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棠花未眠
“知道為什麽讓你隨母姓嗎？”劉建國忽問。
朱雋點頭：“知道。繼承先輩的遺誌，時刻不忘家訓：不酗酒，不好色，不貪財，有誌氣。”
劉建國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三分。
“記得就好。爺爺當年給你結娃娃親，其一，自然是因為十二年前的救命之恩，我們劉家要懂得知恩圖報。其二，卻是因為爺爺的一點私心。”
“剛說了你那位救命恩人的爺爺，卻沒提陸英的奶奶。”
劉建國長籲短歎:“知道爺爺為什麽給熊貓崽崽，取名菊笑嗎？因為陸英的奶奶，名字裏也有個菊字。此事說來話長，求而不得，是一輩子的遺憾！總之，陸英的奶奶，差點就成了你小子的親奶奶。”
朱雋又一次驚呆了！
太震驚！
天啊，爺爺輩的三角戀……想必是一個十分精彩的愛情故事，好想八卦一下，可爺爺的態度明顯不願多提，他也沒膽子多問。
劉建國極擅長掌控話語主導權，話題很快被引到某五星級酒店套房的三方會談上。
劉建國問：“寶貝孫子，這事你怎麽看？”
朱雋無聲苦笑：“爺爺！我隻能放手。”
劉建國又問：“你就甘心將自己的媳婦兒，拱手相讓？”
朱雋捂著胸口：“您老這話太紮心！”
劉建國：“作為軍人，保家衛國是使命！你連‘家’都保不住，遇到挫折就退縮，而不是像先輩那般勇往直前，遇山開山，遇水架橋！這麽孬種，出去可千萬別說是我劉建國的孫子！”
朱雋傲然挺立：“我才不是孬種！”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劉老爺子拿捏自家孫子，還是挺有一套，激將法666啊！
“那就證明給所有人看！”劉建國眉開眼笑。
朱雋：……
感覺自己上了當，可他沒證據。就算有證據，作為孫子輩，在說一不二的老爺子麵前，他也隻有敢怒不敢言的份。
朱雋：“可是，學姐已經結婚了。”
老爺子：“傻孩子！結婚了就不能離婚嗎？你問問自己，是希望自己這輩子像爺爺一樣，遺憾終生呢？還是勇敢去追求心中所愛，無論對方怎麽選擇，起碼你自己為這段感情努力過、爭取過？”
朱雋皺眉不語。
爺爺，您老這麽慫恿自家孫子去挖牆腳，不合適吧？
老爺子察言觀色，提出建議：你六堂叔上次提的事，考慮的怎麽樣了？你要是不打算認這門娃娃親，不如就去部隊吧。情場失意，就努力求上進。
朱雋垂眸，左右為難。
這一晚。
祖孫倆開誠布公，敞開了聊，從革命先烈聊到人生理想，從陸家聊到劉家，從娃娃親聊到大學軍訓，從小家聊到家國天下……聊了許多許多。
當晚，朱雋在京都這家醫院的加護病房裏，發了一條朋友圈——配圖：一隻手五指張開，背景是窗外黎明前漆黑的夜空。
文案：淩晨四點鍾，海棠花未眠。
……
國慶假期最後一天。
陸英在學校忙得團團轉時，她並不知曉，學校緊急召開高層會議，做出一個和她有關的決策。
10月8號。
“軍大”研究生，到校報到的日子。
外地的學員，校方安排了校車侯在火車站、高鐵站、機場接待，新生報道期間，電子屏顯示迎新標語，部分教學區域對家長開放，迎新工作的宣傳報道也同時跟進。
民政局。
一早，陸英和沐天霖如約而至，排隊領證。因為來得早，他們排在第一，很快就按照流程，辦完了各種手續。
兩人走出民政局。
不管是陸英，還是沐天霖，麵色看不見半分喜色。甚至，他們兩人看著那紅紅的結婚證，都覺得異常刺眼。這就領證了？怎麽感覺像是一場……幼兒園小盆友“過家家”的兒戲。
沐天霖擠出笑容：“英英，我送你回學校。”
陸英心情沉重：“不用了。霖哥哥，你答應過我的，要等四年後我畢業才……”沐天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放心！我何時對你言而無信過？”
陸英不放心，又問：“小寶寶的事，真的不用我出麵嗎？”
沐天霖含笑寬慰她：“我們隻負責領證，戶籍問題，我爸自己就能搞定，事先早就打過招呼，我們不也親自去過一趟嗎？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陸英：“自然是擔心的，畢竟是早產兒，身邊總需要時時刻刻有人看顧，我又要去學校，不能……”
