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病情

陳老夫人居住的靜安堂內,四角擺放有銅製精巧的壁爐,寒氣正從頂端鏤空花紋處徐徐冒出,精致的鏤空雕花香爐內,香煙嫋繞,室內冰爽治人,氣息清香。

陳家眾人聚集於此,滿室寂靜,靜等陳太醫的診脈結果,伺候的丫環婆子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了主子們的不快。

陳二夫人柳氏秀眉緊鎖,目光望向老夫人寢內,滿麵愁容,自己與老爺請來陳太醫為老夫人診病,為此而拒絕了大哥請來的大夫。

陳太醫的醫術高明、妙手回春,令老夫人病情起初有了起『色,可是不過五天,眾人還來不及高興,老夫人病情突然加重,突然暈厥,不醒人事,這可嚇壞了一幹人等。

“娘。”柳氏小女兒陳寧嫣依依偎在母親身邊,聲音糯弱顫抖。

“嫣兒別怕,祖母會沒事的。”柳氏安慰著女兒,強自鎮定,語氣輕緩。

柳氏心憂,陳家家大業大,子嗣眾多,陳家眾人各自有自己的心思,這一次老祖宗病危,其他幾房怕是又要鬧起來。

果不其然,陳家三太太說道:“二嫂,你不是說陳太醫是太醫院首座醫術了得,為何老夫人用了他的『藥之後不見有起『色反而更嚴重了。”陳三太太語氣淩厲的責問,以前老夫人還好些偶爾有些許精神,能出院子走上幾步,如今可好,病得下不來床了。

老夫人實然暈厥著實把她嚇了一大跳。

四房與五房雖未發言,但明顯的有所不滿,連一向與二房關交好的五房太太麵『色不愉,她們心裏清楚,如今的陳家勢大,全靠老祖宗的鄉君名號與大房嫡出二哥撐著,其他其房雖有出仕之人,但都沒有大老爺官位高遠,他們能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用這名聲為自己兒女謀份好差事、好姻緣,如果老夫人病逝,大哥回鄉丁憂三年,他們幾房庶出就會被分出去,誰還會記得他們是合春陳家人。

陳家幾位妯娌麵合心不合,明爭暗鬥。

“陳太醫醫術有目共睹,相信他定能治愈老夫人。”柳氏氣怒,當時請陳太醫是大家都同意的,比她還積極,怎麽反倒是她一個人的錯處了,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老夫人能好起來,她能掌後院中饋,全是因為大嫂遠在京城的緣故,如若老夫人有何不測大嫂回鄉,這後院就得易主了。

“珂姐姐,聽說你跟著宮裏的醫女學過醫術,能治好祖母麽。”陳寧嫣望著陳寧珂,一臉的天真可愛。

不過她這話可紮心了,四夫人與五夫人看著沉默坐著的陳寧珂。

陳寧珂抬眼,原本她隻是沉默的坐著想著自己的思緒,幾位伯娘明爭暗諷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可陳寧嫣像是不想讓她好過似的,一席話將她推上了風口浪尖。

“妹妹可別笑話姐姐,我隻是跟著楚醫女學了些按摩手法而已,哪裏能根妙手回春的陳太醫相比。”陳寧珂輕笑,因著母親頭疼的『毛病,她就跟著宮裏的楚醫女學了些按摩手法,緩解母親的病疼,根本算不上是醫術。

陳寧珂無奈,無論她怎麽回答都坐實了自己無能,如今父母親遠在京城,她與哥哥就代表了大房,在這種關鍵時刻可不能弱了大房的尊嚴。

她哪裏知道正是因為她為老夫人的按摩,得了老夫人誇讚賞賜,引得小小年紀的陳寧嫣心生不滿。

陳寧嫣的小心思幾位夫人看在眼裏,小小年紀知道禍水東引為母親解圍,又往堂姐身上潑髒水,把錯處強按在陳寧珂身上。

這一招使得好啊。

“你這樣煩不煩,四姐隻會按摩,又不會醫術。”陳元澤『性子直為姐姐出頭,這陳寧嫣心思焉壞顏壞的,一肚子鬼主意。

他在陳家一向是稱王稱霸,『性子直率,有事

說事,一點也不給人留臉麵,老祖宗病重他比任何人都心急,心裏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陳宋嫣這此時發難自己姐姐,怎麽叫他忍得下。

“你。”陳寧嫣被當眾數落又眼通紅,看著陳元澤泫然欲泣,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澤哥兒可別嚇著嫣兒了,她也是擔心祖母的身體。”陳二夫人趕緊出來打圓場,一麵又把女兒拉進懷裏輕聲安慰,麵對這個小祖宗也隻有忍了,家裏誰敢得罪他,老夫人第一個不同意。

