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到最後,沒有最後(求月票)
洞口離我們還有幾十米的距離,然而此刻,黑雲一般的惡犬卻已經撲了過來。那腥紅的眼睛裏全是弑殺和狂躁,森白的獠牙似乎映照出我們悲慘的結局。
其實可怕的東西我們已經見過不少了,黑泥惡犬還不算是最嚇人的。但是,它們的數量太多了,光是我們眼前看到的恐怕就有幾百頭。更要命的是這些惡犬的速度,它們從半空中撲過來,簡直就猶如洪峰傾瀉,一瞬間,我們連腳都沒法挪動了。
花生抓起我和胖子,用力的往前一帶,我們這才反應過來要逃。可是那些黑泥惡犬的速度太快了,三個人剛往前跑了幾步,一頭惡犬就從我們腦袋上高高的躍起,落在前方,呲牙咧嘴的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緊接著,又是十幾隻惡犬高高躍起,同時,好幾隻惡犬在半空中就衝我們張開了獠牙。花生手起刀落,胖子揮拳相迎,這才將那幾隻惡犬逼走。可是再一看前麵,去路已經被上百頭的黑泥惡犬給堵住了。
胖子暗罵了一聲,右手舉槍,左手緊握匕首。花生也是一臉緊張,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能讓我們快速突圍。
然而,這些黑泥惡犬可不會等我們慢慢的思考,一轉眼,不管是前麵的還是身後跟上來的惡犬,全都張開血盆大口,向我們咬了過來。
我們三個人背靠著背,花生和胖子奮力的抵擋,我也用手槍衝著前麵一通狂點。幾個刀起刀落。花生就砍掉了三頭惡犬的腦袋,可同時,他的雙臂也被更多的惡犬咬傷。胖子那頭就更是慘烈。身上雖然暫時沒事,可三隻惡犬已經死死的咬住了他的大腿。
“呃!”胖子疼得大叫,頓時惱羞成怒的用刀去狂刺腿上的惡犬。
刺死了腿上那幾隻,更多的惡犬卻又撲了過來。花生隻能一邊抵擋自己這邊的攻擊,一邊替胖子迎擊那些半空中的黑影。
我這一頭也沒好到哪兒去,身上的衣服全都給咬爛了,有一頭惡犬在我肩膀上來了一口。頓時我就感覺自己的右臂有些抬不起來了。要不是胖子和花生用身體幫我擋著,我隻怕早就給那些惡犬撕成碎片了。
三個人一邊抵擋惡犬的撲襲,一邊慢慢的往前走。可是麵對這樣密不透風的攻擊。我們哪裏還走得動啊。
胖子從身上扯下來一頭惡犬,一槍蹦爛它的腦袋之後,立刻大喊:“別管了,往前跑。我在後麵給你們擋著!”
喊完之後。胖子也不等我跟花生回答,順勢就把我們兩人往前推了出去。這種時候,猶豫就是死,花生也顧不了那麽多,隻能照胖子說得,揮刀劈砍擋在前麵的惡犬,踏著它們的屍體往前走。我手裏的彈夾已經用光了,現在要麽就是用雙臂去擋。要麽就是任由那些惡犬撕咬。
但突然,我發現撲向我的惡犬少了很多。一看才知道,那全是胖子替我擋著呢。這時候,胖子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他高大魁梧的身軀護著我們兩個,那後背上已經給惡犬咬得稀巴爛了。
可是現在,我們三個人都好像著了摸一樣,隻知道殺,根本就沒工夫去理會身上的傷口。也不知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多久,我終於看到,出口就在前麵十幾米開外的地方了,雪花都已經飄到了我們身上。
然而這時候,身後的胖子忽然一聲慘叫,我回頭就看到,他已經給幾十隻黑泥惡犬壓在了地上。我跟花生都是心中一緊,兩個人趕緊拽住了胖子的雙臂。
那些惡犬非常的歹毒,它們知道我們的情況,於是就拚了命的想要把胖子拖回去。這樣一來,我們三個就都走不了了。
“呃!別管我了!快跑啊!”胖子都快從眼眶裏把眼珠給瞪出來了,衝著我們大喊的同時,血就順著嘴角和牙關往外狂湧。
我看得心驚膽戰,喊道:“要走就一起走!”
花生這時候無比的艱難,他既要跟我一起去拽胖子,又要揮刀擋住那些撲來的惡犬,身上的傷一點兒也不比胖子少。
“走啊!”胖子使勁的一甩胳膊,我頓時就給他掙開了手臂。
花生還死死的拽著胖子不放,我也趕緊在追上去,想再把胖子給拉住。
“我cao你的!快放手啊!一個人死比大家一塊死要好,呃!小哥,放手啊!”胖子說著,手裏忽然就扯出來一樣東西。我一看,那竟然是三根雷管兒,好像是之前大姑娘身上的那種。
“放手!”胖子嘶聲大喊。忽然,他從地上撲騰著站了起來,抬腿就把花生給踹開了。那一腳看來是用了殺人的力氣,硬生生的把花生給踢開了。而花生的手裏還抓著胖子袖子口的衣服碎片。
“跑啊!”胖子站在原地衝我們狂吼。他那身上已經找不到一塊好肉的,無數的惡犬被血腥吸引,全都朝他湧了過去。
“不要!”我喊著,繼續朝胖子跑,可這時候,花生卻死死的把我給拽住了。他拖著我就往出口的方向跑了過去,我卻放不下胖子,還想往前掙紮。
可是,我哪裏爭得過花生,眼前隻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胖子離自己越來越遠。不管我怎麽喊,怎麽掙紮,都無法拉近那段距離,更無法驅散他身邊的惡犬。
血淋淋的臉上,胖子衝我咧嘴一笑,然後......他的身體就完全被黑色裹住了。
我突然感到身體輕了,整個人好像飛了起來,正一點一點的往出口外的白色世界而去。但是......胖子呢,他,在哪兒?