“好了好了，這些你都別擔心。”沐天霖抱了她一下，解釋道：“醫院有專業的醫生和護士，家裏也請了保姆，就算你不在，也會把蘇蘇照顧好的。”
陸英：“好吧，那我先回學校報到。”
沐天霖：“周末我來接你！”
這一日。
22歲的陸英，嫁給了年長她五歲的青梅竹馬，並且以夫妻的名義，領養了在這場車禍中幸存的遺腹子。
結婚證，雙方各一本。
打開結婚證，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紅底結婚證照片，一男一女穿著白襯衣，麵對鏡頭各自強顏歡笑。
持證人：沐天霖。
持證人：陸英。
登記日期：2014年10月8日。
陸英的姑姑，陸丁香和沐家長子沐天霽結婚時，在魔都最豪華的地段，湯臣一品有套婚房。如今這套房子，暫時過戶在陸英名下，等遺腹子滿18周歲，會過戶給蘇蘇，算是沐家提前給蘇蘇準備的嫁妝。
……
學校報到的時間是：8點-18點。
報名地點：本校操場。
高級年的學長、學姐們，身穿軍裝，佩戴工牌，負責接待今年的研究生新生，輔助新生注冊學籍，帶新生參觀新學校，指出食堂和宿舍的具體位置等等。
快十一點，陸英才匆匆趕回學校。
“軍大”的研究生，在校期間，每天也是嚴格按照軍人的作息時間來安排。如果有特殊情況需要外出，提前和導師申請就可以。
在放寒假之前，陸英基本也是如此。
關於她的家庭背景，以及她有一位患有精神疾病的母親，校方早已核查的一清二楚。她熟門熟路找到教務處，向係主任申請，每周日外出時，係主任立刻就同意了。
“陸英同學！校方今年要配合省台，錄製十二期的綜藝節目。經過層層篩選，你作為優秀班幹部的代表，投票人數最多！好好配合，別給學校丟臉！”
陸英有點懵：“什麽投票？我沒有參與啊！”
“你當然沒有參與！”係主任板著臉道：“這是昨天，由教務處全員參與的一次投票，是校領導的最終決定，你隻需要服從。”
“是！主任！”陸英立正行軍禮。
“記住，在校外謹記保密原則！這是校方給你安排的‘新身份’，寒暑假，記得去配合錄節目，如果時間有變動再來請假。”
“是！”陸英接過那份檔案袋。
打開後，看著上麵一個又一個字，突然感覺這個世界很玄幻。她是來讀研的，為什麽要參加綜藝節目？
全校班幹部也不少吧？
怎麽就選中她？
不行，看來在“軍大”這四年，還是太高調了！今後，她得收斂些才好。
低調低調低調……
她一路默念著這兩個字，腦子裏不知為何總浮現出，中秋節前，朱雋紅著眼眶的場景。
三天前在校醫務室的場景。
體能那麽強悍的朱雋學弟，突然生病了！
朱雋學弟說……他失戀了……失戀？他什麽時候談的戀愛？
朱雋學弟說……他沒事，先走了……她瞧著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究竟是誰，讓他那般心如死灰？
究竟是誰，讓他那般頹廢絕望？
她勸他：“失戀有什麽大不了的？你這又是何苦折磨自己？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失戀是哪種滋味，但我如果是你，就絕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又勸他：“隻是失戀而已！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傷。學弟，你喜歡的女孩子，沒有珍惜你，是她的損失，你大可不必因為她沒眼光就自虐啊！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是最愚蠢的行為。”
那天她對朱雋學弟說的話，陸英仔仔細細、反反複複回想過無數次，也沒能想明白，她那番話究竟有哪裏不對勁？
朱雋學弟為何突然生氣？
為何看到朱雋學弟那般神傷的模樣，她會感覺無比刺眼，心髒也會跟著一陣陣疼痛？
他是嫌她……多管閑事？
還是怪她，見到了他最脆弱狼狽的一麵？本就傲嬌的少年，自尊心受到了打擊？如果朱雋學弟還沒消氣的話，她要不要再勸慰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