“小弟,不得無禮。”陳元昊教訓道,不過語氣平和,並不像是發怒的樣子。

“二伯母請見諒,弟年幼,頂撞尊長不知理數,還請原諒則個。”陳元昊賠罪道。

陳二夫人麵上無言,一笑了之,心裏有苦難言,抱著女兒的雙臂無聲收攏,老夫人親自帶出來的孩子她哪裏敢有半點怨言,年紀小,他和嫣兒同年出身,這話的意思還不是說她女兒沒有禮數,她教導無方?

大房一脈個個都是人精啊。

“這幾天還多虧了珂姐兒為老夫人按摩,才能讓老夫人減少病痛,老太太還誇你細心手巧呢,看得我都要讓你十四妹也跟著學學,以後經常為老夫人按按。”五夫人趕緊出來打調解,五房出身庶房,五夫人麵玲瓏,誰都巴結,誰也不得罪。

“哼,這陳太醫到底行不行,不行請蕭茗姐姐過來。”陳元澤久見陳太醫不出來,心裏急切。

陳二太太皺眉,當初請來了陳太醫,她擅自作主將閔方齊與蕭茗請出府,哪裏知道這位被他趕走的閔大夫是大哥親自請來的,還曾經是太醫。

“母親大人如何。”陳二老爺匆匆趕出府,一路風塵,顧不得其它,先問母親的病情。

“老爺。”一屋子的人紛紛站了起來,陳元昊領著小輩見禮。

“陳太醫正在裏麵診治,還未出來。”陳二夫人說道。

“怎麽辦突然暈倒,不是用了峰堂兄的『藥好些了嗎?”

“妾身也不知何故,先前還好好的說著話,實然就倒下了。”陳二夫人解釋,心裏忐忑,她和幾位妯娌與幾個晚輩陪著老夫人說道,前一刻還好好的,實然就暈厥了,把她們急慌了神,趕緊請了陳太醫。

不多時,陳三老爺、陳四老爺與陳五老爺先後趕回,問著與陳二老爺同樣的話。

說話間,有丫頭打了簾子出來,請幾位進去。

“陳太醫,母親病情如何。”陳二老爺急問。

“二堂弟不必心急,老夫已為鄉君施針緩解疼痛,馬上開副方子調理。”陳太醫說道。

“兒啊,你大哥可有回來。”陳老夫人語氣虛弱無力,鄉君如她,位居高位也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時好時壞的病情令她痛苦不堪。

“母親,兒子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去信京城,相信大哥不日將回來。”陳二老爺快步上前,半蹲於母親榻前,看著母親虛弱痛苦的模樣,頓時痛苦流涕。

“我怕是見不到你大哥了,我去以後,你們幾兄弟定要想互護持,維護陳家世代聲譽。”陳老夫人交待,聽語氣更像是在交待遺言。

陳老夫人隻感覺頭頂劇痛昏聵,渾身無力,說話吃力,頭頂疼得咚咚響,像是隨時都要炸裂開來,這樣折磨她還不如給她一個痛快。

“母親你定能好起來的。”陳二老爺聽後嗚嗚的哭泣起來。

“老夫人。”

“祖母。”

一屋子裏人聽著老夫人的話語都慌了神,頓時急了起來,語帶哭意,生怕老夫人就這樣去了。

“祖母,澤兒要您好好的,您不要死啊。”陳元澤撲在床側嚎啕大哭。

“祖母。”陳寧嫣與另幾位孫女兒都哭了起來,陳寧嫣哭聲最大,臉都花了,可能她真的是嚇壞了。

後輩們因為她的病情傷心流淚,痛苦流涕,一時間屋子裏哭喊聲陣天,陳老夫人沒有感動,一聲聲悲切的呼喚令她頭更疼了,頭頂一陣陣咚咚響聲,不絕於耳,隨時都能破頂而出。

陳老夫人無力的擺擺手,用盡了力氣說道:“我還沒死呢,你們哭什麽喪,老二媳『婦你把她們都領出去,留下老二和昊哥兒三個就行了。”