為什麽都到這裏了,還要......讓他離開我們。
一瞬間,我心裏就升起了最為惡毒的詛咒。咒罵著眼前的一切。狂叫著跟著花生一起往下墜落。
“河裏有水蛤蟆叫,叫的大姐我心裏鬧,抓上幾隻下酒了。咕兒!呱!全跑了......”
哪兒找來的爛歌啊,哪有你唱的這麽爛的人啊,你特娘別這麽牛掰行不行,你特娘的就是個賊嘛,幹嘛總是這麽橫......死胖子,快出來啊,你特麽不是說一起進來就一起出去的嗎......
為什麽?為什麽!!!
“轟!!!”
一股火光從洞口噴出。雷管把那些惡犬炸的支離破碎,跟著我們一起,落在了雪地上。
我們往下掉落了大概有幾十米的距離。地上的雪很厚,但我還是摔得口吐鮮血。隻覺得眼前的天空一會兒是灰色,一會兒是紅色,好半天。才終於緩過氣來。
身子掉下來了。可我的心思還在那出口的地方。盯著斜坡上那個還在冒出火光的洞口,我不停的在心裏說:“胖子應該會出來的,他那麽命大福大的人,一定會化險為夷,一定會用我們意想不到的方法活下來。”
他那樣求生欲強烈的人,就是把他單獨鎖在古墓裏,不給吃不給喝,他也一定會活下去。阿爹說過。胖子是什麽命來著,不是說他命硬的都邪乎嗎?可是為什麽我瞪著那兒很久了。胖子還沒有爬出來啊?
此刻,外頭正下著鵝毛大雪,躺在地上,我很快就感覺自己已經凍僵了。花生走到我旁邊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一回,是等不到胖子了。
接受現實,其實並不是那麽困難,一旦你知道了,就算心裏有再多的不舍,你其實也騙不了自己。我隻是覺得有點可惜,上一回在北京我家裏,沒有跟胖子敞開肚皮,真正的一醉方休。
花生盯著那個洞口,神情無比的凝重,好像心裏有什麽解不開的疑問。但是很快我們就發現,這些都不重要了,當你的身體處在零下十幾度的氣溫當中,周圍茫茫的全是白雪和冰川的時候,寒冷就會吞噬你的所有感情,冰封你所有的思緒。
花生拉著我從地上起來,我們難舍難離的看著上頭,最終,卻還是隻能把注意力放到周圍。我們腳底下,其實是一個不太陡峭的雪坡,跟我們掉下來的那塊崖壁正好成一個九十度的直角。側目看去,那裏明顯有人為雕琢的痕跡,而我們所在的地方則完全處在雪山的山腰上。再往下滑幾十米,就是筆直的萬丈懸崖。舉目四望,周圍好像根本就沒有路。
但實際上,現在我和花生心裏其實很明白,還有什麽可想的,我們隻需要往前走就行了。沒有通往山下的路,那就繞著雪山走,實在不行,我們就往山上爬,從另一頭翻下去。
在周圍那些焦黑的惡犬屍體間看了看,我們竟然找到了胖子那個包裹。按照剛才情況,這個包不可能掉下來的,所以我相信,這應該是胖子點燃炸藥前做的安排。那家夥可能已經想到,我跟花生即使出來了,要走的路也很艱難。
在那個包裏,我找到了胖子的黃金,一些吃的,以及之前胖子在廢墟堆裏搜集的汽油。此時此刻,對我們最沒用的,就是那些價值昂貴的古董黃金。我本來想扔了,可是想想,這也是胖子的遺物,於是就又裝了回去。
就著麽意外的,我跟花生離開了幻雪禁城,我們仰頭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洞口,確定胖子真的不會再出來了,這才踏著雪地,往山腰的另一邊走。
其間,我和花生都沒說過一句話。沒力氣,沒那個心情。
隻是我們想不到,這一刻,才是恐怖的真正開始。
山腰上除了雪,就什麽都沒有了,我們裹緊了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想找一塊能躲避大雪的地方補充一點食物。可是走了足足一個小時,還是什麽都沒看見。
整個世界好像都被雪掩蓋了,腳下的雪讓我們舉步維艱,頭頂上的雪把我們凍得瑟瑟發抖。最後沒辦法,我跟花生隻能坐在雪地上,拿出食物來,直接就著雪往肚子裏吞。看到花生滿臉煞白,凍得嘴唇發紫的樣子,我也能想象到自己大概的模樣了。
這些吃的一拿出來就給凍僵了,我牙關幾乎都打不開了,光是咬下這些食物就耗費了我很大的力氣。而吞下那些東西的感覺,也跟吞下一塊塊石子沒什麽區別。
太冷了,吃完東西本來準備就繼續走,但我差一點就站不起來了。褲子都凍僵了,我們挪動一下,身上就會發出“劈劈啪啪”薄冰碎裂的聲音。
“不能停下來了。”花生低聲的說道,“依照現在的溫度,一旦我們停下來,幾分鍾就會凍僵。”
這樣的話無疑是讓人絕望的,但我跟花生也隻能相互攙扶著,繼續往前走。速度有多慢就不用說了,而且漸漸的,我們腳底下還踩到了冰,頭上的雪也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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