口:“這些還用你說!全國人民,誰不知道紅旗渠?河南人連煙都是‘紅旗渠’牌子的!”
趙勇嘿嘿幹笑道:“這不是蹭節目熱度,給我的家鄉林州,多做做宣傳嘛!”
沐初霖富二代霸氣放話:“兄弟!你那個什麽扶貧項目,不是缺錢嗎?要多少?你說個數!回頭我就跟我爸提一嘴!一千萬以下,我自己就可以掏腰包。”
“你說多少?”趙勇猛地瞪大眼睛!
夜色中,燈光下!
他的臉上還抹滿了泥巴,看著要多瘮人有多瘮人,眾人都有些不忍直視。
沐初霖重複:“一、一千萬啊!怎麽?嫌少?”
“不不不!”趙勇突然衝過來就要抱沐少爺,嚇得對方一把推開,趙勇語無倫次道:“真真真真的嗎?一千萬?你給我們扶貧項目,投投投錢?一千萬毛爺爺?”
“你你你,你冷靜點!”沐初霖一拍胸口打包票:“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明天……不,周一工作日就兌現!”
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還是被這筆天降巨款給嚇傻了,又哭又笑的,趙勇噗通就跪了。
“財神爺啊!請受我一拜!”
沐初霖連忙去扶:“快起來,攝像機拍著呢!你別丟人了行嗎?盛豐地產每年捐出去的慈善款項,不知道有多少,一千萬,小意思而已。”
帳篷裏,地方本就不大。
他們兩人這邊大幅度互動,又衝、又抱、又跪,又扶,旁邊的一男一女,以及兩位跟拍攝影師,跟著遭殃,這四位旁觀者,都快被擠出去了。
朱雋時刻謹記“護花使者”的責任!
陸英學姐害怕,他哄著。
陸英學姐膽小,他安撫。
陸英學姐詭辯,他幫襯。
陸英學姐差點被擠出去,他長臂一伸,牢牢圈在懷裏。
大家圍在帳篷裏,本來在講鬼故事,最後竟演變成慈善捐款,某富二代豪橫、有錢又任性,況且人家真有實力!
陸英聽故事太專注,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何時被身邊的學弟,圈進了懷裏。
帳篷地方太小,同時容納六個人。
真的,實在是擠!
尤其趙勇突然那一跪,他那大塊頭,直接霸占了一半的位置,其他人隻能紛紛往後邊躲避,你撞我我撞你,跌跌撞撞之下,連兩台攝影器材都差點掉在地上。
大家七手八腳幫忙去扶,鏡頭內一陣亂晃,好半天,他們六人才重新坐好。
黑漆嘛烏中,陸英豈會留意某些小細節?
以至於後半夜。
帳篷內的六人,累得夠嗆,兩兩依偎著,不知不覺就打起了盹兒。
淩晨六點的生物鍾。
陸英睜眼醒來,她剛一動,朱雋也同時醒了。二人對視一眼,都慌亂地挪開了視線。
陸英不知自己何時,枕著朱雋學弟的肩膀沉入夢鄉,當她看到沐少爺手腳並用扒拉著趙勇時,那異常怪異又格外和諧的一幕,讓她下意識抬手捂眼。
畫麵太辣眼睛,她不敢看。
她立刻轉身,鑽出了帳篷。昨夜那場雨已經停了,天空放晴,淩晨的空氣格外清晰,夾雜了泥土的清香。
陸英在帳篷裏窩了一夜,全身酸痛。眼見四下無人,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冷不防,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她聞聲回頭,整個人僵在原地。
糟糕,忘了學弟也醒了。
“學姐……唔唔……”
“閉嘴!忘了怎麽交代你的嗎?”陸英動作飛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緊張兮兮左顧右盼,見沒有驚動其他人,這才鬆開手。
“哦。”朱雋乖巧回應:“陸姐!”
他下意識摸了摸嘴唇,那裏還殘留著學姐掌心的熱度。不知道,這算不算他親了學姐的……手心?
這小動作,被陸英看在眼裏。
她俏臉一紅。
“抱歉啊!剛才……那什麽……事出緊急……我還沒來得及洗手……哦對!我先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