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消失

“小子,打頭牌沒問題吧?”剛走了幾步,秦風就輕聲對前麵的花生說道。

花生也還是一笑,什麽也沒說,繼續朝前走。這裏所謂打頭牌,其實就是打先鋒的意思。不過,在盜墓這一行裏,頭牌都是那些相當有本事的人才能勝任的。首先是經驗,然後還必須非常的警惕,發現任何問題都能做出最精準的判斷和正確的應對措施,除此之外,頭牌還得會很多的手勢,因為在古墓裏,很多時候都是沒有辦法用語言溝通的。

花生似乎對此駕輕就熟,盡管兩手空空,卻表現得極為的鎮定,腳步不疾不徐,半點也沒有受到身邊那些蜘蛛繭的影響。

而我,這時候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蛛繭裏的影子身上。那些東西維持著自己死前的姿態,猙獰扭曲,手電光照上去,我甚至感覺它們在蛛繭中幽幽的晃動。秦風不時的拍拍我,讓我不要分心。但每次不到十秒鍾,我又會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些東西。

我們走的很慢,這條鋪滿蜘蛛繭的道路也似乎沒有盡頭。看了看時間,我們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而眼前的東西卻依舊是蛛繭和無邊的黑暗。

“花生,我們會不會走錯路了?”我忍不住問道,“要不要在這兒喊兩嗓子?說不定二叔他們和老譚能聽見。”

我們掉下來的地方肯定跟老譚不一樣,因為他當時沒說自己看見過這些蛛繭。如果眼前的這條路通往的是別的地方,那時間一久,老譚就不知道能不能撐住了。

花生停了下來,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們走了不少時間了,這間屋子好像太大了一點。”秦風說道。

“對啊。”身後的一個夥計也說,“這屋子如果真有這麽大,那不能一根梁柱都沒有啊,這是座漢墓,一兩千年的時間,房頂上又吊著這麽多東西,沒有柱子的話肯定早塌啦。”

他說得沒錯,但是,我們之前所走的幾乎是一條直線,也不可能是在原地打轉。

這時,另一個夥計說道:“我覺得可能是這些蜘蛛繭影響了我們的判斷,那花兄弟,要不要你來墊後,讓風哥帶我們走?”一聽我就明白了,感情這些人還是信不過花生,覺得半天走不出去,是花生把路給帶錯了。那人說完自己也笑了笑,“嗬嗬,不是我們不信你,我們那,那就是跟著風哥習慣了。”

看來,秦風在這些人心裏是很有地位的,想必老爹以前下墓的時候也是他在打頭牌。

花生沒有在意,一邊看著房頂四周一邊說:“無所謂,不過我們最好先停下來看看,這裏......不對勁。”

聽他話裏的意思,好像除了幾個夥計所說的,他還看出了什麽問題。

秦風看向身後的夥計,沉聲道:“別起哄,都聽這小兄弟的。”

秦風一表態,其他人也就不再說什麽,大家開始走到周圍,拿手電四處照。我站在原地,又一次看向了身邊的蛛繭。旁邊的這隻蛛繭裏頭,蜷縮著一個人影,看它那體形,竟然好像還是個孩子,我心說真是造孽,也不知道這古墓裏頭哪兒來的這麽多人。

看著看著,那隻蛛繭忽猛在我眼前的一抖。我嚇了一跳,身子往後退了幾步,結果撞上了另一隻蛛繭,一下子,給我後背撞上蛛繭竟然就從房頂上掉了下來,整個蛛繭就壓在了我身上。

我立刻用手腳把那東西甩開,慘叫著從地上猛的站了起來。接著,我又回頭照向那個裹著小孩的蛛繭,大喊道:“你們快看,這東西在動。”

聲音剛一落下,我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周圍太安靜了,靜得不像是身邊有人在我身邊。冷汗一瞬間就從全身的毛孔裏滲了出來,我扭頭一看,四周竟然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花生,秦風......”我本來想大叫,可是話從喉嚨裏冒出來,卻成了一陣顫抖的呻吟。

這是怎麽回事?他們,他們幾秒鍾前明明就還在我身邊,怎麽會一下就不見了?難道是他們發現了什麽,所以一起去看了?我又試著叫了幾聲,但是,四周彌散的黑暗和死寂很快就讓我明白,這附近根本就沒人。

一下子,我全身就哆嗦得厲害,想走到前麵去看看,卻又擔心,萬一他們回來了找不到我怎麽辦?來回的看向四周,我發現那些蛛繭變得比之前更加的恐怖,裏頭那些模糊的身影也似乎蠢蠢欲動。

這麽多的蛛繭,這麽多的死屍,會不會還有活著的?萬一它們聽到我的聲音,會不會從裏麵撕開蛛繭,朝我爬過來......