陳二夫人聞言,停止了哭泣,試了淚,領著幾房人出去了。

三房、四房、五房人到底是心不平,老夫人偏寵大房與二房,這是要分配家產了。

“祖母。”陳元澤收了淚,小聲的叫喚著。

“澤哥兒,以後要聽父親與母親的話,不可調皮了知道嗎?”陳老夫人虛弱的笑笑,看著這個一直寵愛的孫兒。

“以後不準在臉上抹胭脂了,胭脂是女孩子用的,你這樣就很好。“陳老夫人勸慰,以前對孫兒的作法她心裏雖是不喜,可也舍不得說他一點不好,以後可就不行了。

“是,孫兒再也不塗胭脂了,祖母您要好起來,您讓元澤做什麽都可以。”陳元澤緊緊拉著祖母的手,生怕她離開了。

“祖母沒事,隻是祖母有點頭疼。”陳老夫人安慰道。

陳元昊傷感,陳寧珂忍著淚水看著,不時用帕子擦試雙眼。

“母親請安心靜養,您不會有事的。”陳二老爺寬慰。

“峰堂兄醫術高明,用了他的『藥一定會『藥到病除。”

“唉!”陳老夫人歎氣,這幾年,隨著年紀一年年高,她的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經常頭腦昏脹痛,四肢無力,用了『藥也不見好,這一次更嚴重了,她心裏清楚,怕是過不了這一關了。

頭痛欲裂,還不如給她一刀來得痛快。

“你這個庸醫,你到底會不會治病。”陳元澤看著一旁的陳峰怒不可歇,抓著他的衣襟質問,把一切的過錯歸結到陳峰頭上,他隻知道在陳太醫沒來之前,祖母的病情沒有這麽嚴重。

“澤哥兒,你冷靜些。”陳元昊趕緊製止弟弟,把他拉了回來,他怕憤怒之下的陳元澤會做出傷人的事情來。

“你這個庸醫。”

“你···,黃口小兒,無禮。”陳峰麵紅耳赤,憤怒異常,他自己都沒有料到陳老夫人病情會突然加重。

“陳太醫,小弟無禮,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則個。”陳元昊抱拳行禮道歉。

“鄉君之病情雖要靜心調養方能見效,老夫已為鄉君用上了家傳『藥方,定能『藥到病除。”陳峰說道,語氣肯定,大伯父在世之時曾經深入研究過此病症,還留下珍貴『藥方,他用此方治愈過不少人,因此他才敢肯定。

“我不信,來人,去請閔太醫與蕭茗姐姐來。”陳元澤說道,他不相信此人。

本以為陳二老爺與陳元澤會反對,可奇怪的是二人沉默不語,默認了陳元澤的作法。

丫頭快得令很快就出去了,想是請人去了。

“你們,,,,你們不相信老夫。”陳峰指責,麵『色赤紅,無比的憤怒,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堂兄息怒,閔大夫曾經也是太醫,有你們二位太醫齊心合力家母診治,豈不是更好。”陳二老爺說道,他心裏對陳峰也有所不滿,當初就是他信誓旦旦,保證能治好母親,他才相信了他而冷落了閔太醫。

“好啊!好。”陳峰氣結,連說兩個好字,無力阻止,不過細下一想就靜下心來,一派胸有成竹的模太坐等。

他手中的醫方是陳家不傳之秘,他不相信閔方齊有本事與他爭高下。

很快,閔方齊與蕭茗二人就被請了來。

“閔大夫,蕭大夫先前陳某多有得罪,請海涵,請二位竭盡全力為家母診治,陳某必有重謝。”陳二老爺施禮,說著陪罪的話。

“二老爺客氣了,還是讓我等先看下老夫人病況。”閔方齊客氣道,領著蕭茗欲要為陳老夫人診脈。

“等等。”陳峰叫了起來。

“診脈閔大夫一人即可,蕭姑娘還是在一邊歇息吧!蕭姑娘才學幾天,醫術不精還是不要出來丟人現眼於好。”陳峰輕蔑的望著蕭茗,雖然閔方齊曾認蕭茗是他的師妹,可他始終將蕭茗當成了小姑娘,學醫不過幾年能有什麽成就。

“你這個庸醫,蕭茗姐姐用不用為祖母診脈用不著你說了算,趕緊坐著吧。”陳元澤怕吵到了祖母低吼,他對他已經非常不滿了,非但治不好祖母病情,還要指手畫腳、多管閑事。

“你····”陳峰再次被當眾數落,老臉一黑氣著說不出話來,可惜這次沒有人為他出頭,陳二老爺與陳元昊隻顧看著陳老夫人,像是並沒有聽見他們的爭鋒似的。

陳寧珂更甚,一直為祖母按摩手腕,眉眼不抬,對弟弟的無視頂撞毫無反應。

最終,陳峰甩袖坐了下來。

心氣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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