“不,不會的,別亂想,別亂想,要冷靜。”我滿頭大汗,努力咽了好幾口唾沫才勉強站直了身體。我把手電放低,讓自己不要去看那些蛛繭。這時,我就看到了那個被我撞翻在地的蛛繭。

之前我被這東西壓住,但沒費多少力氣就把它推開了,回想起來,我甚至覺得那就像推開一堆泡沫一樣容易。

低頭看去,蛛繭還維持著它原有的樣子,灰突突的,看著十分的惡心。盯了沒多久,我忽然發現,這隻蛛繭裏頭好像沒有影子。

“不對啊,如果沒有獵物,蜘蛛幹嘛結繭呢?”這麽一想,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不由得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該不會是裏頭的死屍爬出來了吧?

我正想用手電往旁邊照,忽然,耳邊就聽到了一陣低緩的說話聲。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花生他們回來了,可仔細一聽卻不對。那聲音斷斷續續的,有些飄忽,就像被風吹著,一點一點的向我靠近。

“老袁......”

居然是在叫我,“是譚偉。”我腦子裏一閃,隨即就喊了一聲:“老譚,是你嗎?”

沒有人回答,周圍的寂靜讓我感覺剛才的聲音好像是幻覺。過了很久,那聲音又響了起來。“老袁啊......”

我忽然就感覺那聲音不對頭,聽著雖然好像是譚偉在叫我,但是那聲音裏透著一股悲怨,聽在耳朵裏讓人心裏頭發涼。

“老袁。”聲音忽然出現在我耳邊,我條件反射的就轉過頭去,這一看,幾乎就沒把我當場嚇死。

隻見,一個人正站在我旁邊五六米的地方,他弓著背,兩隻手好像斷了一樣搭拉在底下。手電光裏,我看到那個人竟然隻剩下半張臉,另外的半張好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砸爛了,隻連著一點兒脖子上的皮,掉在他的肩膀上。剩下那半張臉上,我模模糊糊的感覺他有點像是譚偉,但是他那臉太白了,連瞳孔都是雪白雪白的。

他就站在離我不到四五米的地方,正朝著我一截兒一截兒的挪著步子。走路似乎對他有些困難,但即使這樣,我卻不敢動彈分毫。我估計是給嚇傻了,隻是呆呆的看著他。每動一下,那個人半邊腦袋的斷口上就會掉下來一團黏糊糊的東西。腦子、舌頭......我幾乎崩潰了,整個人開始抽搐,連手電都掉在了地上。

緊接著,眼前就是一片漆黑。我絕望一般的等著那個人隻有半個腦袋的人朝我靠近,耳邊恍恍惚惚的聽到又有人在叫我。

“小爺......”

還是那種飄飄忽忽的聲音。我心說夠了,讓我死吧,就是死,我也不想再看見那種東西了。

就在這時,黑暗中,一隻手臂忽然朝我伸了過來,我還沒看清,就發現自己的脖子被死死的給掐住了。

我下意識的去抓那隻手的手腕,想要掙開。可是動了半天,那手卻像是鐵鉗一樣,我根本就掰不動。

很快的,我就開始感到窒息,手上的力氣也漸漸的沒了。

我忽然覺得,這樣死也不錯,至少我不用再看到那隻剩下半張臉的腦袋。被這之手掐死,可能還算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這麽一想,我就徹底放棄了掙紮。

看著眼前的東西,我心說這多白淨的一隻手啊,可惜了,手背上掛著血絲,大概是在地獄裏受過酷刑吧。忽然我又覺得不對,我發現那隻手越看越眼熟,就......他娘的就好像是花生那隻受過傷的右手一樣。

“不對,這,這就是花生的手。”我一下子就發現眼前越來越亮,幾張臉恐開始在眼前晃動。

“小爺,小爺。”

是秦風,是那些夥計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